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艺术访谈】访皇城艺术馆执行馆长赵树林

访皇城艺术馆执行馆长赵树林

时　间：2006年5月25日 地　点：北京798工厂 3818咖啡 被访人：赵树林 访谈人：陈 媛 王雪（记）世纪在线中国艺术网 记者 赵树林（北京皇城艺术馆执行馆长 策划人） 　　记：赵馆长您好！请您谈谈皇城艺术馆建馆的初衷和想法吗？ 　　赵：北京市委、市政府和东城区委、区政府在多次调研、反复论证的基础上，决定恢复天安门东侧的菖蒲河河道，在天安门东侧的皇城墙内建设菖蒲河公园，同时在公园内配套建设反映明清皇城历史文化的皇城艺术馆。并确定皇城艺术馆由东城区委、区政府主持实施，东城区下属国有企业北京东方文化经济发展集团具体负责皇城艺术馆的投资建设。2002年***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共北京市委书记贾庆林、北京市市长刘淇等同志的陪同下视察了筹备中的皇城艺术馆，并欣然为皇城艺术馆题写馆名。 　　皇城艺术馆建馆的最初目的和想法是在皇城里面建设集系统研究、挖掘、展示皇城衙署、寺庙、仓库、园林以及拱卫服务，物品管理、祭祀拜祖、戏剧演出等中国古代皇家文化的专业博物馆。后来随着功能型的转变，艺术馆也在当代文化的研究展示、国际文化交流等方面不断的发展变化。 　　记：您作为著名国际策展人，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看得出十分关注当代艺术这一块，您认为海外的当代艺术和中国本土的当代艺术在有什么不同？相比较而言我们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 　　赵：我在欧洲前后大概生活了11年，我个人认为在文化方面有着本质的区别和不同，当然也有共通性。根本差别是在人种不同、语言、生活习俗、饮食、信仰、宗教、价值观和政治方面。 我现在不仅仅是关注当代艺术，更是关注当下的生活和文化的现状，因为艺术脱离不了生活，也脱离不了国际社会这一大背景。 　　 　　我认为中国的当代艺术和西方的当代艺术的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首先，中国主流的当代艺术回避当下，也不愿意谈太多关于未来的话题，因为这些都是不可知的，并且当下也不好谈论，它会涉及到很多问题，而当下的社会喜欢回避问题，不喜欢探讨问题，这是当下中国社会文化背景的特点。 　　其次，中国的中庸思想，包括道家思想，都讲究发展要平衡，而不是一味的改革、一味变量，中国古代的焚书坑儒等历史事件都是国家统治阶级采取对文化封闭的态度，自古以来中国的统治阶级不愿意老百姓了解一些关于当下的文化事实。 　　中国的文化体系有政治要求，中国传统的文人画、传统的写意绘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中国文化的重要表现，但实际是抽象的表现，他们把一些对社会、对人、对环境的整个变化用文人画、写意的方式表现出来，如果谈抽象主义表现绘画中国应该是鼻祖。 　　拿中国当代艺术在某个阶段和西方的当代艺术进行比较是不太客观的，中国在历史上也曾经辉煌过，唐宋元明清朝代的演变在整个世界文化史上都是很重要的，从这些意义上说中国的文化曾经和今日美国文化影响世界是一样的，那么如果那个时候谈对当下文化的研究，中国诗词、元曲、唐诗等都很厉害，所以谈是不能阶段性的谈，要整体的谈。近代以来，中国封建王朝的解体是历史的必然，随后又受到西方民主思想的影响，所以，当代艺术研究是不能抛开它的历史背景的。 　　现在我们的教育模式、创作思维、展出模式、收藏模式以及整个艺术体系的建设已经完全西方化了，中国过去将艺术家作为门客的方式已经被中国现在的画院所取代，这来自于政策体系，画院体系包括美术学院体系、自由职业家艺术体系，它们形成了中国特殊的艺术生态。 　　 　　北京是世界重要的文化中心，随着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中国在世界上的大国的地位也必然要求它对自己的文化做出相应大的变化，所以说中国的当代艺术，就我个人判断不能是仅仅笼统的看待中国当代艺术和西方当代艺术，不能将二者进行比较。 　　最后，除了以上两个大方面，还有中国艺术家这一方面。 　　中国艺术家的组成部分很多，有海外华人，即生活在海外的第一批到国外的艺术家，是生活在中国本土然后第一批做实验艺术的人，然后到了海外后又接受了西方的自助体系、艺术体系，成为最早融入国际化的艺术家，他们按照西方的艺术规则进行艺术创作或者思考一些问题，更多的是打着中国符号。 　　另一部分是去了海外又回到国内的艺术家，还有一批海外华人，生活在国内，但经常去海外做展览。 　　 　　