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愚庐闻见录之十七

北冥之鱼

八十一、林散之自幼即喜书画，由幼及壮，由壮及老，此志未尝稍懈，而七十岁前声名不出一省。迨上世纪七十年代，人民中国画报刊登其作品，扶桑书家见之，誉为当代草圣，彼邦书道访华团体亦以能赴宁拜会散老为荣，散草遂名播大江南北矣。扶桑人复重王蘧常章草，称古有王羲之，今有王蘧常，瑗叟书名由是益壮。又，齐白石微时，陈师曾尝携白石书画游东京，彼邦人士争购之，国人始渐知白石之名，师曾殁后，白石刻知己有恩一印以吊之。古语云挟洋以自重，今语曰出口转内销，如无日本人追捧，三老生前未必能享如是盛名，虽然，其书画固自佳者。

八十二、河南新安千唐志斋，为寰宇唯一墓志铭博物馆，史学界誉为石刻唐书。创建者张钫为新安铁门镇人，辛亥革命元老，上世纪初曾任陕西靖国军副总司令、河南省政府代理主席。张钫尝衣锦还乡，有昔日友好不识其为官之沉沉者，犹狎昵之。钫强与笑言，后阴使人执之，吊屋梁上。乡人欲为缓颊，钫避而不见，越明日始见，闻讯佯大惊，急使释之，又置酒压惊，为友好如初，自是乡人见钫无不肃然。事闻于同事赵宁。赵宁，亦新安铁门人也。

八十三、刘刚喜藏砖，而砖性易裂，乃悉心钻研，悟得补救之法。残砖断瓦经其妙手修复，宛然旧物，不见痕迹，远近砖友常请其相助。刘刚又研制特殊墨汁用以拓砖，纸上砖涂水后，略吸去水分即可拓，不必俟其干。其尝以少许墨汁赐余，而余治印懒于拓款，犹未试之。

八十四、洛阳已故书画家戴苍奇，擅花鸟，精书印，以魏碑入行草，百炼钢化绕指柔，俊逸洒脱。梅竹斋主李晓新先生告，其尝请戴老为解放军外国语学院作画卷，画成，携至学院。后戴老觉此画未能尽善尽美，乃连夜重绘一幅，翌晨乘公交车送至李晓新先生处，李先生请保存前所作画卷，戴老许之。是画今存梅竹斋。放眼当代，严于律己而虚以待人若戴老有几人哉？余尝于网上见有售戴老所书条幅者，录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诗一首，立购之。

八十五、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孙石人师就职于洛阳市工艺美术公司美术厂，日本深邃篆会会长丸山乐云先生函邀其赴日交流访问，称但支付中国国内交通费用，其余费用由日方承担。乐云并将相同内容函件寄至洛阳市政府。其时国门初开，对外交往犹少，市领导疑日方此举或有他意，遂批示：此人这么慷慨，这么大方，单单是为了中日友好吗？经计议，函询日方可否增加邀请美术厂厂长，日方同意，石人师始得成行。石人师为洛阳书法界应邀访日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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