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愚庐闻见录之十五

北冥之鱼

七十一、近年书法展览如火如荼，常有一夜成名者。名利所趋，不乏悬梁刺股之夫，致有因备战展览而昼夜写字累死者，亦有投稿千件耗费数万元者。陈新亚先生尝著文以救其弊，曰：书法不必争朝夕一，奈何已成沉疴重疾，非猛药重剂焉能救之？

七十二、林散之与弟子论书尝及日本女书法家吉野俊子，称其写得太好，雍容华贵，大雅可爱，直逼晋人。又称，中国现代名家没有一个能写出她的气味。余颇留意扶桑书法展览、书家作品集及介绍，亦屡次上网搜索，始终未获见吉野俊子墨迹，相关介绍亦未尝得见，其乃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欤？

七十三、某书法泰斗尝作客电视访谈节目，自述其少年时拜师事。泰斗云，彼十六七岁时书法已有小成，能书碑，而向学之心益切，闻里中有武岩法师精研书法，遂请列门墙。法师曰：从我学习亦可，但须从我处购纸，每张五元。泰斗怪其昂贵，归与母计议，母以为机会难得，促其投学。次日，泰斗至法师处交钱，法师取纸一张，不过市上常见之廉价纸而已。法师于纸上书一字，令泰斗临之。泰斗以纸贵，久久不敢下笔，默想法师运笔之势，半天始写一字，已非旧日面目，宛然法师之书，如是数次，尽得笔法。而法师每次则将所收银元潜送泰斗家，后竟不知云游何处矣。法师行迹不见诸史乘，其偶临人间，只为点化泰斗耶？又此事与民间所传米芾拜师之事极类似，二十余年前青少年书法杂志曾载此故事，武岩法师乃遥法米芾之师耶？

七十四、篆刻本书斋雅玩，其表演场所仅限于指掌之间，纵一流大师吴昌硕、齐白石辈上台表演刻印，所博彩声亦不敌三流歌手，故篆刻者，寂寞之道也。内蒙印人朝洛蒙有印就叫妻一印，边款云：夜偶出得意印作，无人陪赏，甚惜，乃唤妻子共赏。妻不识篆，虽嬉笑妄谈，语不中的，却深夜不寂。寥寥数语，道出印人甘苦。

七十五、余喜章草，故喜收章草书家作品，家藏苏渊雷诗稿甚佳。诗云：龙华盛日敞秋筵，九老香山敢比肩。白鹤朱颜相映好，云笺粉本竞事妍。临觞喜就伊蒲馔，把臂如登欢乐天。塔影花光纷入座，况逢国庆共流连。有网友称与苏家有旧，出高价央余转让，余靳而未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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