中国本土的艺术家，他们在中国的体制内都比较规范化，他们同时也做一些装修、设计、工程等工作，我们不能说他们不是艺术家，但是他们和刚才谈的职业艺术家又有很大的区别。 　　还有部分艺术家生活比较低端。像现在的索家村艺术区、宋庄等等是城乡结合区域，这都反映了艺术家的基本生存的需求，并不是像有些艺术家们说那里适合居住，适合创作，而是因为租金便宜，同时聚集的结果是买家也经常来关注，形成了一个买方和卖方市场。 　　我认为今后真正具有活力的中国实验艺术应该产生在大学里的学生当中，而不仅仅是在现在的“面上”，“面上”的艺术家我并不看好，因为他们已经被商业化，其结果就是他们越来越没有办法表达真实的、内心的东西，不敢去轻易改变自己，而不改变和不去表达就意味着你没有创造力，没有创新，那么就变成一种结果——画廊艺术。这种艺术家我称之为“商业艺术家”，他们已经成功了并且有了自己固定的模式，所以我比较关注的是在实验阶段的、不确定的，短期之内进入不了画廊，进入不了商业操作的艺术作品。 　　记：中国当代艺术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在国内外都有了相当的影响力，特别是今年上半年索斯比的那场当代艺术的拍卖就把中国的当代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大家都说当代艺术火了，您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赵：我从三个方面看待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换位思考，中国当代艺术品在国际上比较火的都是油画作品和摄影作品（观念摄影），那么大部分作品客观上来说都已经进入了市场的高增长期，也就是所谓的泡沫经济，水分经济。 　　从经济学角度看：作为资本的原始积累和投资都是以获利为目的的，获利意味着你要抛货才能获利，抛货意味着你要拉高了价才能抛货，无论哪个拍卖公司，索斯比也好，嘉德也好，他们最终都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这完全是市场行为，所以我对待所谓的“火”是有理解的，它有水分。 　　从学术的角度来看：从79年改革开放以来，再从京津画派到85美术新潮运动再到89年以后的艺术潮流，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划分是有问题的，值得探讨。应该重新梳理，客观的看待这个划分问题。 　　从策划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好时机，也就是说做一次活动，这次活动就有它的商业价值，而活动一旦商业化就会建立起一套相应的规则和有序的机制。商业以盈利为目的，盈利过程中的技术手段、操作方式、战略思想、战略步骤全是有序的，但同样有风险，到后来会越来越超脱控制，这时艺术家这一环节就可能会出现问题。 　　拍卖市场属于二级市场，原则上艺术家不能送作品，这是国际规则。艺术家也不能直接绕过画廊送作品，买家刚买到作品也不能直接送到拍卖行，这都是违规的，这就是索斯比这次为什么在国际上出现丑闻的原因。谁制造这些丑闻，谁破坏规则，其中有这些艺术家的责任，也有这些操盘手的责任。 　　艺术家的作品价值被过高的拉大整个盘，这有好的一面，能够在国际上加大中国艺术家的声誉，但也有坏的一面，它加大了泡沫经济，加速了艺术家灭亡的过程，因为中国艺术品体系在还没有建立的情况下就已经快速跑了。我们中国本土的收藏家，中国本土的艺术机制和中国本土的艺术规则还没建立起来，但很快就进入了高增长时期，那下一步中国艺术家在得到高拍卖的同时会受到几个方面的关注，比如税收问题。 　　实际上这些是炒作的原因，对艺术家有很大的伤害，例如你一年创作12幅作品，你有很多买家，有一定的价位，但是价钱突然翻了几倍，就意味着你的买家人数会减少，最后艺术家收入上会受到影响，一级市场的画廊基本上就会被挤垮。 　　还有一个问题，10年前中国艺术品价位非常低，然后突然拉升到那么高的价位，这意味着国内那些人所谓的炒房团、山西一带煤矿矿主等都开始投资艺术品了，但是他们都是盲目投资，他们对艺术品的研究没有支撑，也没有专家队伍给他们做后盾、作指导。中国应该有相应的法律、法规出台来约束这些操盘手们使他们按照市场规则进行运作，否则只会加速灭亡；西方人都在等中国的泡沫经济结束后再带着相应的资本进攻中国市场，这其实是延缓了真正的操盘手。所以作为策展人，我认为首先机制没有建立起来，在这个过程中，策展人的作用没有凸现出来的问题是很大的。作为评论家，现在只是写画册的前言，一个旁白，一个资本需要变现的解释，这是不合理的。