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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黎:一个中国女画家的思想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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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0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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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国女画家的思想片断

——我与西湖荷花的情缘

                                                       周天黎

  (原刊香港作家联会《香港作家》2007年第4期、香港美术家联合会《美术交流》2007年第6期简体版,《绝色风荷》2007年8月版大型画集,台湾《新生报》2007年8日23日第一版,并被100多家中外电子媒体转刊。)

    奇画、奇文、奇才。一个仰望理想主义天空的人;一篇拷问当代艺术良知,力铸人文导航的百年好文。在梦与醒之中,在思与问之间,画魂扬厉,中流风帆,是她画与文字的最佳境界。
   大画家周天黎的文化思想和艺术理念,必将对中国文化艺术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北京一评论家寄语

    周天黎是一位难得的富有学养和思想见地的女画家,她以对社会的高度责任感,用犀利的笔锋针砭时弊,痛快淋漓地抨击和批评封建主义在当今中国文化思想艺朮界的余毒和影响,对保守主义、死板教条、极“左” 流毒、腐朽僵化、颓废落伍等等,予以笔底响雷声似的痛斥。满怀***地呼喚开放进步、学术自由和艺术创新。她深刻揭露中国美术界形形色色的丑恶现象,如拜金主义、虚伪贪婪、玩世不恭、思想荒芜、精神失落、自私怯儒、趋炎附势、利欲薰天、学术滑坡等等,亦足以振聋发聩,不啻为盛世危言。
                                   ——北京一老画家的论说

    “向世界揭示的政治和社会真理,比一切职业政客、政论家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还要多。” 录马克思一段话赠周先生
——上海一读者赠言




台湾《新生报》编者按:一篇具有时代高度的惊世鸿文,一位新时代中国文人画代表性人物的心路历程。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很小时候就从“南宋四大家”之一、爱国诗人杨万里的这首《咏荷》诗认识到西湖荷花。后来又知道我国最早的诗歌集《诗经》中就有关于荷花的描述“山有扶苏,隰与荷花。”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是千年相传的荷花节。


我的脑海里还深深印着这样一个神话故事:荷花相传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美貌侍女——玉姬的化身。当初玉姬看见人间成双成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因此动了凡心,在个性开放的河神女儿的鼓动和陪伴下偷出天宫,来到杭州的西子湖畔。西湖秀丽的风光使玉姬流连忘返,忘情的在湖中嬉戏,到天亮也舍不得离开。王母娘娘得知自己侍女也竟敢追求自由,勃然大怒,用莲花宝座将玉姬打入湖底污泥中,责她蒙垢尘埃,永世不得再登南天。而脱离了专制天条网罟的她,惘惘不甘,再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旨意,在黑暗的诅咒中忍辱匍匐,默默度过无望的人生。她的灵魂在苦难中求得涅槃,她从大地汲取了万物精气,倔强地挺起了身,抬起了头,向无尽的苍穹骄傲地仰示自己绝色的脸庞。从此,人间多了一种既出世又入世,有着至丽至美、至柔至刚生命之魂的玉肌水灵的鲜花。


记得1988年夏,我应时任浙江画院院长陆俨少先生的热情相邀,从香港飞来杭州参加龙年国际笔会,期间,陪伴他参观座落在湖光山色中的黄宾虹故居。“虽由人做,宛自天开。难怪许多人来此寻访仙踪。”我搀着陆老在黄宾虹故居附近一条两边长满青苔的花径上散步,谈起了对杭州园林的一些看法。陆老却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很诚恳地答我道:“夏天的西湖,最美的还是荷花,你可常来画画。不要画老套套的样子,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要画出你自己心目中的荷花,要把自己的人生感受画进去。”前辈的叮嘱,给我很大的启迪,触动了我内心神秘核心的某根隐伏的艺术神经,影响着我人格结构中的本我活动,促使我以更大的勇气去思考和实践,用情笔墨之中,放怀笔墨之外,力图从中国绘画艺术文化内涵的深层去拓展出富有创意的精神价值。当年,为了鼓励我,陆老特地为我画的一幅荷花图题了“水佩风裳”几个大字,并盖上了三个图章。在笔会活动结束时,建议众画家们在我挂着展出的画作《生》面前合影留念。


