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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洋

容斋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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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0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俗语算数
三三如九,三四十二,二八十六,四四十六,三九二十七,四九三十六,六六三十六,五八四十,五九四十五,六九五十四,七九六十三,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皆俗语算数,然《淮南子》中有之。三七二十一,苏秦说齐王之辞也。《汉书·律历志》刘歆典领钟律,奏其辞,亦云八八六十四。杜预注《左传》,天子用八,云八八六十四人,又六六三十六人,四四十六人。如淳、孟康、晋灼注《汉志》,亦有二八十六,三四十二,六八四十八,八八六十四等语。
伾文用事
唐顺宗即位,抱疾不能言,王伾、王叔文以东宫旧人用事,政自己出,即日禁宫市之扰民,五坊小儿之暴闾巷,罢盐铁使之月进,出教坊女伎六百还其家。以德宗十年不下赦令,左降官虽有名德才望,不复叙用,即追陆蛰、郑余庆、韩皋、阳城还京师,起姜公辅为刺史。人情大悦,百姓相聚欢呼。又谋夺宦者兵,既以范希朝及其客韩泰总统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中人尚未悟。会诸将以状来辞,始大怒,令其使归告其将,“无以兵属人”。当是时,此计若成,兵柄归外朝,则定策国老等事,必不至后日之患矣!所交党与,如陆质、吕温、李景俭、韩晔、刘禹锡、柳宗元。皆一时豪俊知名之士,惟其居心不正,好谋务速,欲尽据大权,如郑珣瑜、高郢、武元衡稍异己者,皆亟斥徙,以故不旋踵而身陷罪戮。后世盖有居怌、文之地,而但务啸引沾沾小人以为鹰犬者,殆又不足以望其百一云。白乐天讽谏,元和四年作,其中《卖炭翁》一篇,盖为宫市,然则未尝能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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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0 11:56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五十弦瑟
李商隐诗云“锦瑟无端五十弦”,说者以为锦瑟者,令狐丞相侍儿小名,此篇皆寓言,而不知五十弦所起。刘昭《释名》箜篌云:“师延所作靡靡之乐,盖空国之侯所作也。”段安节《乐府录》云:“箜篌乃郑、卫之音,以其亡国之声,故号空国之侯,亦曰坎侯。”吴兢《解题》云:“汉武依琴造坎侯,言坎坎应节也。后讹为箜篌。”予按《史记·封禅书》云:“汉公孙卿为武帝言:‘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于是武帝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空侯。”应劭曰:“帝令乐人侯调始造此器。”《前汉·郊祀志》备书此事,言“空侯瑟自此起。”颜师古不引劭所注,然则二乐本始,晓然可考,虽刘、吴博洽,亦不深究,且“空”元非国名,其说尤穿凿也。《初学记》、《太平御览》编载乐事,亦遗而不书。《庄子》言“鲁遵调瑟,二十五弦皆动”,盖此云。《续汉书》云“灵帝胡服作箜篌”,亦非也。
迁固用疑字
东坡作《赵德麟字说》云:“汉武帝获白麟,司马迁、班固书曰‘获一角兽,盖麟云’,盖之为言,疑之也。”予观《史》、《汉》所纪事,凡致疑者,或曰若,或曰云,或曰焉,或曰盖,其语舒缓含深意,姑以《封禅书》、《郊祀志》考之,漫记于此。“雍州好畤,自古诸神祠皆聚云。盖黄帝时尝用事,虽晚周亦郊焉。”“三神山,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未能至,望见之焉。”新垣平望气言:“有神气,成五采,若人冠絻焉。”“权火举而祠,若光辉然属大焉。”“出长安门,若见五人于道北。”“盖夜致王夫人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见焉。”“登中岳太室。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者云。”“祭封禅祠,其夜若有光。”封栾大诏:“天若遗朕士而大通焉。”河东迎鼎,“有黄云盖焉。”“见神人东莱山,若云欲见天子。”方士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天子为塞河,兴通天台,若见有光云。”“获若石云于陈仓。”此外如所谓“及群臣有言老父,则大以为仙人也。”“可为观,如缑城,神人宜可致。”“天旱,意乾封乎?”“然其效可睹矣。”词旨亦相似。
