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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30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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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刀法与篆法、章法之关系5 n. z, x! X0 ]3 }1 r7 N
刀法、篆法和章法是篆刻基本技法的三个要素。三者紧密联系,相辅相成,不可分割。从创作的时间顺序来看是先章法,次篆法,然后才是刀法。因为首先要设计印稿,再用刀刻出来。然而从难易的角度来看则是刀法难于篆法与章法了。因为篆法与章法均属空间布局,这个地方疏一点,那个地方密一点,这个线条短一点,那个线条长一点,都是属于形式方面,是可以分析的。面刀法是真正体现作者功力及学养之所在,在刀石之间会产生独特的金石之美。于此,明人从不同角度亦有大量论述。明人强调:先明笔法,再论刀法。同时对刀法的魅力给于肯定。在文人以刀刻印普及时间并不长的万历时代,明人在实践中已利用通感充分认识到了刀法的魅力。在万历十五至十六年间(公元1587--1588)周公瑾在《印说》中首次提到了这个问题:/ [' D" a7 \+ m4 N7 i7 O* R
刀之妙,心能言之,口不能言之,口能言之,言不能尽之,!其天下至妙者欤!3 `+ p) Y" A: A( D# ^' N, _2 a
列宁在《黑格尔<逻辑学>一书摘要中有这样两段话:人不能完全=反映=描绘全部自然界,它的直接整体 ... ...只能永远地接近这一点。”“语言实质上只是表达普遍的东西;但人们所想的却是特殊的,个别的东西。” ①在中国二千五百年前的老子在《道德经》中也说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可见,普遍与特殊之间的辩证关系早已为先哲所察,只是在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角度来阐述罢了。周公瑾不会见过马克思这个后辈。在道家哲学思想的影响下,他认为刀法所包含的东西比语言可以表达的东西更丰富,同时也有自身独特的东西。他充分肯定了刀法的独特魅力。刀法既然这样玄奥,驾驭起来就不同于字法,章法那样可以具体的分析其疏密等关系。当然,刀法也并非完全把握=反映=描绘了全部的我们所要去探寻的东西。正如李泽厚先生所说:“真理是一个由许多方面构成的整体,因而,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途径,不同的问题,不同的要求去接近它,接近的层次、侧面可以不同,所追求的目标可以不同”;“多层次、多侧面、多角度、多途经、多目标、多问题、多要求、多方法,互相补充,互相完善。” ②刀法所传达的美与语言所传达的美是有别的,因为材料,载体不同,角度和途径也不同,所以篆刻有自已的独特魅力。所以当周应愿看到刀法之妙时,不禁惊呼:“神乎!神乎!”万历二十八年,庚子(公元1600年)沈野于《印谈》中再次阐述了这个问题:& M w% d2 i j- h
难莫难于刀法,章法次之,字法又次之。章法、字法俱可学而致,惟刀法之妙,如轮扁斫轮,佝偻承蜩,心自知之,口不能言。 ) v. f) v+ N: j, M3 p
章法、字法可以学,刀法则需要高悟性。因为刀法之于篆刻如同笔法之于书法。它涉及到线条的质感,韵律等,只能心悟之。这是超越逻辑的,智慧中非寻常推理的部分,不可学的部分。不可学与可学差别是极大的,所谓不可学的东西并不是不可以达到的。只是不可以通过世俗层的,机械规范的单纯的技术手段和文字理论就可以达到的。技术性的东西只要肯下功练习,再加上一定心智就可以达到;而刀法之不可学则是扎实的苦功加上各方面的修养:如哲学的,美学的,文学的,历史的等等。再参以人生体验,方可得之。不可学是某种心灵状态,精神状态的“道”的层次,而如何达到道的层次呢?最重要的还是高悟性--对于篆刻的刀法的高悟性。从单纯的理论的理性的角度来看,一个人在画方面有很高的悟性不一定在书法篆刻方面的悟性就高。因为二者的指向不同,一个指向色彩、造型,另一个则指向线条--毛笔驭使下的汉字的线条。而要达到不可学的刀法的道的层次则需要自已的心灵与古人的心灵接通。以对书法线条的高悟性,在反复的技法的训练当中,心灵也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这样就不学而得了。
. l' b+ L! y" w3 c7 I1 L2 D2 q6 D4 w当周应愿等人表达了对刀法的欣喜之情以后,明人并没有一味的膨胀刀法的美学地位。而是将认识走向了深入。万历三十年(1602年)后在明人的印论中不再是单独强调刀法,面是将篆法或是笔法作为前提,强调了书法与修养的支撑。万历三十年、壬寅(公元1602年)杨士修在《印母》中说:0 T6 P( H$ H5 q0 B4 H
... ...即晓篆法,乃论运刀.. ...2 Z9 h# B2 ~: h4 Y
在明朝篆书水平不高的情况下,提倡晓篆法是当务之急。朱简《印章要论》中说:
/ W$ I9 i' Y# z0 ]印先字,字先章,章则具意,字则具笔。刀法者,所以传书法也。刀笔浑融,无迹可寻,神品也;有笔无刀,妙品也;有刀无笔,能品也;刀笔之外而构成别趣,逸品也;有刀锋而似锯牙痈股者,外道也;无刀锋而似铁线墨猪者,庸工也。③
( T: y& \, r/ d+ Q... ...即晓篆法,后论运刀.. ...
