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
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篇文章
摘来让大伙看看
我与老师陈巨来
许培鑫
二十六 《書法》雜志舉辦全國篆刻比賽
學習了篆刻的人,都非常高興參加《書法》雜志社舉辦的全國篆刻比賽,因爲那是打倒“四人幫”和******結束後的第一次,像新生事物一樣。
在那段時間裏到老師家去的人熱鬧了許多,是老師的學生都表示要參加。記得有一方指定要刻的是《春雨杏花江南》。
老師對這樣的比賽并不看重,他對我說:“是沒什麽意思的。”他有這樣的看法并不奇怪,在他看來你即使得了第一名也比不上我陳巨來,再說評委中人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小字輩和學生一樣的所謂篆刻家,而從後來看到的也確實有不懂篆刻的人在上面指手畫腳。只是學生們看得很重,當時的報上爲吸引大家參加,說參加者都能有紀念品。
結果老師是經不了學生的鼓動,也算是爲學生關心起比賽來,不過他顯然是能免即免。最後确定了四個學生的作品由他出面囑君君送《書法》雜志社。其餘學生一律由自己郵寄。
送到《書法》雜志社的四人是:一、君君。他當然該送,他是老師當然的繼承人。二、蔡乃康,他是當時老師的代筆(代刻)人。三、張頌華,她有現在的女秘書一樣的地位,幾乎每天到老師家,什麽事都參與,每天下午老師聽書幾乎都是她陪伴的。四、陳某:他是名演員的兒子,父輩與老師有很好的關係。
過了一段日子,外界沒見動靜,我去老師家問起比賽事,我滿以爲四人都能得一等獎了,沒想到老師說他托大學生高式熊,高式熊來了一次,因他只有一張選票。他是評選委員會的委員,因爲是委員,所以只要他投誰,誰至少得個優秀獎。但他只有一張選票,來問老師四人中投誰。
老師說:“我想了想,決定囑他投張頌華,所以,君君也不會得獎,只她一個得優秀獎。”
我聽了老師的話覺得這不是什麽公平比賽,老師在尚未開獎就知道了結果。這四個人中也不是張頌華刻得最好!不過老師的決定卻非常英明:老朋友的兒子未得獎能有交代——君君也未得獎。另外你們三個男的去與女的争獎嗎?誰也不能開口。這樣一切舒適平穩,學生中不會有任何矛盾。張頌華每天陪老師聽書當然格外用心。
這裏我想要提一下高式熊。老師不止一次地說高式熊是他學生,我想這不會錯,篆刻比賽期間要他來,他就來了,要他投誰的票,他就投了誰的票。老師從未講高式熊圖章刻得好,但高式熊可能對篆文頗有研究我倒是聽說的。
那是上海博物館曾經整理一批舊圖章,有很多圖章中的篆文沒法識。博物館印後發了一份給老師,老師也給我看過,我是一個不識,而老師也識不了幾個。
當時我問老師:“不認識的字怎麽辦?”
老師說:“不要緊,我可以讓高式熊去識,他要是也識不出,我就退回去算了。”
我想老師沒給徐雲叔只給高式熊,可能是徐雲叔印刻得好,高式熊對篆文研究得深吧!
老師回過頭來對我說:“許培鑫,你要記住不要刻人不識的字。我陳巨來一輩子沒有刻過一個人家不識的字。”
老師同時又教我:“《漢印分韻》、《六書通》等等書上都會有錯字,不是個個能用的。特别是《六書通》。若叼一些字讓編者離開了《六書通》去識,他也會不識的。只有《說文解字》才沒有錯,若它錯的亦作爲對的論了。”
篆刻比賽時期,在報上果然看到有不懂篆刻的人在上面指手畫腳:曾看見一篇贊美《葉落歸根》一印的文章,這文章好像記得還是一位名家寫的。内容是這印好,好在什麽地方呢?好在葉上吊,因爲樹葉總是長在樹的上部的;落鋪滿一格,因爲葉子從樹上落下,總是滿地皆是喽;歸字單邊,爲什麽呢?因爲歸總該有個方向性的,家不能不認得,得有個去向;這根嘛!意思大致是下面要象掃帚一樣扒開,扎在泥中,以示牢固。這名家的評論真是妙不可言,篆刻的布局不以疏密論而以字義論。學到那時尚屬初次聽見,真是聽君一席話,少讀十年書。
我要是買方印材來,不動刀就蓋一個印給這位篆刻家看,不知他識得我的印否!我的印是“天地玄黃”。天上了天,到了上邊綫裏面去了;地當然也就在地下,在下邊綫之内;這左面“玄黃”二字是什麽意思呢,看不清,最徹底就是沒有,沒有你還能看見什麽呢?當然徹底“玄黃”了。你看可好?不過我不知道當時比賽的評判標準是這樣的。
傳統的印章重在佈局:也就是章法,有言要疏可跑馬,密不透風的,又稱要取得不對稱平衡的,也有說要有疏密,但疏密要有呼應。老師教我們還多了一種——勻。勻就是無疏無密。從哲學上來講無疏無密就是有疏有密。疏密就是對立,呼應就是統一,取得平衡。
而那位名家的高論實在不敢恭維。難怪一九八三年第四期【篆刻專輯】中有不堪入目的作品也得了獎。張頌華的得獎是因爲高式熊作爲評委委員投了她一票,高式熊是因爲老師的叮囑,老師又因爲張頌華能經常攙扶老師去聽書,老師是因爲覺得女的照顧要比男的更仔細,況且學生中也沒有一個男的每天有空陪老師去聽書。
老師說:“錢君匋一個人硬要保三個學生得一等獎。”
我說:“那麽你也設法保幾個學生得獎嘛!”
老師答:“錢君匋他一會兒到這裏,一會兒到那裏。還親自去了蘇州。我哪能行啊!”
我也就不響了。
篆刻比賽中不服氣的人大有人在,老師總要大家看開些。雖然是好歹不分,然而用石伽老師的話來說:“藝術這東西的好歹是不能用尺來量,也不能用秤來稱的!”
但是,得獎總還是得了獎,謬論多喊喊總是有人會聽的,曾參的母親聽人三次說了曾參殺人也會坐不住屁股。
文革中又經常用到的一句話——謊言說一千遍就變成真理。是大家熟悉的事情。那位名家完全可以不用臉紅,只要多喊幾遍,謊言就成真理了。
話得說回來,得獎作品中確有好作品。我說的是比賽好歹不分,不是沒有好作品。那麽哪些作品是好的,哪些作品是歹的呢?我想只要你懂得了區别好歹的標準後,看一看哪些是符合藝術標準的,又能給人以美的精神上的享受的——這就是好作品;反之當然是差的或歹的喽!
篆刻比賽結束後一等獎獲得者陳輝拜望了老師,我正巧碰上,他刻得很好,老師也稱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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