僭乱的对
王莽窃位称新室,公孙述称成家,袁术称仲家,董卓郿坞,公孙瓒易京,皆自然的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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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月不胜火
《庄子·外物篇》:“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火,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注云:“大而暗则多累,小而明则知分。”东坡所引,乃曰:“郭象以为大而暗,不若小而明。陋哉斯言也!为更之曰,月固不胜烛,言明于大者必晦于小,月能烛天地,而不能烛毫厘,此其所以不胜火也,然卒之火胜月耶?月胜火耶?”予记朱元成《萍洲可谈》所载:“王荆公在修撰经义局,因见举烛,言:‘佛书有日月灯光明佛,灯光岂足以配日月乎?’吕惠卿曰:‘日煜乎昼,月煜乎夜,灯煜乎日月所不及,其用无差别也。’公大以为然,盖发言中理,出人意表云。”予妄意《庄子》之旨,谓人心如月,湛然虚静,而为利害所薄,生火炽然,以焚其和,则月不能胜之矣,非论其明暗也。
灵台有持
《庄子·庚桑楚篇》云:“灵台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郭象云:“有持者,谓不动于物耳,其实非持。若知其所持而持之,持则失也。”陈碧虚云:“真宰存焉,随其成心而师之。”予谓是皆置论于言意之表,玄之又玄,复采庄子之语以为说,而于本旨殆不然也。尝记洪庆善云:“此一章谓持心有道,苟为不知其所以持之,则不复可持矣。”盖前二人解释者,为两“而”字所惑,故从而为之辞。
董仲舒灾异对
汉武帝建元六年,辽东高庙、长陵高园殿灾,董仲舒居家推说其意,草藁未上,主父偃窃其书奏之。上召视诸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大愚。于是下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此本传所书。而《五行志》载其对曰:“汉当亡秦大敝之后,承其下流。又多兄弟亲戚骨肉之连,骄扬奢侈,恣睢者众,故天灾若语陛下:‘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治也。视亲戚贵属在诸侯远正最甚者,忍而诛之,如吾燔辽东高庙乃可;视近臣在国中处旁仄及贵而不正者,忍而诛之,如吾燔高园殿乃可’云尔。在外而不正者,虽贵如高庙,犹灾燔之,况诸侯乎!在内不正者,虽贵如高园殿,犹燔灾之,况大臣乎!此天意也。”其后淮南、衡山王谋反,上思仲舒前言,使吕步舒持斧钺治淮南狱,以《春秋》谊颛断于外,不请。既还奏事,上皆是之。凡与王谋反列侯二千石豪杰,皆以罪轻重受诛,二狱死者数万人。呜呼!以武帝之嗜杀,时临御方数岁,可与为善,庙殿之灾,岂无他说?而仲舒首劝其杀骨肉大臣,与平生学术大为乖刺,驯致数万人之祸,皆此书启之也。然则下吏几死,盖天所以激步舒云,使其就戮,非不幸也。
李正已献钱
唐德宗初即位,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畏上威名,表献钱三十万缗。上欲受之,恐见欺,却之则无辞。宰相崔祐甫,请遣使慰劳淄青将士,因以正己所献钱赐之,使将士人人戴上恩,诸道知朝廷不重货财。上悦从之。正己大惭服。天下以为太平之治,庶几可望。绍兴三十年,镇江都统制刘宝乞诣阙奏事,朝廷以其方命刻下,罢就散职。宝规取恩宠,扫一府所有,载以自随,巨舟连樯,白金至五舰,他所赍挟皆称是。其始谋盖云此行不以何事,必可力买。既至,越趄国门,不许入觐,或以谓欲上诸内府。予时为枢密检详,为丞相言:“援祐甫所陈,乞以宝所赍等第赐其本军,明降诏书,遗一朝士以宝平生过恶,告谕卒伍,使知明天子惠绥恻怛之意。或宝靳固奄有,仞为己物,则宜因人之言,发命诘问在行之物,本安所出,今安所用?悉取而籍之。就其舟楫,北还充赐,尤可以破其溪壑无厌之谋。”汤岐公当国,不能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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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宣室