美术史家对中国当代艺术回顾性的研究是不客观的，他们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坐井观天，还有艺术家看的也只是成功的艺术家，他们的创作模式、营运模式也是去模仿，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时代是平民时代，而不是过去的个人英雄主义时代，因为当代艺术是颠覆性的，是挑战权威的，这也是后现代的非常重要的标志。 　　我们现在所谓的策展人、批评家、评论家他们追求的是“老大”，“江湖老大”、“地盘老大”、学术、学霸、权威，这都是违反当代的，也可以说他们只能是商业化的代表，他们维护的是自己的权益，这就是我为什么说真正的实验艺术会在大学里产生的原因，只有他们接触的是新鲜的东西，他们能够互助、互相理解，对新的事物存在的是接纳的态度。 　　记：您认为什么是当代艺术？当红艺术家的作品能代表中国的当代艺术的水平吗？ 　　赵：当代艺术就是反映当下艺术家的思考，对自身、环境、社会，对整个大的文化环境的国际背景、政治背景的思考，同时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用视觉语言方式来表达的艺术，包括诗歌、音乐、舞蹈、绘画在内，这些都是当代艺术。 　　当红艺术家的作品当然能代表中国的当代艺术水平，他们有些作品也是在国际上赢得了国外对中国艺术的尊重，但有些艺术家确实是有水分的。 　　记：您策划了不少国内外当代艺术的大型展览，您挑选艺术家的标准和原则是什么？ 　　赵：我选择艺术家的标准和原则随着我做的展览的越多而发生了变化。 　　在过去我的原则和标准不是很清晰，但有个阶段还是非常清楚的，到了今天我的原则和标准又变得模糊，这是一个变化的过程。 　　原来是因为我对中国艺术家的不了解，对中国大的文化判断出现问题，后来慢慢清晰了，是因为我自己做了一套原则和标准，之后却发现不可行，不具有代表性，于是又走向没落。标准和原则一旦建立就是落后，更多的应该是原生态的艺术，包括艺术家的背景、创作是不可知的，所以从这一角度来看是不应该存在标准的。如果谈标准的话应该具体的谈，量化它而不是把它概念化，考虑到市场是市场的问题、学术是学术的问题。 　　我过去选择艺术家有两个原则：一是名声大，影响力大，二是能跟我合作的。在这种标准下我选择过一批艺术家，我个人认为我自己在1999年创办的林豪文化艺术交流中心实际上是充当了中国早期的艺术基金会的职能，我个人陆续投入超过500多万，但是后来把笔钱花完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那一套原则和标准都没有了，就正是因为它的大原则和标准都没有，我做的也就是杯水车薪，所以失败，以致于我对选择艺术家的标准和原则又模糊了。 　　后来我做了比较，因为我有生活在西方的经验，也有对西方规则的了解，在中国我有身临前线的经验，于是我既是战士、前锋、幕后、策划人、后勤、投资人，同时又是实盘操盘的人，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在我做过比较之后觉得标准模糊化会更好一些，水清就无鱼了！这时艺术家和作品的选择我就游刃有余了。我要做这件事是在整个文化背景中做的事，至于选择什么样的牌，怎么去选择牌的顺序，怎么去选择怎样口味的艺术家、作品是我的想法，这时候我一模糊但又清醒了。 　　记：我们经常会看到有些在视觉上比较“刺激”的行为艺术作品都被冠上“病态”、“血腥”甚至“色情”的称谓，这不仅在艺术圈，在社会上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您是怎样来看待和理解这些行为艺术的？ 　　赵：我想问什么是病态的？它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是血腥的？它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是色情？划分的原则和标准又是什么？参照物是什么？是以道德来衡量还是对以艺术品本身的判断来衡量？站在观念的角度还是站在大众的角度，或是站在传媒的角度来看问题？ 　　这些词的出现我认为部分原因是跟媒体的误导、误解，我们可以设想一下，所谓病态，病理学上讲是身体出了问题，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病症。从病态的角度看艺术品是什么意思，说明艺术品出问题了？什么是问题，以前毕加索在那个时代的作品是病态的，凡高是病态的，蒙娜丽莎也是病态的，从过去的自然主义到后来的写实到抽象到表现，从各方面来讲哪个时代都有病态的艺术，但是后来人们把他们称为大师了，说作品有创意、有思想，所以我认为病态这个词，后面埋伏的就是我要说的话，沉淀到最后可能就是天才和创造性的作品。 　　