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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亞洲文化是盜版文化2 F* u1 U$ [2 T- K3 N* B
來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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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特殊的國情是私下賣畫。其中大項是走官家的禮,外界很少談到。山東,十年前每年買畫的資金就有兩三個億。商人年關将近手裏一張信用卡,幾百萬,得趕緊在春節前把禮物送到各路官員那裏,求爺爺告奶奶,畫拿到了,轉手遞上去。地縣級官員比的不是車,是家裏的字畫。我有一朋友開小拍賣行,國家委托拍賣雙規官員資産,其中許多字畫都沒打開過……正常嗎?只要是國情,别問正常不正常。” 8 J' n4 ^; i8 }: U: M1 ^/ Z- A1 ]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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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藝術圈,拍賣、收藏,都是新事物,與其指望標準,不如搜集平實的資料:境内砸錢買畫的是哪些人?哪類人買哪類作品?爲什麽買?多少人轉手炒?多少人誠心誠意攢收藏?境内和境外買家差異是什麽?爲什麽有這些差異?至少,拍賣行應有統計分析,不然你怎麽判斷?談什麽標準?企業標準歸結爲利潤,看數字。藝術呢?藝術變成數字,既難服人,又好像大家面對終審裁決,怎麽辦?” 0 X2 o7 k5 W ~, `+ w5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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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過去的二零零七年,岳敏君那幅穿上教皇結婚袍的自畫像在倫敦以四百二十八萬美元成交,在接下來的蘇富比香港秋拍會上,他的油畫《希阿島的屠殺》以三千一百六十八萬港元成交;陳丹青的油畫《國學研究院》以一千二百萬元落槌;五天後,《牧羊人》以七百萬元人民币起拍,經過幾輪叫價,最後以三千二百萬元賣出。而在四年前的中國嘉德拍賣會上,《牧羊人》僅以一百八十七萬元成交。漲的不光是岳敏君、陳丹青。還有蔡國強、劉小東、楊少斌等當代術家,他們的畫在市場上的價格越來越高。 ) @" {2 x3 q2 e% _2 ~# D5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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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著名的美術基金負責人、佳士得拍賣公司的原首席執行官菲利蒲·霍夫曼 (Philip Hoffman)說,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你眼光足夠好,你買的一幅畫在十五年後完全有可能增值一百倍。另一位美國曼哈頓的藝術品收藏家Sue Stoffel則說自己的藏品價格已上漲了一百倍,而她還認爲“上漲才剛剛開始”。 4 m# h f& T; M
- z0 N. `5 ^1 |+ J) i" T 藝術家艾未未說,從二零零七年的交易額數字看,從二零零七年前後至今,海内外對于中國藝術品市場價值的整體評估,大約上升了一百倍;兩三年前,中國還只有幾個標誌性人物的作品受到關注,而今已經可以用“遍地開花”來形容。中國與國外藝術家之間各種形式的接觸與交流,更是空前的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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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國最重要的美術館都在向中國當代藝術家們發出展覽邀請,美術界最重要的評論家都在評論他們的作品。這一幕,我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中國電影和九十年代末的中國文學同樣看到過:電影是張藝謀、陳凱歌、姜文,文學的高行健、哈金、莫言。美術領域裏的“中國世紀”真的來了嗎?南方周末就此專訪陳丹青。 8 M [, Y3 t/ X(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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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s! T/ x( j; W7 n( Y, t$ u; L2 F+ k 南方周末:你現在的畫價那麽高,是不是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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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我不知道臉上應該什麽表情。