汉宣室有殿有阁,皆在未央宫殿北,《三辅黄图》以为前殿正室。武帝为窦太主置酒,引内董僵,东方朔曰:“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文帝受厘于此,宣帝常斋居以决事。如淳曰:“布政教之室也。”然则起于高祖时,萧何所创,为退朝听政之所。而《史记·龟策传》云:“武王围纣象郎,自杀宣室。”徐广曰:“天子之居,名曰宣室。”《淮南子》云:“武王甲卒三千,破纣牧野,杀之宣室。”注曰:“商宫名,一曰狱也。”盖商时已有此名,汉偶与之同,《黄图》乃以为“汉取旧名”,非也。
昔昔盐
薛道衡以“空梁落燕泥”之句,为隋炀帝所嫉。考其诗名《昔昔盐》,凡十韵:“垂柳覆金堤,靡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采桑秦氏女,织锦窦家妻。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常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盘龙随镜隐,彩凤逐帷低。飞魂同夜鹊,倦寝忆晨鸡。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前年过代北,今岁往辽西。一去无消息,那能惜马蹄!”唐赵嘏广之为二十章,其《燕泥》一章云:“春至今朝燕,花时伴独啼。飞斜珠箔隔,语近画梁低。帷卷閒窥户,床空暗落泥。谁能长对此,双去复双栖。”《乐苑》以为羽调曲。《玄怪录》载“籧篨三娘工唱《阿鹊盐》”,又有《突阙盐》、《黄帝盐》、《白鸽盐》、《神雀盐》、《疏勒盐》、《满座盐》、《归国盐》。唐诗“媚赖吴娘唱是盐”,“更奏新声《刮骨盐》”。然则歌诗谓之“盐”者,如吟、行、曲、引之类云。今南岳庙献神乐曲,有《黄帝盐》,而俗传以为“皇帝炎”,《长沙志》从而书之,盖不考也。韦縠编《唐才调诗》,以赵诗为刘长卿,而题为《别宕子怨》,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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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将帅当专
《周易·师卦》:“六三,师或舆尸,凶。”“九五,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爻意谓用兵当付一帅,苟其俦杂然临之,则凶矣。舆尸者,众主也。安庆绪既败,遁归根州,肃宗命郭汾阳、李临淮九节度致讨。以二人皆元勋,难相统属,故不置元帅,但以宦者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步骑六十万,为史思明所挫,一战而溃。宪宗讨淮西,命宣武等十六道进军,虽以韩弘为都统,而身未尝至。既无统帅,至四年不克,及裴度一出,才数月即成功。穆宗讨王庭凑、朱克融,时裴度镇河东,亦为都招讨使,群帅如李光颜、乌重嗣,皆当时名将。而翰林学士元稹,意图宰相,忌度先进,与知枢密魏简相结,度每奏画军事,辄从中沮坏之,故屯守逾年,竟无成绩。贞元之诛吴少诚,元和之征卢从史,皆此类也。石晋开运中,为契丹所攻,中国兵力寡弱,桑维翰为宰相,一制指挥节度使十五人。虽杜重威、李守正、张彦泽辈,驽材反虏,然重威为主将,阳城之战,三人者尚能以身徇国,大败强胡,耶律德光乘橐驼奔窜,仅而获免。由是观之,大将之权,其可不专邪?
  
卷第八(十五则)
蓍龟卜筮
古人重卜篮,其究至于通神,龟为卜,蓍为筮,故曰“假尔泰龟有常,假尔泰筮有常”,“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所以使民信时日,敬鬼神,畏法令”。舜之命禹,武王之伐纣,召公相宅,周公营成周,未尝不昆命元龟,袭祥考卜。然筮短龟长,则龟卜犹在《易》筮之上。《汉·艺文志》、刘向所辑《七略》,自《龟书》、《夏龟》之属,凡十五家至四百一卷,后世无传焉。今之揲蓍者,率多流入于影象,所谓龟策,惟市井细人始习此艺。其得不过数钱,士大夫未尝过而问也。伎术标榜,所在如织,五星、六壬、衍禽、三命、轨析、太一、洞微、紫微、太素、遁甲,人人自以为君平,家家自以为季主,每况愈下。由是藉手于达官要人,舟车交错于道路,毁誉纷纭,而术益隐矣。《周礼》:“大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杜子春云,“玉兆,颛帝之兆;瓦兆,帝尧之兆;原兆,有周之兆。”“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又“掌《三易》之法,曰《连山》,曰《归藏》,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今独《周易》之书存,他不复可见。世谓文王重《易》六爻为六十四卦,然则夏、商之《易》已如是矣。