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愚庐闻见录之十九

北冥之鱼

九十一、上世纪九十年代，余尝以百元之资自兰州隍庙购汉印一方，文曰周有，印面凹凸不平，垫以厚纸方可钤之。后历数次搬家，是印不知流落何处，并印拓亦无留存。此为余唯一收藏之古印，今日品相极差之汉印犹价埒黄金，不能入寻常百姓家矣。

九十二、郑州已故篆刻家查仲林宗法汉式，随机应变，兼之腕力惊人，善用大刀猛冲，是以所作纯净自然，沉雄委婉，线条劲健，刀笔浑成。余尝得其函授，且曾数次赴郑州当面请益。先生对余每方习作均作认真评点，并当面教示刀法，谓余可习其篆刻，以为学汉印之津梁，而余对心仪之当代印人，但师其心不师其迹，故未置可否，其亦不强之。比至先生五十岁后，刀法益臻神妙，线条鬼神莫测。不意天不悔祸，竟以硕健之躯染癌症。己丑（2009年）秋，余因事赴郑州，特登府探望。先生身体消瘦，行动不便，与余寒暄两句，即卧于沙发上，胸前且置一热水袋，向余述及病情，颇以未能及早发现为憾，对余所询之问题一一作答，又问携印稿没有，余曰出门仓猝未带，对曰下次再看吧。不意见面后两个月，即驾鹤仙逝矣。

九十三、查仲林刊白文印不起墨稿，刻时将印面涂黑，使刀如笔，直接刻石，颇得随缘生机之妙。为图方便，其将海绵置肥皂盒中，复注以墨，将欲刻之石章放海绵上一蘸即可。余尝效之，越数日而墨臭满屋，妻怪问其故，余急弃之。颇疑查仲林所用乃碳素墨水而非墨汁，然不能起其于地下而咨之。

九十四、四川大学已故英文教授朱寄尧，醉心国学，精诗词，喜书法，所作有篆籀气，古意盎然。余尝于网上见其所书明信片数纸，特精妙，内容多为托弟子代为购书事。

九十五、友人有喜收签名书者，余索观数本，字皆拙劣恶俗，间有辞不达意者，更有作者签名大如核桃，数米外即可辨出，若是，直为书之瑕污，不能为藏书添彩也。余因忆于唐吟方处尝获观张充和、杨宪益、董桥、扬之水签名书，字皆细小，藏于书角，而细审之，皆雅然有深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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