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愚庐闻见录之十四

北冥之鱼

六十六、吾乡前辈书画家彭天贵，以绘红旗渠和太行风光享有盛誉，于书法则长于草书，笔墨鲜活，大气磅礴。青年洞前红旗渠纪念碑背面山魂二字即出自彭手。十数年前，余曾登门趋谒，拜观所绘太行风光数纸，柿果满枝，鲜艳欲滴。嘱余治名印二方，印成，送至家中，值其不在，遂付与家人。越明年，又赴其家请益，已仙逝矣。

六十七、五代画家荆浩，创全景式山水画法，被尊为北方山水画派之祖，存世作品以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馆之太行山居图最具盛名。荆浩尝隐居吾乡洪谷山，余曩年曾访其隐居之所，来去匆匆，后闻附近尚有王庭筠所书五松亭记，竟擦肩而过，惜哉！

六十八、湖北陈新亚，章草学王蘧常，狂草学黄庭坚，手札参以鲁迅翁手稿文字，殊为风流蕴藉。近年辞去公职，迁居大别山中，远避尘嚣，潜心艺事。十数年前，余尝在甘肃省博物馆观中日友好自咏诗书展，陈先生有一幅草书参展，内容为观友人治印七绝，余为之驻足良久，今仅记第三句为刀角掀开君一笑，其余诗句惜已忘却。

六十九、上小学时，父执见余喜欢书法，屡言为余介绍老师。某岁春节前，携余拜谒一擅书法之老秀才，老人正在家写春联，作行草书，意气闲雅，用笔迟涩，余其时未解书法，以为草书必如怀素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方可称高手，因此于老人作书未多关注，遑论拜师学习。老人又尝以工楷手抄古书和自作诗词百余册，今亦不知落于何处矣。

七十、曩年在兰州隍庙曾遇某书家作书，观者如堵。书家着一袭白色罗衣，长髯飘飘，似神仙中人。未书之先，立于桌前，闭目凝神，气沉丹田，有顷，双手各握一笔，右手书一字，复换左手书，如是书三四字，观众大声叫好，书家停笔，正色道：不要喊，一喊气就泄了。全场鸦雀无声。书毕，钤印，观众犹在陶醉中，书家带头大声喊好，观众亦大声喊好，标价，交钱，取字，书家有喜色，观众犹有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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