《左氏传》所载懿氏占曰:“风皇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成季之卜曰:“其名曰友,在公之右。同复于父,敬如君所。”晋献公骊姬之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禜。”嫁伯姬之繇曰:“车说其较,火焚其旗。寇张之弧,侄其从姑。”秦伯伐晋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文公纳王,遇黄帝战于阪皋之兆。鄢陵之战,晋侯筮曰:“南国又,射其元,王中厥目。”宋伐郑,赵鞅卜救之,遇水适火,史龟曰:“是谓沈阳,可以兴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史墨曰:“盈,水名;子,水位。名位敌,不可干也。”杜氏谓“鞅姓盈,宋姓子”,盖言“赢”与“盈”同也。史赵曰:“是谓如川之满,不可游也。”卫庄公卜梦,曰:“如鱼■尾,衡流而方羊裔焉。阖门塞窦,乃自后逾。”此十占皆不可得其说,故杜元凯云:“凡筮者用《周易》,则其象可推。非此而往,则临时占者或取于象,或取于气,或取于时日、王相以成其占。若尽附会以爻象,则架虚而不经。”可为通论,然亦安知非《连山》、《归藏》所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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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地名异音
郡邑之名有与本字大不同者,颜师古以为土俗各有别称者是也,姑以《汉书·地理志》言之:冯翊之栎阳为“药阳”,莲勺为“辇酌”;太原之虑轑为“庐夷”;上党之沾为“添”;河内之隆虑为“林庐”,荡阴为“汤阴”;颖川之不羹为“不郎”;南阳之郦为“掷”,堵阳为“者阳”,酂为“讚”;沛之酂为“嵯”,郸为“多”;清河之鄃为“输”;汝南之平舆为“平预”;济阴之宛句为“冤劬”;江夏之沙羡为“沙夷”;九江之橐皋为“拓姑”;庐江之雩娄为“吁闾”;山阳之方与为“房豫”;琅邪之不其为“不基”;东海之承为“证”;氏沙之承阳为“杰阳”;临淮之取虑为“秋庐”;会稽之诸暨为“诸既”,太末为“闼末”;豫章之余汗为“余干”;广汉之汁方为“十方”;蜀郡之徙为“斯”;益州之味为“昧”;金城之允吾为“铅牙”,允街为“铅街”;武威之朴■为“蒲环”;张掖之番禾为“盘和”;安定之乌氏为“马支”;上郡之龟兹为“丘慈”;西河之鹄泽为“梏泽”;代郡之狋氏为“权精”;辽西之且虑为“趄庐”,令支为“铃祗”;辽东之番汗为“盘寒”;乐浪之黏蝉为“黏提”;南海之番禹为“潘隅”;苍梧之荔浦为“肄浦”;交趾之赢隣为“莲篓”;九真之都庞为“都聋”;日南之两卷为“西权”;淮阳之阳夏为“阳贾”;鲁国之蕃为“皮”。皆不可求之于义训,字书亦不尽载也。
韩婴诗
《前汉书·儒林传》叙《诗》云,汉兴,申公作《鲁诗》,后苍作《齐诗》,韩婴作《韩诗》。又云,申公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与不得已,《鲁》最为近之。婴为文帝博士,景帝时至常山太傅,推诗人之意,作《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归一也。武帝时,与董仲舒论于上前,精悍分明,仲舒不能难。其后韩氏有王吉、食子公、氏孙顺之学。《艺文志》,《韩家诗经》二十八卷,《韩故》三十六卷,《内传》四卷,《外传》六卷,《韩说》四十一卷。今惟存《外传》十卷。庆历中,将作监主簿李用章序之,命工刊刻于杭,其末又题云:“蒙文相公改正三千余字。”予家有其书,读首卷第二章,曰:“孔子南游适楚,至于阿谷,有处子佩寓而浣者。孔子曰:‘彼妇人其可与言矣乎!’抽觞以授子贡,曰:‘善为之辞。’子贡曰:‘吾将南之楚,逢天暑,愿乞一饮以表我心。’妇人对曰:‘阿谷之水流而趋海,欲饮则饮,何问妇人乎?’受子贡觞,迎流而挹之,置之沙上,曰:‘礼固不亲授。’孔子抽琴去其轸,子贡往请调其音。妇人曰:‘吾五音不知,安能调琴?’孔子抽絺绤五两以授子贡,子贡曰:‘吾不敢以当子身,敢置之水浦。’妇人曰:‘子年甚少,何敢受子?子不早去,今窃有狂夫守之者矣。’《诗》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此之谓也。”观此章,乃谓孔子见处女而教子贡以微词三挑之,以是说《诗》,可乎?其谬戾甚矣,他亦无足言。
五行衰绝字
木绝于申,故柛字之训为木自毙。水土绝于巳,故汜字之训,《说文》以为穷渎,圯字之训为岸圯及覆。火衰于戌,故壶为灭。金衰于丑,故钮为键闭。制字之义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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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汉表所记事
