黃士陵篆刻學習有感三則 ——唐存才
記得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在童衍方師天鳳硯齋中,童師取出一本六十年代初符驥良手拓錢君匋藏清黟山派創始人黃士陵印稿本,囑我學習黃士陵印風,十多年來,南下廣州尋跡“廣雅書局”遺址,數次訪黟縣黃村黃氏“舊德鄰屋”故居,獲緣得藏黃氏書畫、篆刻原拓珍本若干,朝夕相伴,心追手摹……今稍成黟山印意幾分,其間黃氏篆刻學習給我感悟頗深,下列三則以乞師友教正。
一,一方推翻黃氏首次赴粵時間的印章 黃氏生平秩事,先賢之說曾散見於文跋,容庚、黃文寬、錢君匋、馬國權等學者皆云黃氏於光緒八年壬午首次來粵。我疏理黃氏早年篆刻作品,於安徽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葉玉寬編《黃牧甫印集》中檢得朱文印“安雅”,此印未見著錄, 葉氏為黃士陵外孫,此印集所有作品均為黃氏家藏自留稿本,是印邊款曰:“光緒辛巳長至,牧甫作于珠江。”考農曆長至,指冬至,即每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中的一天,故光緒辛巳長至應為光緒七年冬至,即黃氏冬至前已到粵,此印款推翻眾多學者關於黃氏首次來粵時間之說。 二,一本從未面世的《黃士陵早年印譜》 考閱已著黃士陵作品中,早年甲申三十六歲所作極少見之,約六年前,我於海上拍賣會中見此原拓印譜,共六十八方印,其中一方為雙面印,此譜鈐蓋極精,印泥朱色沉穩而亮麗,尤為奇者,此譜居然多為黃氏甲申年所作,且從未見著,印風以宗趙之謙、吳讓之為主,寬綽渾樸、自然典雅、婀娜多姿,雖未完全形成個人印風,然已水到渠成,黃氏獨特勁銳光潔面目隱然其中矣。此本印譜的入藏為我著《黃士陵》一書中黃氏年表甲申年生平、藝術提供了十分重要的資料與資訊。 三,一方使我三次駐足忘返的印章 黃氏傳世印章中,最為精采之作當是黃氏為吳大澂所刻朱文印“十六金符齋”,為臨摹此印,我曾三度赴上海博物館觀摩,至今仍記得一九九六年寒冬,站在陳列櫃前品讀達二個多小時。此印約黃氏四十歲左右為吳大澂編著《十六金符齋印存》時所作,恰黃氏已經歷了摹仿及北京國子監金石求學,在篆刻藝術上形成嶄新面貌。此印排列大開大合,“十六”二字筆劃雖少,卻占印面半壁江山,六字二豎略呈上窄下寬梯形狀,加之弧形線,形成特有的向外張力,平衡了左邊“金符齋”三字筆劃繁集所致的重量感,“符”字左邊偏旁白內彎留一空白,使印章左邊實中有虛。黃氏再對“齋”字下部兩橫有意的破損,進一步營造出實處見虛,虛實相生,左右呼應的局面,就此創作手段,當是黃氏諸多印作中絕無僅有的一枚,此印值得吾輩印人研究與推敲其內在的機巧和創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