' Q4 [9 t* y4 Q1 S* m朱简的论述在肯定杨士修篆法为刀法之基础的观点后,更深一层,认为刀法要传达笔意,即笔意表现说,在“刀”与“笔”的关系间对印章进行品评,并认为有笔无刀优于有刀无笔,同时在《印章要论》中引赵宦光的话:“今人不会写篆字,如何有好印。”再次强调了篆法的重要性。同时,朱简又提出了刀笔之间的微妙关系:
. X, O6 W/ ]5 O4 w使刀如使笔,不易之法也。. p0 w: u( C9 \
对赵孟頫的“用笔千古不易”有人产生了质疑:认为“易”即可作“容易”解,又可作“变”解。汉语的若即若离性让后人追述前人思想时产生了团团迷雾。而此处“不易”笔者以为是不容易解了。篆刻用刀就如同书法家用笔一样不容易。若在文彭那个时代的“勒碑法”式的用刀方法便不会有“不易之法了”。刀法既然如此不容易,那么要掌握刀法应遵循什么样的途径呢?又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条件呢?这需要篆刻家长期的实践以及相关各方面的修养及高悟性了。书法通于印法,在论刀法之前须先明笔法。万历四十年,壬子,(公元1612年)《金一甫印谱》的问世是有助于匡除时弊的。李维桢与邹迪光二人为其作的序中都提到了这个问题:: K1 v n5 Q! E" i/ N- e
必先明笔法,而后论刀法,乃今以讹缺多圭角者为先,又不究六书所由来... ...
* O7 o+ z) s5 ^- u" v: E9 J P李维桢在这里批评了时人没有笔法支撑的刀法的弊病,不究六书的浅薄。其实便是强调书法与学问修养的支撑,因为篆法是文化与学问的支撑。而邹迪光则赞扬了《金一甫印谱》选印方面的高明:2 Y: E2 @+ M7 J1 N! x0 G2 z! B
乃今一甫所为《印选》先字法,次章法,次刀法,... ...; {* d2 k- |- L* C) g# l9 Z$ }# s W
字法,章法是在刀法之先的。周亮工在《印人传·书金一甫印谱前》中追述了金一甫的论述: }. U: N) ~; d, k2 j& f7 A' ~
尝谓刻印必先明笔法,而后论刀法... ...。笔法、章法得古人遗意矣,后以刀法运之,斫轮削虡,知巧视其人。不可以口传也。
' ~& j3 l% P$ K* w“得古人遗意”是承赵孟頫的印学思想的,其并不是要返回到古人那里或是拷贝古人,这与篆刻艺术本身的性质有关。笔者以为这里的古人遗意更主要的是思想及艺术语言的指向,因为古意也有好与坏之分,古印也有优劣之别。古人遗意指的是秦汉印那种线条的多姿,结构的生动,气韵的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P0 a3 s) l0 E5 `
金一甫与朱简一样本身是印人,以自已的亲身体会而再次道出笔法的重要性。同时又再次道出了篆刻艺术不可于口传的特殊性。
4 i! ^1 u7 s6 `' ?- ]徐上达在《印法参同》中说:
, m9 s* |% o# p# U4 s& \5 ?印字有意,有笔,有刀。意主夫笔,意最为要;笔管夫刀,笔其次之;刀乃听役,又其次之。三者果备,固称完美。不则宁舍所缓,图所急矣。盖刀有遗而笔既周,笔未到,而意迈,未全失也,若从事刀而失笔,事笔而失意,不几帅亡而卒乱耶!3 H0 |) O1 _) \! D! r6 j( |
笔法老练,刀法老干,皆老也,不如此,皆谓之嫩。" U/ G. u# }. Z, k, z3 |* a( F0 \" U