《汉书·功臣表》所记列侯功状,有纪传所轶者。韩信击魏,以木罂缶度军,表云:祝阿侯高邑以将军属淮阴,击魏,罂度军。《史记》作“缻”。盖此计由邑所建也。信谋发兵袭吕后,其舍人得罪信,信囚欲杀之。舍人弟上书变,告信欲反。晋灼注曰:“《楚汉春秋》云,谢公也。”表有滇阳侯乐说,《史记》作“奕说”,以淮阴舍人告反,侯,盖非谢公也。须昌侯赵衍从汉王起汉中,雍军塞渭上,上计欲还,衍言从他道,道通。中牟侯单右车,始,高祖微时,有急,给高祖马,故得侯。■侯黄极忠以群盗长为临江将,已而为汉击临江王。祁侯缯贺从击项籍,汉王败走,贺击楚迫骑,以故不得进,汉王顾谓贺祁王。《史记》作“侯”。颜师古曰:“谓之祁王,盖嘉其功,故宠褒之,许以为王也。”他复有与传小异者。《史记·张良传》,项梁立韩王成,以良为韩申徒。徐广云:“申徒即司徒,语音讹转也。”而《汉表》,良以韩申都下韩。师古云:“韩申都即韩王信也,《楚汉春秋》作‘信都’,古‘信’‘申’同字。”按良与韩王信了不相干,颜注误矣。自“司徒”讹为“申徒”,自“申徒”为“申都”,自“申都”为“信都”,展转相传,古书岂复可以字义求也?韩信归汉,为治粟都尉,表以为票客。师古曰:“与纪传参错不同,或者以其票疾而宾客礼之,故云票客也。”《史记》作“典客”,《索隐》以为“粟客”。此外又有官名非史所载者。如:孔聚以执盾从;周灶以长鉟都尉;郭蒙以户卫;宣虎以重将,重将者,主将领辎重也;耐跖以门尉;棘丘侯襄以执盾队史;郭亭以塞路,塞路者,主遮塞要路以备敌寇也;丁礼以中涓骑;爰类以慎将,谓以谨慎为将也;许盎以骈邻说卫,骄邻者,二马曰骈,谓并两骑为军翼也,说读曰税,税卫者,军行初舍止之时主为卫也;许瘛以赵右林将,林将者,将士林,犹言羽林之将也;清侯以弩将;留肹以客吏;冯解散以代大与,大与,主爵禄。之官也,《史记》作“太尉”;靳强以郎中骑千人之类。聊纪于此,以示读史者云。
萧何绐韩信
黥布为其臣贲赫告反,高祖以语萧相国,相国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诬之,请击赫,使人微验淮南。”布遂反。韩信为人告反,吕后欲召,恐其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称陈豨已破,给信曰:“虽病强入贺。”信入,即被诛。信之为大将军,实萧何所荐,今其死也,又出其谋,故俚语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语。何尚能救黥布,而翻忍于信如此?岂非以高祖出征,吕后居内,而急变从中起,己为留守,故不得不亟诛之,非如布之事尚在疑似之域也。
彭越无罪
韩信、英布、彭越皆以谋反诛夷。信乘高祖自将征陈豨之时,欲诈赦诸官徒,发兵袭吕后、太子。布见汉使验问,即发兵东取荆,西击楚,对高祖言欲为帝,其为反逆已明。唯越但以称病不亲诣邯郸之故,上既赦以为庶人,而吕后令人告越复谋反,遂及祸。三人之事,越独为冤。且扈辄劝越反,越不听,有司以越不诛辄为反形己具。然则贯高欲杀高祖,张敖不从,其事等耳,乃以为不知状,而敖得释,何也?乐说告信,贡赫告布,皆得封列侯。而梁大仆告越不论赏,岂非汉朝亦知其故耶?来布为越大夫,使于齐而越死,还奏事越头下,上召骂布,欲烹之,布谓越反形未见,而帝以苛细诛之。上乃释布,拜为都尉。然则高祖于用刑,为有负于越矣,伤哉!
蜘蛛结网
佛经云:“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庄子》云:“惟虫能虫,惟虫能天。”盖虽昆虫之微,天机所运,其善巧方便,有非人智虑技解所可及者。蚕之作茧,蜘蛛之结网,蜂之累房,燕之营巢,蚁之筑垤,螟蛉之祝子之类是已。虽然,亦各有幸不幸存乎其间。蛛之结网也,布丝引经,捷急上下,其始为甚难。至于纬而织之,转盼可就,疏密分寸,未尝不齐。门槛及花梢竹间,则不终日,必为人与风所败。唯闲屋垝垣,人迹罕至,乃可久久而享其安。故燕巢幕上,季子以为至危。李斯见吏舍厕中鼠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仓中之鼠食积粟,居大庞之下,不见人犬之忧,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岂不信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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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孙权称至尊