高興的是賣出買進的人。拍賣是商界的事啊,媒體應該採訪買家賣家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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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清貧時沒人過問,得了點錢,就會被關注。市場上的畫大致是以前流出去的。張小剛、岳敏君的畫,十年前可能幾千幾萬塊,今天它變成幾百萬上千萬。你從網絡上統計畫家掙了多少錢,其實這跟藝術家自己的收入不是一回事。 ) X9 M! Z; a8 W2 o! W- E
4 ?" r$ a" A4 Z" r. g" o" Y ` 但藝術家的經濟狀況確實好多了。我不會擺闊,也不想裝窮,十多年前人家問我有錢了怎麽花,我想了半天,說是想買歐洲古董鏡框,如今我總算有了幾個,還有幾件十七八世紀的歐洲木雕。瞧這些玩意兒在燈光下發閃,我當然高興,哪天湊多了很願意弄個小展覽給大家看看,幾百年前無名工匠的手藝多好啊,我下輩子也弄不了這麽好……你看,近幾年我不送拍,可是市場沒斷過我的畫,有流拍的,有賣掉的,有别人轉手的,也有早先随手送人現在拿出來拍的。這很正常,這就是市場,市場的事情應該問市場家,不是問藝術家。 4 p* ~8 [: y' L& N* b( A$ u8 b% m
+ t2 k. N Z! q/ K' j 南方周末:市場對你個人創作有負面作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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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R2 y. f; T+ j( W& s. @ 陳丹青:負面作用?大概就是我不太畫畫了吧,但我不畫畫全是你們媒體給鬧的。我該趕緊放棄寫作,多畫畫,多掙錢,可近年畫價高上去,我卻一天到晚在寫作。我老是在幹些沒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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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 O* e' w 市場是有規定性的。你看張曉剛、方力鈞他們近年都在畫新路子,不肯受制于市場,但市面上都是他們過去的“標誌性”作品。我當時不肯再畫西藏也是同樣道理,寧可到馬路上去畫像,我把所有西藏資料鎖起來,再也不畫了。然後我整整八九年不找畫廊。這種事要下決心的。我總是逃開某種狀況,說得好聽點,就是人得自由。 / _$ G' c/ m9 |/ f, C# U4 T) B6 z&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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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目前藝術品市場是不是過熱了? 0 C0 h- l: |* b! w, b N9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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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不是熱不熱的問題,是中國真有那麽多資金,你怎麽辦?總得讓錢流動。至于許多商業花招,始作俑者是美國人。一九八零年,在世的藝術家,也就是說,活人的作品開始進入拍賣場,世家出身的收藏家成分同時出現變化,大企業、金融界、各種新型富商進入拍賣,發生炒作現象。中國一上來就學到這些新的遊戲規則,而且立刻跟國情交融。所有生意場上的貓膩,拍賣中自然也會有,只是拍賣這一行比較聳動,有新聞效應,外界老拿拍賣說事兒,好像别的生意都乾淨極了。其實國内拍賣行大致是規矩的,你玩錢,錢不能亂玩的,改革開放那麽多弊端,經濟這一塊比較不能失控,就因爲失控不起。有錢人在學着怎樣花錢,學習是要付代價的。 6 Y3 {! _3 p4 U8 { ?' [( R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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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如今的藝術市場泥沙俱下,究竟什麽是好東西,什麽是不好的,還是需要個判斷吧? * a) z8 B) z3 o1 j9 D
9 d: o: A' @7 ~5 z4 s' ]7 M 陳丹青:情況是空前混亂,但從前有泥有沙不給下,現在“俱下”,總比淤在那裏好吧。不然怎樣沙裏淘金?我不操心這些事。這麽大國家,這麽龐大的現代化轉型,重要的是讓一切轉動起來,讓事情發生。再說一遍:拍賣是生意,不是藝術,目前藝術界的價值判斷尚且莫衷一是,怎可能要求生意場給出藝術標準。 , v* v1 c. p- n, m1 A& u' A8 ?6 D