陆俨少先生曾撰句:“三生宿慧全真性,一路清阴到上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此后,在整整三年时间里,我几乎断不了地都会做到同样的梦。梦中,我见到粗布芒鞋、衣襟飘飘的倪云林、徐渭、八大山人从黛色幽深处边走边聊结伴而来,他们一个故作清高,一个佶屈聱牙,一个生冷孤僻,但与我一起谈画论诗时,都成了我和蔼可亲的兄长。我心里不太喜欢他们画中某种瘦硬枯涩的风格,可艺技上又有曲径通幽之感。他们把我带进了一个偌大无比、鸟语花香的山谷。里面竟也有着一个西湖,长满离奇超脱、变了形的荷花。附近山坡上都是些形态奇奇怪怪的牡丹、葡萄、百合、梅花等,还有几何造型、卡通样的小鸟飞来飞去。梦中,有时我又变成了被困在污泥中的玉姬,而那些牡丹、葡萄、百合、梅花都变成了我的姐妹,奋力地助我跳出泥潭。我的直觉还告诉我,这种形体怪异的神秘花卉是在冥冥间穿越了几百年的时间,突破了重重阻隔来和我相会,我感到内心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压迫着,急需一个释放的出口,我必须把这些梦幻中形象画出来。然而,每画完一幅作品,我整个人大汗滂沱,竟象虚脱似的软弱。而且,没有一张画让自己感到满意。


起初,我的家人还试图用某种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理论来解说这种现象。但后来几乎天天发梦,天天发疯的画画,我的画风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可以想象到,最后,仿佛被某种精灵附体的我被家人送进了医院。出院后,为了防止怪谲的事再在我身上发生,家人一直劝阻我不要到杭州西湖看荷花。所以,在我艰难的艺术创新、思想求索之路上,杭州西湖的荷花于我有着孰喜、孰悲、孰奇、孰幻以及乍盼乍惊的非同一般的意义和宿命般的关联。


前两年,有一位美术学院的中年教授问过我:“为什么你画的飞鸟,有些卡通样?”我回答他:“来自梦幻。”其实,我更深一层意思是,画家有一种境界叫“熟极变生,巧极变拙。”作画难在做减法,难在从笔墨加给笔墨的烦琐负担中解放出来,难在洗尽浮华,留下精粹。杰出的艺术作品不仅仅是让人平面地去看,也不仅仅是象有的美术评论家所说,让人去阅读的,而是让读者用自己的心灵、用自已的人生观、用自己的生活阅历去感觉、去领会、去认知作品中的美学境界和精神空间。


日月如风,足音跫然,一晃近20年过去了,仙者驾鹤,人面非昨,奇怪的梦境也早已远去。再临钟灵毓秀的杭州,不变的是千顷碧波中的荷花,仍风韵淡雅地挺立着飘逸的躯杆。只不过一眼望去,万朵花影照清漪,繁衍生息,比以前更翠绿繁茂、接连周边逶迤的青山峰峦了。而那无法闸挡的思绪,似乎又正潮涌而来。神游物外,心与景接,我眼前一一闪映出当年在虎跑喷泉边,在龙井泓池邻,在平湖秋月中,与画友文友们汲水烹茗、吟诗作画又论文、兼议时局趋势的雅境。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些刚从“文革”浩劫中活下命来的朋友们,在谈到座落在西湖岸畔的岳王庙里,很多游客向跪在岳飞墓前的秦桧、王氏、张、万俟卨四个奸侫铁像愤吐唾沫时,都异口同声地认为,十二金牌、风波冤狱,以“莫须有” 罪名勒死岳元帅的真正元凶并不是秦桧,而是当时的宋皇帝高宗赵构!难怪这位封建时代的一代忠良和他儿子岳云、爱将张宪在1142127被惨害前,提笔在假供状上无奈而极度愤懑写下了八个大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还有,另一位光明磊落、保家卫国的一代忠良谦,被明帝朱祁镇和心黑手狠的奸臣徐有贞以“虽无显迹,意有之”的荒唐罪名杀掉后,也埋骨在西子湖畔。
三十多岁的唐伯虎曾深感韶华易逝,命运无常:“和诗三十愁千万,此意东君知不知?”在历史演绎的深处,我听到了造物主的沉重叹息。