陈寿《三国志》,固多出于一时杂史,然独《吴书》称孙权为至尊,方在汉建安为将军时,已如此,至于诸葛亮、周瑜,见之于文字间亦皆然。周瑜病困,与权书曰:“曹公在北,刘备寄寓,此至尊垂虑之日也。”鲁肃破曹公还,权迎之,肃曰:“愿至尊威德加乎四海。”吕蒙遣邓玄之说郝普曰:“关羽在南郡,至尊身印临之。”又曰:“至尊遣兵,相继于道。”蒙谋取关羽,密陈计策,曰:“羽所以未便东向者,以至尊圣明,蒙等尚存也。”陆逊谓蒙曰:“下见至尊,宜好为计。”甘宁欲图荆州,曰:“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至尊当早规之。”权为张辽掩袭,贺齐曰:“至尊人主,常当持重。”权欲以诸葛烙典掌军粮,诸葛亮书与陆逊曰:“家兄年老,而烙性疏,粮谷军之要最,足下特为启至尊转之。”逊以白权。凡此之类,皆非所宜称,若以为陈寿作史虚辞,则魏、蜀不然也。
康山读书
杜子美赠李大白诗:“康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说者以为即庐山也。吴曾《能改斋漫录》内《辨误》一卷,正辨是事,引杜田《杜诗补遗》云范传正《李白新墓碑》云:“白本宗室子,厥先避仇客蜀,居蜀之彰明,太白生焉。彰明,绵州之属邑,有大、小康山,白读书于大康山,有读书堂尚存。其宅在清廉乡,后废为僧房,称陇西院,盖以太自得名。院有太白像。”吴君以是证杜句,知康山在蜀,非庐山也。予按当涂所刊《太白集》,其首载《新墓碑》,宣、歙、池等州观察使范传正撰,凡千五百余字,但云:“自国朝已来,编于属籍,神龙初,自碎叶还广汉,因侨为郡人。”初无《补遗》所纪七十余言,岂非好事者伪为此书,如《开元遗事》之类,以附会杜老之诗邪?欧阳忞《舆地广记》云:“彰明有《李白碑》,白生于此县。”盖亦传说之误,当以范碑为正。
列国城门名
郡县及城门名,用一字者为雅驯近占。今独姑苏曰吴郡吴县,有盘门、阊门、葑门、娄门、齐门,他皆不然。春秋时,列国门名见于《左氏传》者,郑最多,曰渠门、纯门、时门、将门、闺门、皇门、■门、墓门。又有师之梁、桔柣之门。周曰圉门。鲁曰零门、雉门、稷门、莱门、鹿门,又有子驹之门。《公羊传》有争门、吏门、宋曰耐门、桐门、卢门、曹门、泽门、扬门、桑林之门。邾曰鱼门、范门。卫曰阅门,盖获之门。齐曰雍门,亦有扬门、鹿门、稷门。吴曰胥门。宋垤泽之门,见《孟子》。
缁尘素衣
《陈简斋·墨梅》绝句一篇云:“粲粲江南万玉妃,别来几度见春归。相逢京洛浑依旧,只恨缁尘染素衣。”语意皆妙绝。晋陆机《为顾荣赠妇》诗云:“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辎。”齐谢元晖《酬王晋安》诗云:“谁能久京洛,缁尘染素衣。”正用此也。
去国立后
齐高氏食邑于卢,高弱以卢叛齐,闾丘婴围之,弱曰:“苟使高氏有后,请致邑。”齐人立高酀,弱致卢而出奔晋。鲁臧氏食邑于防,臧纥得罪,使来告曰:“苟守先祀,敢不辟邑。”乃立臧为,纥致防而奔齐。按弱、纥二人,据地要君,故孔子曰:“臧武仲以防求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然齐、鲁之君,竟如其请,不以要君之故而背之,盖当是时先王之泽未熄,非若战国务为诈力权谋之比,所谓杀人之中又有礼焉者也。降及末世,遂有带甲约降,既解甲即围而杀之者,不仁孰甚焉!
诗词改字
王荆公绝句云:“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吴中士人家藏其草,初云“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不好,改为过,复圈去而改为入,旋改为满,凡如是十许字,始定为绿。黄鲁直诗:“归燕略无三月事,高蝉正用一枝鸣。”用字初曰抱,又改曰占、曰在、曰带、曰要,至用字始定。予闻于钱伸仲大夫如此。今豫章所刻本,乃作“残蝉犹占一枝鸣”。向巨原云:“元不伐家有鲁直所书东坡《念奴娇》,与今人歌不同者数处,如浪淘尽为浪声沉,周郎赤壁为孙吴赤壁,乱石穿空为崩云,惊涛拍岸为掠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为多情应是笑我生华发,人生如梦为如寄。”不知此本今何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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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姑舅为婚
姑舅兄弟为婚,在礼法不禁,而世俗不晓。按《刑统·户婚律》云:“父母之姑舅、两姨姊妹及姨若堂姨、母之姑、堂姑,己之堂姨及再从姨、堂外甥女、女婿姊妹,并不得为婚姻。”议曰:“父母姑舅、两姨姊妹,于身无服,乃是父母缌麻,据身是尊,故不合娶。及姨又是父母大功尊;若堂姨虽于父母无服,亦是尊属;母之姑、堂姑,并是母之小功以上尊;己之堂姨及再从姨、堂外甥女亦谓堂姊妹所生者、女婿姊妹,于身虽并无服,据理不可为婚。并为尊卑混乱,人伦失序之故。”然则中表兄弟姊妹正是一等,其于婚娶,了无所妨。予记政和八年,知汉阳军王大夫申明此项,敕局看详,以为如表叔娶表侄女,从甥女嫁从舅之类,甚为明白。徽州《法司编类续降》有全文,今州县官书判,至有将姑舅兄弟成婚而断离之者,皆失于不能细读律令也。惟西魏文帝时,禁中外及从母兄弟姊妹为婚,周武帝又诏不得娶母同姓以为妻妾,宣帝诏母族绝服外者听婚,皆偏闰之制。漫附于此。
  