所谓的血腥，例如一个艺术家（吴高钟）钻到牛肚子里，出来以后鲜花一撒，它是血腥的，因为他有鲜血，那么我们设想一下，现在社会现实有多少血腥的东西，是你不能回避的问题，不仅仅艺术品是血腥的，这些所谓的血腥的行为艺术我认为他是反映了一个现状，他是一个艺术家的态度，态度决定一切，责任决定一切，作为行为艺术家，他们这些人是想通过身体去实现和画布一样的创作，就是把画布转变为身体上的动态，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可以实验，那艺术为什么不可以实验？这都是可以的，说血腥只是道德上的问题，而不是学术本身的问题。传媒本身应该客观的看待行为艺术。从学术价值上来讲，所谓的血腥完成了一次再生的过程，这是很美的，当然了如果你对这个问题不想了解，从形式上来讲那它就是血腥的。 　　所谓色情，我想问艺术品创作的来源是什么？如果我们把色情去掉，那我们每天想什么？你还有什么，人都没有需求了你还有什么？有些问题用身体去实践，从道德上应该谴责的，但是从学术上是站的住脚的。艺术和政治、道德不能一概而论。 　　我认为任何形式的出现都有它的合理性、合法性、生存性和未知性或者是不确定性。当然有些血腥和暴力的艺术不要在大街上进行，这就是治安问题了，但是如果在博物馆、艺术中心做一些艺术的实验是很正常的事情。某位行为艺术家（陈光）的作品是和不同的女性、男性发生性关系，然后做一个详细的统计数据，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作品是完整的，但是在道德上是该被谴责的，与他发生关系的最小女性才十几岁，大到已经80多岁的男性，这是犯法的。但他是做了艺术统计学的概念，量化了，我个人认为从学术上他的个人实验是站的住脚的，所以不要把传媒的态度，大众的态度和艺术家的创作混同，这应该是多元的构成。如果把这些分清，那么就能够很好的认识这个问题了。 　　现在的中国当代艺术已经从过去的感性和一味的模仿西方渐渐走向成熟。 　　记：您是皇城艺术馆执行馆长，又在做当代的一些展览，在这两者之间您是怎样去把握和权衡的，您更倾向或是喜欢哪一类型的艺术？ 　　赵：我目前作为皇城艺术馆的执行馆长更多从事的是行政管理工作，我艺术策划人的职业身份背景成了其次的工作，我把自己退后一步，可以更好的根据我们馆的实际情况做好权衡和平衡。我们馆有展览部，有明确的分工，在做当代艺术展览的同时，他们也有他们的想法，对中国皇家文化的研究和展示、明清文化的研究和展示，以及中国传统书画的研究和展示。 　　我认为文化应该是多元构成的，经典的、传统的、现代的、当代的文化艺术，都是人类文化的精髓和遗产，这样生态才能比较平衡，才符合当今文化的需求。 　　随着中国经济的日益强大，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在国际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中国的艺术发展赶上了非常好的时机，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最终将成为世界的文化中心。 　　记：谢谢赵馆长！ 　　后记：采访期间赵老师穿插着讲述了自己对艺术的热爱和不懈追求的过程，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曾经失败过，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吃了40多天的方便面还是坚持下来了，最后我成功了，就是这样，只要我想做，没有做不到的。” 　　优雅的咖啡厅外还下着小雨，时间已是接近晚饭的时候了，赵老师看上去很疲惫，却一再挽留我们共进晚餐，我们婉言拒绝了，还是让赵老师多休息一下！ 　　 　　赵树林艺术简历： 　　1965年生于河北省石家庄市 　　1987年 毕业于石家庄大学工业与民用建筑系 　　1990年-2000年 在莫斯科学习经济管理并旅居国外,主要在俄罗斯、罗马尼亚、波兰、匈牙利、南斯拉夫、意大利等十几个国家,主要策划国际文化交流以及国内外当代艺术的推广和研究工作。） 　　2000年至今定居北京 　　2000年-2002年林豪文化交流中心，在荷兰参与筹建欧洲联合大学，任理事、常务副院长、教授 　　2002年-2004年全国政协协力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副主任、总策划 　　2005年-京今日美术馆策展人 　　2006年至今北京皇城艺术馆执行馆长 在国内外多所大学、美术学院任名誉教授、客作教授

辛远

em13 em13

博览群姝

em1 em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