翻出我当时参观岳王庙、后写的日记,竟有我笔痕深刻的心中感叹:“……铸谗成镣铐,专制杀英雄。墓石苍苍,千古遗言,发蒙振聩,发人深省!好在萧瑟肃杀的风霜雨雪中,还有那一湖残荷目睹着人间的忠奸正邪。”文末,还抄有戍戌变法103天失败后蒙难菜市口的六君子之一、手提肝胆输脾血的中华英豪谭嗣同《望海潮·自题小影》一词:


曾经沧海,又来沙漠,四千里外关河。骨相空谈,肠轮自转,回头十八年过。春梦醒来波,对春帆细雨,独自吟哦。唯有瓶花,数枝相伴不须多。
寒江才脱渔蓑,剩风尘面貌,自看如何?镜不因人,形还问影,岂缘酒后颜酡。拔剑欲高歌,有几根侠骨,禁得揉搓?忽说此人是我,睁眼细瞧科。”


认识你自己。”——镌刻在古希腊神庙上的一句话在我脑海中闪过。我是何人?来自何处?为什么活着?为什么痛苦?今生今世有何尘孽?又将去向何方?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永生和永死是什么关系?春去秋来,夏绿冬黯,白驹过隙,五蕴皆空,恒沙亿万,世象迷蒙,无可思量之间我突然好象明白了我与西湖荷花的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缘。我忍不住兴匆匆赶回住地,展纸泻墨,奋笔疾书行草一幅:“岁月无声任去留,笔墨有情写人生。”歇笔时还想起了王安石《读史》中的句子:“自古功名亦苦辛,行藏终欲付何人?当时黯黮犹承误,末俗纷纭更乱真。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区区岂尽高贤意,独守千秋纸上尘!”
我所以在此提到荆公的诗文,是因为敬佩荆公,当与他政见不同、反对他变法的苏轼在杭州任通判时,不听其好友、以写竹称雄的画家文同“北客若来休问事,西湖虽好莫题诗” 的劝告,仍是诗人性情,终在湖州太守任上,被李定、舒亶、张璪、何正臣四个小人政治诬陷,因“文字獄” 身系乌台黑牢,命悬一线之际,力呈奏折给神宗:“安有盛世而杀才士乎?”救下苏轼一命。否则,中国文化史上那里还会有前后《赤壁赋》此等闪光千年的明珠;当然更不会有元祐四年,他复出任杭州太守时,治运河,开六井,浚西湖,筑苏堤等有益于杭州百姓的事迹了。然而,小人背后捅刀之陋习,至今仍不鲜见,我辈也差点身受其害:2005年11月5日浙江《美术报》在第二版发表了我1986年创作的一幅作品《生》和苏东天老教授的一篇评论文章《论周天黎〈生〉创作的成功和意义》,对一幅国画作品、一篇评论文章艺术成就艺术观点的认识,如有不同看法,大可著文公开论争。想不到有那么一、二个嫉火中烧的画家同行,不把心思精力放在自己画艺的提高上,竟跑到当时一位主管浙江省文化工作的省委副书记面前搬弄是非,无限上纲上线,打起了恶劣的小报告,说我这个女画家政治上有坏心,十分可疑云云。使得《美术报》编者一时惊恐莫名。好在人间已非“文革” 时期,这位副书记本人又是位画家,出言不算太重,加上我也不是那么随意给人欺压的,此事低空掠过。我在此记上一笔,为中国画坛留下一个小人作恶的真实事例,给善良的人们留下一个警觉,小人如苍蝇,有时避也避不过呀!
丹青傲骨炼绘事,崎岖艺路苦求真,一方砚墨台,几管毛锥笔,纵然有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画家的生命是以具有人格精神的作品为标志的,一个画家是否具备生命的广度和灵魂的深度,也决定着这个画家画品的高低。为此,一位属于中华民族的艺术大家必定能以人格的自我期许,在精神孤旅中为自己撑起一方理想主义的天空;自已的艺术创作,也决不可能成为政治权贵的应景和市场卖买的附庸。权力有丧失的时候,金钱有散尽的时候,美丽有凋零破败的时候,生命有结束的时候,50年、100年、500年、更久地过去了,真正的艺术家将随着他(她)们杰出的艺术超越时代。如果能享受这种一生尽头极致的无憾,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 行云流水去,明月清风来。生动无碍带,芯花漫自开。”其实,在我的感觉中,杭州的夏天,就是与赏心悦目的满湖荷花紧密相联的。那亭亭玉立的绿茎,那田田的荷叶,那临风绽开、摇曵生姿的红荷,宛如情窦初开少女婀娜多姿的体态以及初会情人娉婷欲语时两颊羞涩的绯红;当然,她们又似乎就是夏日西湖的精灵、六月杭州的天使。如李白所诗:“心如世上青莲色。”她们是那么的心澄神清,玉颜光润,亮泽动人,明朗灿烂,纯净、纯粹、纯洁,透明无瑕的天性会让忙碌的人群感觉到一份尘世浊噪中的安静和慰藉。看,前面就是位于西湖西南边的净慈寺了,我明明见到里边有荷花仙子在舞动倩影,哦,原来是她们在敲响南屏晚钟,凸铸着6万8千字《妙法莲华经》的10吨洪钟,正在发出警世之音,绳愆纠谬、謇谏犹存:贪风如虎吞三辰。表面上的繁荣稳定下潜伏着整个民族的道德和精神危机,以及人性的可怕堕落!芸芸众生啊,花开花落自有时,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羊狠狼贪,鹰瞵虎视,乖张狂躁,烦恼焦虑,欲壑难填,心为物役,寻寻觅觅,到头一场空啊!在尔虞我诈人际关系越来越疏离的现实生活中,在激发出蓬勃的原始欲望、蝼蚁争食般的商品社会里,在承受着灵与肉彼此撕裂的挣扎时,在嫉妒怨怼无法淡褪、精神无所适从、心灵无处依归那会儿,少些贪婪、嗔怒,能用另一种人生视角,去细心品味生命带给人类的那种非物质的来自福由心造、随遇而安的快乐。并去思考人世浮沉中如何摆正自己的心态,如何用爱的精神让自己真正的充实和幸福起来;如何从失去良知束缚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世俗污染熏陶中脱出,拒绝必然的崩溃,超越生物局限,让自己的生命境界得到提升。
      