卷第九(十四则)
三家七穆
春秋列国卿大夫世家之盛,无越鲁三家、郑七穆者。鲁之公族,如臧氏、展氏、施氏、子叔氏、叔仲氏、东门氏、郈氏之类固多,唯孟孙、叔孙、季孙实出于桓公,其传序累代,皆秉国政,与鲁相为久长。若揆之以理,则桓公弑兄夺国,得罪于天,顾使有后如此。郑灵公亡,无嗣,国人立穆公之子子良,子良辞以公子坚长。乃立坚,是为襄公。襄公将去穆氏,子良争之,愿与偕亡。乃舍之,皆为大夫。其后位卿大夫而传世者,罕、驷、丰、印、游、国、良,故曰七穆。然则诸家不逐而获存,子良之力也。至其孙良霄乃先覆族,而六家为卿如故,此又不可解也。
贡薛韦匡
《汉元帝纪赞》云:“贡、薛、韦、匡迭为宰相。”谓贡禹、薛广德、韦元成、匡衡也,四人皆握娖自好,当优柔不断之朝,无所规救。衡专附石显,最为邪臣;广德但有谏御楼船一事;禹传称在位数言得失,书数十上;元成传称为相七年,守正持重,不及父贤,而文采过之。皆不著其有过。按《刘向传》:“宏恭、石显白逮更生下狱,下太傅韦元成、谏大夫贡禹与廷尉杂考。劾更生前为九卿,坐与萧望之、周堪谋排许、史,毁离亲戚,欲退去之,而独专权。为臣不忠,幸不伏诛,复蒙恩召用,不悔前过,而教今人言变事,诬罔不道。更生坐免为庶人。”若以汉法论之,更生死有余罪,幸元帝不杀之耳。《京房传》房欲行考功法,石显及韦丞相皆不欲行。然则韦、贡之所以进用,皆阴附恭、显而得之。《班史》隐而不论,唯于《石显传》云:“贡禹明经著节,显使人致意,深自结纳。因荐禹天子,历位九卿,至御史大夫。”正在望之死后也。
儿宽张安世
《汉史》有当书之事,本传不载者。武帝时,儿宽有重罪系,按道侯韩说谏曰:“前吾丘寿王死,陛下至今恨之;今杀宽,后将复大恨矣!”上感其言,遂贳宽,复用之。宣帝时,张安世尝不快上,所为不可上意。上欲诛之,赵充国以为安世本持橐簪笔事孝武帝数十年,见谓忠谨,宜全度之。安世用是得免。二事不书于宽及安世传,而于刘向、充国传中见之,岂非以二人之贤为讳之邪?韩说能以一言救贤臣于垂死,而不于说传书之,以扬其善,为可惜也。
深沟高垒
韩信伐赵,赵陈余聚兵井陉口御之。李左车说余曰:“信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愿假奇兵从间道绝其辎重,而深沟高垒勿与战。彼前不得斗,退不得还,不至十日,信之头可致麾下。”余不听,一战成擒。七国反,周亚夫将兵往击,会兵荥阳,邓都尉曰:“吴、楚兵锐甚,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而东北壁昌邑,深沟高垒,使轻兵塞其饟道,以全制其极。”亚夫从之,吴果败亡。李、邓之策一也,而用与不用则异耳。秦军武安西,以攻阏与。赵奢救之,去邯郸三十里,坚壁,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增垒。既乃卷甲而趋之,大破秦军。奢之将略,所谓玩敌于股掌之上,虽未合战而胜形已著矣。前所云邓都尉者,亚夫故父绛侯客也。《晁错传》云:“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为将。还,上书言军事,拜为城阳中尉。”邓公者,岂非邓都尉乎?亚夫传以为此策乃自请而后行,颜师古疑其不同,然以事料之,必非出于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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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1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容斋续笔

生之徒十有三
《老子》“出生入死”章云:“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王弼注曰:“十有三,犹云十分有三分取其生道,全生之极,十分有三耳;取死之道,全死之极,十分亦有三耳。而民生生之厚,更之无生之地焉。”其说甚浅,且不解释后一节。唯苏子由以谓“生死之道,以十言之,三者各居其三矣,岂非生死之道九,而不生不死之道一而已乎?《老子》言其九不言其一,使人自得之,以寄无思无为之妙。”其论可谓尽矣。
臧氏二龟
