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笔书 王根权

一片孤云在碧天

张怀瓘在他的《书段》中说：“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其隔行。”按照张怀瓘对“一笔书”的这一解释，“一笔书”有两个含义，一是指单个字的书写，“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即单字的“一笔书”。二是指终篇的书写，字与字之间的连带，“血脉不断”，“气候通其隔行”。

字与字之间的连带是一种书写习惯，也是一种书写技巧。字与字之间要不要连带？如何连带则由结字和章法的变化确定。在没有客观的评判标准的时代，人们分不清书法作品的优劣等次，为了寻找区分书法作品优劣等次的指标，有哗众取宠者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比较作品中书写连带字数的多少，谁字与字之间的连带越多，就说谁的书艺水平高。这个指标一经推出，就有人开始吹捧，“一笔书”被说的神乎其神，玄乎其玄。

“一笔书”被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又演义出了一出又一出的闹剧。先是有人为前人争“一笔书”的发明权。有人说，“一笔书”是王献之发明的，有人说在王献之之前，张芝的草书，已多用连笔。“一笔书”的发明权没有争出明堂，又去为古人争“一笔书”之最。张芝和王献之逊色了，怀素与张旭落伍了，王铎冒尖了。有人神叨叨地讲，怀素与张旭字字相连不超过七个字，王铎字字相连在十个字以上，并据此得出：“小王胜大王”，“后王胜先王”，即王铎的书艺超过了王献之，王献之的书艺超过了王羲之。

我们说，书写中的技法很多，连带只是其中的一种。在连带技法的应用上，并非字字相连就好，不连就不好，更非连字越多书艺水平就越高。“一笔书”并不神秘也不玄妙，一般的书法家只要略加注意都可以做到。“一笔书”不是衡量书法艺术的标准，按一笔着纸书写字数的多少论书艺水平高低，完全是对书法艺术的一种误读。过去农村妇女纳鞋帮时，有一种似文非文的图案，只有头没有尾，这个图案的名字就叫“万字不断头”。如果有人硬要用“一笔书”作为评判书艺的标准，非要推出“一笔书”之最，那么，“一笔书”之最当不是王铎，也不是一般的书法人，而应该是农村纳鞋帮的妇女。

                                         （选自王根权/《书画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