                                                           


作为一位国画家,我也特别爱画荷花,我四十年的艺术生涯中,荷花是我重要的创作题材。我的画作精品中,荷花占去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与我画的紫藤、葡萄、牡丹、百合一样,承载着我在现实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我的理想和憧憬。
曾任杭州刺史的中唐大诗人、首次为“西湖” 命名、还为修筑白堤而写下《钱塘湖石记》、能兼济天下又独善其身的白居易有挥毫:“寄言立身者,勿学柔弱苗。”品格的高贵与品性的谦卑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在我的心目中,人是灵与肉的复合体,其灵魂又与人格紧密相连,是衡量每一个活着的人卑劣与崇高之间的刻度指标,而荷花就能体现某种高尚的人格精神。不是吗?荷花拥抱众生的姿态是那么的平凡,但她又是不甜俗的。荷花“濯清涟而不妖”,骨格清奇,婉约优游,不喜与众芳为群,不会和凡花争艳,且令权贵气盛的狎邪者不敢轻佻,让窝有万银千金的浪蝶们敬畏三分,更不会在人们一片赞美声中享受一朝得势的晕炫。她有朴实端庄的风姿,凝眸慈祥,愿与最普通的草根庶民亲热为伍,经常以脱尽俗气的入世之相,满怀着善良和温情走进寻常百姓家。《四十二章经》中说:“我为沙门,处于浊世,当如莲花,不为污染。”《秘藏记》释:“莲花部吾自身中,有净菩提心清净之理,此理虽经六道四生界死泥中流转,而不染不垢,乃名莲花部。”所以在佛教中,也只有七重荷花才能在天地混沌中担护一切至善的灵魂到达极乐西天。她落穆淡泊,风骨超逸,任凭浑噩麻木的世俗心态对永恒和正义的嘲笑与妒嫉,任凭那些从陈腐暗角里射出的企图拑口禁语的阴冷敌意,她都从容的面对,默默的坚强,甚至有着令人敬佩的强悍,磅礴睥睨,廓落恢宏,以及一派风轻云淡的潇洒,声响隆隆的誉、毁、褒、贬在她眼中只不过是小眉小眼小是小非一笑置之。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见证过二十五史城头旗帜频换的她,在岁月的烽烟中,在历史的划痕里,识知了多少世间人物。家住钱塘四百春,匪将门阀傲江滨。”伴着西湖荷花长大的杭州人、中国近代思想的启蒙家、醒得过早的独行侠龚自珍词:“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明知虚假的歌唱比死还冷,智者当然不为。故她远离那种“面具人生的游戏”,在孤标的寂寥中自我吟咏,决不随波逐流,更冷看那些裹着封建精神紧身衣的趋炎附势者燥热难当,满眼欲望,顶着花花朵朵、坛坛罐罐、“圣主朝朝暮暮情”、“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荒腔走板的滑稽表演。彩虹、霞云、朝露、曙光是她的生存能量,即便烟尘漫过,即便花颜不在,其身枝馨香依旧,是酷暑骄阳下自成一类的花卉,所以千百年来引得多多少少文人墨客、诗文大家为她奉上无数具有金子品质的不朽文字。我认为,在杭州如果没有西湖荷花,就简直不能享受夏日的美丽风光和精神层面的观感。你只要想想它是那样连枝带叶整个儿浮在水面上的景象,有哪一种花是这样的一种柔软生态?又不蔓不枝,能香远溢清?再加上与周边的湖山、花木、廊、轩、亭、阁、翘角飞檐及林荫下一对对有情人的身影笑语互为映衬,人倚花姿,花映人面西湖的荷花更呈现出一种充满青春活力的灵性之美,有着生命力度的涌动。难怪我钦敬的龚自珍青年时期在湖畔苦读、湖上苦思时能感悟到先知先觉的灵感,一颗透彻和真诚的心,傲啸烟云,谈笑轻王侯。高吟屈原《卜居》中的“黄钟毀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来针砭时弊。面对平庸窝囊之辈吆喝唢呐、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精神堕落、歌舞升平、烟雾缭绕的广漠国土,在十八世纪早期就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似地吹响了近代思想界的第一声号角: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议无不靡,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