这里又提到“老”字,我们常说:“人书俱老”,这里的老,不是年龄的老,而是艺术上的成熟,人品、学问的成熟。徐上达也强调笔意,并与朱简的“神品”一样认为篆刻艺术的最高境界还是笔法与刀法的有机统一。那么,如何做到有机统一呢?徐氏认为是刀笔背后的“意”。“意”如军队中的帅一样总揽全局,处于核心地位。
( E0 M x* ~* c6 L- v! V' ^黄汝亭在成书于万历四十六年,戊午(公元1618年)《珍善斋印谱》题中赞扬了印人吴亦步通书法:
Q, u& I- b" i' c) I" g... ...南中今得吴亦步,既解书法,以刀法合之... ...) I* D7 ?2 }+ {$ @% \5 I
可见一件篆刻作品的完成犹如一段交响乐,需要不同乐器的有机配合,书法与刀法亦然了。
% z3 o6 Y+ B. A天启五年,乙丑(公元1625年),潘茂弘在《印章法》中从技法的角度阐述了写印稿的重要:- y8 |. x5 t$ g7 g
夫雕虫篆刻,易识难精,须索精神。或逢得意,落墨求工,方可下刀。... ...
5 h% T" C+ I% f% B天启六年,丙寅(公元1626年),陈赤在序《忍草堂印选》中说:/ A$ w e3 y, z7 H$ S
篆籀既精,然后溢而为印章,以昆吾代毛颖... ... I% Q$ |, W7 \2 p# d- z, f
万历二十四年、丙申(公元1596年)甘旸在《印章集说》中记载了昆吾刀:古刻玉以昆吾刀,《周书》云昆吾氏献昆吾刀,切玉如脂。昆吾刀即是一种极具锋利,可切金断玉的宝刀。同时也含有对刻刀的美称之意。刀法要表现,其实更准确一点说应该是“流露”出书法之美,须先精于书法了。. v$ }$ R, l0 N7 O" h* o
崇桢七年,甲戌(公元1634年)程明世在《印商》序中说:
1 q; ^0 ^1 m* g夫图章之难,不难于刻,而难于篆,点画之中,尽态极妍,曲臻其妙。用刀之法,不工而自工。* k6 d: k3 o: v; C; ~6 z1 K
在晚明时期,印人纷纷摹仿何震而过于强调刀法而忽略书法的背景下,程氏的阐述是积极的。何震本人也是很强调书法对于篆刻的支撑地位。周亮工在《印人传·书何主臣章》中追述了何震的刀法论:
+ I6 i! e% c, {尝曰:“六书不能精义入神,而能驱刀如笔,吾不信。”
0 l5 {- _5 F( k/ r万寿祺在成书于明末清初的《印说》中说:
" k7 s- R% L* V7 T此近世多讲章法,刀法,而不究书法之弊也。是以书法浸而印法亦亡。
1 g+ ~' G" B1 d! f$ s# e万寿祺把书法于印法中的地位看得如命一样重要。书法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印法的成功与失败。由以上我们可以看到明人对刀法给于了相当的关怀。但同时又认识到了篆法与笔法的重要性。最根本的还是要表现笔意。明人认识到刀法,笔意之间的紧密联系的辨证关系。二者不是相互对立,排斥的,而是最终达到统一的和谐之中。
. R& H. t5 n1 p3 r- y天启五年,乙丑(公元1625年),董其昌在七十一岁时为潘茂弘的《印章法》作的序中作了精彩的概括:
& v! n* E( A5 ?$ m1 V精于书法者,用笔如刀;精于兵法者,用刀如笔,篆刻兼之,落笔运刀,合则双美,离则两伤。④
' Q V! a! V5 ?8 S! e看来,片面突出单一方面,必然导致整体的失败。艺术的技法是需要全面的,如此,才能平衡发展,达到艺术的更高境界。) a# j, o5 W! B4 @5 C3 P2 U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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