0 X# m( H1 S" h$ Z) H 還得亂很長時間,難的是泥沙如何退場,非常非常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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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7 q. h: A; F( ?4 @9 I+ K 回到你的問題:這些拍賣中的作品到底好不好?是不是第一流?我關心的不是這些。價位高低,是在種種標準中又添了一項,大家急了,怕價錢說了算。文化藝術的事,按理說應該時間說了算,時間還早,中國發生拍賣才不到二十年,西方拍賣史兩百多年。我在乎中國藝術是否出現真正自由的“個人”:完全自由地表達,完全獨立。有嗎?比過去好多了,但徹底的自由,我暫時沒看到。所以我一再借用畢加索的話:“一旦藝術得到認可,它就不值一錢。任何值得一做的事物,都不會得到承認的。”這是高度自由的立場。畢加索那麽自由,仍然堅持這個立場,什麽意思呢?意思是:自由沒有止境,自由是不停的追求。 : n$ y% G$ }; K% c9 R1 m; o
* Z! E0 Q3 c. v3 [3 ^( N, Z 南方周末:“中國世紀”是不是真的來了?像蔡國強、方力鈞、徐冰、岳敏君、楊少斌在中西方通吃。 1 l, Q8 \6 y3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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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中國世紀”是極度誇張的詞,意味着一百年!這種說法部分是幻覺,部分是真實,不論如何,中國藝術終于擺脫隔絕狀态。這幾位藝術家的國際聲譽是真的,假如他們不是中國人,而是,譬如泰國人、玻利維亞人、埃塞俄比亞人……情況會兩樣。這不是藝術家的命運,而是國家的命運。國家暴發了,幸運忽然降臨,所有人拼命擺脫屈辱落後的記憶,趕緊抓住幸運,并在詞語上誇張它。 9 w% q1 ?! B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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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個現象,很簡單,爲什麽中國當代藝術起來這麽快?這麽活潑?因爲我們大大省略了創造過程。 : W, [- i* O4 d4 w* g( W3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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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藝術一路到今天,好苦啊。我跟你說,從印象派苦鬥到現代主義,多少艱難,然後達達啊、抽象啊、極簡啊、普普啊,一仗接一仗,像破繭那樣,一代一代人好不容易弄出新觀念,新技術系統,新理論……我們不必,我們分享現成觀念,就像人家飛機呀、電腦呀,都發明了,你只管學會怎麽使用就行。你會說,科學不是藝術,是的,可是道理一樣。你想想,塞尚、凡·高,到死都沒人理,杜尚在一九一零年左右的念頭,西方精英差不多要到他晚年才理解,今天還在追認那些理解。我們這裏你鬧個裝置、實驗,遠遠的背景是:世界上有人弄過這個,早已寫進書裏去了,進博物館了,你土鼈,你不理,國外會有人理。他不會體驗塞尚、杜尚那代人絕對的超前和孤立,他只要膽子夠大,當然,得念過幾本相關的書,大約熟悉現代主義文化背景。那種漫長的、遞進的原創過程、掙扎過程、從無到有的過程,都不必體驗,用魯迅的話,就是“拿來”。 2 [* t1 | X: J7 h* w# m- l
2 J! ` Q) x5 r7 l. L) l7 q 亞洲的整體文化被定義爲“盜版文化”。中國後來居上,超規模盜版,在所有你想得到的事物上,統統盜版。這時,科學和藝術的真區别出來了:是的,你們先做了裝置,可是我做這件裝置的動機、我的全部感受和心理活動,你西方人沒有,所以這件裝置在表達我,不是表達西方。中國前衛藝術家的種種聰明智慧、種種後發制人的優勢,就是盜版,但我用我的方式盜。這不是創造,而是出人意料的“新意”。這“新意”西方作品沒有,他看不懂,他好奇——這是我們的文化資源,怎麽到你那裏變成這樣呢?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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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西方文化對一切未知的事物感興趣。我們誤會西方,以爲解釋優勢在他們那裏,其實相反,就因爲不可解釋,“老革命遇到新問題”,他們這才興奮。文化出現“新問題”才會引起他們關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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