我懂得只要是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黑暗,为了不让这种黑暗的状态扩大,特别是当体验到善与现实间无法合符、痛苦的精神迷惘中不致使自己被恶所诱惑,个人信仰上我走向了基督教,但这只是我个人的心灵归宿。我不是那种“十字军东征”式的狂热教徒,我始终坚持着一个现代人的独立思考和价值判断。我知道世俗是逻辑的,交融着苦难与善行,仇恨与感恩的情感。我尊重其它人的其它信仰,我认识并承认,在我们这个星球上,除了基督教文明外,还有古希腊文明、罗马文明,佛教文明,伊斯兰文明等等文明的存在。伊斯兰教《古兰经》中“学者的墨汁浓于烈士的鲜血” 这句话就说得很深刻,它提醒人们要学习知识,不要盲从崇拜,有超越依赖于血气斗智斗勇丛林逻辑的啟迪意义。对佛教和道教,我不但不排斥、甚至研究过。阴阳五行之说在中国的存在也有其合理性。我对中世纪欧洲大陆那些掌控教会的人,极端的无视人类其它文化和文明的存在,违反“一大二公” 的基督教基本精神,否定基督的爱是以大爱大善为基础的,爱是出发点,爱也是归宿,具有宇宙般宽大的包容性,却以神的名义行使世人的权柄,对人类最杰出的科学家、哲学家们的酷刑谋杀,一直表示强烈的谴责。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在《异端的权利》一书中,揭示了四百年前,宗教独裁者加尔文以宗教改革者的名义夺得统治权后的残暴冷酷,为了在全国推行一种宗教和一种哲学,为了维护只有他才拥有对教义的解释权,对不承认“加尔文是伟大先知” 的任何一位自由思想者,都用火刑、监禁、苦役加以迫害,那实质是对圣经的暴力篡改和弒天背叛,是权杖和教袍卑污联姻下结出的怪胎。耶稣,永恒的上帝的儿子,怜悯我吧!”被加尔文以宗教和国家的法律之名绑在火刑柱上、即将被猛烈火焰烧为灰烬的思想者米圭尔·塞维特斯那最后一声呼喊,打破了日内瓦顶上窒息般沉默的厚厚云层,惊醒了被蒙蔽蛊惑的教徒们去思考善恶真伪,摇动禁锢思想,封杀言论,垄断文化,图以“唯一真理” 来统治人民的极权皇座,这位具有博爱胸怀和人道主义思想的基督徒不屈的声音也因此永久地在历史的长廊中回荡。


人类的自由精神就这样在与专制邪恶反人类的博弈中,一点点地用鲜血去争取来的;也就在这样警鉴方来的一次次牺牲中,人类一步步艰难地走向理性和文明。“在人类生存所系的重大事务上,没有人能逃避他的责任。”无庸置疑,在21世纪的今天,任何一位艺术家如果仍然缺乏对这种人类自由精神的认识,对生命的意义沒有坚定的信念,无灵魂、无独立人格,自私冷漠、唯利唯我,老于世故中为自己思想精神划出的是一条向下的曲线,不知公共关怀的意识为何物,乏起码的人道主义立场和人文情怀,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创造和传承精神财富的人,他(她)的艺术生命的整体状态就会不自觉地僵硬起来,虽然拥有极高的艺术秉赋,都称不上、成不了艺术大师,最顶级也只能算得上手艺精湛的工匠大师傅!