臧文仲居蔡,孔子以为不智。蔡者,国君之守龟,出蔡地,因以为名焉。《左传》所称“作虚器”,正谓此也。至其孙武仲得罪于鲁,出奔邾,使告其兄贾于铸,且致大蔡焉,曰:“纥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纳请,其可?”盖请为先人立后也。贾再拜受龟,使弟为力己请,遂自为也。乃立臧为。为之子曰昭伯,尝如晋,从弟会窃其宝龟偻句龟所出地名。以卜为信与僭,僭吉。僭,不信也。会如晋。昭伯问内子与母弟,皆不对。会之意,欲使昭伯疑其若有他故者。归而察之,皆无之,执而戮之,逸奔郈。及昭伯从昭公孙于齐,季平子立会为臧氏后,会曰:“偻句不余欺也。”臧氏二事,皆以龟故,皆以弟而夺兄位,亦异矣。
有扈氏
《夏书·甘誓》,启与有扈大战于甘,以其“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为辞,孔安国传云:“有扈与夏同姓,恃亲而不恭。”其罪如此耳。而《淮南子·齐俗训》曰:“有扈氏为义而亡,知义而不知宜也。”高诱注云:“有扈,夏启之庶兄也,以尧、舜举贤,禹独与子,故伐启。启亡之。”此事不见于他书,不知诱何以知之?传记散轶,其必有以为据矣。庄子以为“禹攻有扈,国为虚厉”,非也。
太公丹书
太公《丹书》今罕见于世,黄鲁直于礼书得其诸铭而书之,然不著其本始。予读《大戴礼·武王践阵篇》,载之甚备,故悉纪录以遗好古君子云:“武王践昨三日,召士大夫而问焉,曰:‘恶有藏之约,行之行,万世可以为子孙常者乎?’皆曰:‘未得闻也。’然后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可得见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侧斋矣。’王斋三日,尚父端冕奉书,道书之言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藏之约,行之行,可以为子孙常者,此言之谓也。’又曰:‘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退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为铭。前左端铭曰:‘安乐必敬。’前右端铭曰:‘无行可悔。’后左端铭曰:‘一反一侧,亦不可以忘。’后右端铭曰:‘所监不远,视尔所代。’几之铭曰:‘皇皇惟敬,口生缑,口戕口。’鉴之铭曰:‘见尔前,虑尔后。’盥盘之铭曰:‘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楹之铭曰:‘毋曰胡残,其祸将然;毋曰胡害,其祸将大;毋曰胡伤,其祸将长。’杖之铭曰:‘恶乎危?于忿疐。恶乎失道?于嗜欲。恶乎相忘?于富贵。’带之铭曰:‘火灭修容,慎戒必共,共则寿。’屦之铭曰:‘慎之劳,涝则富。’觞豆之铭曰:‘食自杖,食自杖,戒之憍,憍则逃。’户之铭曰:‘夫名难得而易失。无勤弗忐,而曰我知之乎?无勤弗及,而臼我杖之乎?扰阻以泥之,若风将至,必先摇摇,虽有圣人,不能为谋也。’牖之铭曰:‘随天之时,以地之财,敬祀皇天,敬以先时。’剑之铭日:‘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德,行德则兴,倍德则崩。’弓之铭曰:‘屈申之义,发之行之,无忘自过。’矛之铭曰:‘造矛造矛,少间弗忍,终身之羞。予一人所闻,以戒后世子孙。,”凡十七铭。贾谊《政事书》,所陈教太子一节千余言,皆此书《保傅篇》之文,然及胡亥、赵高之事,则为汉儒所作可知矣。《汉昭帝纪》“通《保傅传》”,文颖注曰:“贾谊作,在《礼·大戴记》。”其此书乎?荀卿《议兵篇》:“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计胜欲则从,欲胜计则凶。”盖出诸此。《左传》晋斐豹“著于丹书”,谓以丹书其罪也。其名偶与之同耳。汉祖有丹书铁契以待功臣,盖又不同也。
汉景帝
汉景帝为人,甚有可议。晁错为内史,门东出,不便,更穿一门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庙堧垣也。丞相申屠嘉闻错穿宗庙垣,为奏请诛错。错恐,夜入宫上谒,自归。上至朝,嘉请诛错。上曰:“错所穿非真庙垣,乃外堧垣,且又我使为之,错无罪。”临江王荣以皇太子废为王,坐侵太宗庙壖地为宫,诣中尉府对簿责讯,王遂自杀。两者均为侵宗庙,荣以废黜失宠,至于杀之,错方贵幸,故略不问罪,其不公不慈如此!及用袁盎一言,错即夷族,其寡恩忍杀复如此。
萧何先见
韩信从项梁,居戏下,无所知名。又属羽,数以策干羽,羽弗用,乃亡归汉。陈平事项羽,羽使击降河内,已而汉攻下之。羽怒,将诛定河内者。平惧诛,乃降汉。信与平固能择所从,然不若萧何之先见。何为泗水卒史事,第一。秦御史欲入言召何,何固请,得毋行。则当秦之未亡,已知其不能久矣,不待献策弗用,及惧罪且诛,然后去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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