“雨入花心,自成甘苦,水归器内,各现方圆。”我想,只要抱着悲悯和利他精神,向往成为生活与心灵之间的信使,只要能做社会良知的守夜人,只要和平理性,相互阅读,各行其道,内心向善,充满怜悯,有着爱的终极关怀,一个多民族的10多亿人口的大国,为什么只能有一种思想、一种信仰,一个声音呢?何必要用思想者的生命为代价来血腥相煎呢?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世界顶尖级的科学家、广义相对论的发明人爱因斯坦说得好:“让每一个人都作为个人而受到尊敬,而不让任何人成为崇拜的偶像。”我认为:从蛮荒里走来的人类,是因为自由的思想的流动,才使时间产生意义;是因为自由的文字的表达,才孕育出慧识知性。只有自由的阅读和自由的思想,我们才能“开茅塞,除鄙见,得新知,增学问,广识见,养性灵。”真正杰出的艺术家也是思想的自由思想者,不可能只去相信和被容许只能相信一种单一不变的文艺思想。这是因为艺术的生命力来自不可穷尽的自由思想之创造,而任何一种用单一政治教条训育出来的精神形态,都无法反映丰富多彩的中华文化艺术之心灵内涵。中华民族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文化艺术的辉煌,都无一不是在对封建专制文化思想桎梏的勇敢突破中创造;在不被皇权加冕之后的封建儒学束缚的精神自由中璀璨。李白、杜甫、颠张狂素、苏东坡、关汉卿、王实甫、施耐庵、吴承恩、唐伯虎、徐渭、八大、石涛、曹雪芹、蒲松龄、鲁迅等等复等等,那一个不是在自由心灵的海天风雨般的狂飚飞扬中,大鹏展翅,万斛泉涌,描写出流传千古的文化艺术之瑰宝!

回到我们的生存现状中我也有着最起码的思考,对人类社会的进步具有深远影响的马克思(1818年~1883年)主义,作为一种哲学思想,原产地还是在欧洲,其学说核心思想诞生地恐怕就在大英帝国所属博物馆的一张书桌旁。我曾伫立在该处长久深思,那些来自世界各国的闪耀着各种不同思想观点的大本大本的书籍,那些经历过岁月沧桑的厚厚黄页,给了马克思多少有益的启迪?而马克思就因为有一个可以自由阅读、自由思考、自由书写、自由发表阐述自己学说的客观环境,世界上才有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苍狗白云,岁月变迁,一个多世纪过去了,许多年来,它在古老的中国土地生根并一直主宰着中国的文艺思想,统领着文、史、哲、经、法诸领域,而为了消灭一切“思想异端”,在一场又一场的批判斗争以及各种政治权谋倾轧中,在反复的颠狂、冲刷下,多少有着独立思考的中华英才被赶进了“枉死城”。 背叛羞辱着忠贞,革命吃掉了自己的儿子,由于缺失一种自由表达、权利制衡的民主机制,忽加诸膝,忽弃之渊,又有多少满腹韬讳经略的高人在漠视别人的人生悲剧中,展开了自己的悲剧人生,被翻烙饼般的磨折着。上世纪60年代中期,“上海滩头风夜寒,江流悲卷万重澜。”专权剑锋所指,宪法如敝屣,长城内外,举国上下,群魔乱舞,红浪滔滔,到处是打着最革命的口号,用最漂亮的语言,干最坏的事,只见死神每天卖力地捕捉着新的牺牲者。嗟夫!神山风雨,运数谁逃得?国家主席、元帅将军、文士学者、艺坛硕彦、年轻俊杰、亡命冤鬼、种种被埋葬的精华,多少千古伤心文字狱!多少荒诞世界里的痛苦挣扎与反抗,夜半幽灵哭,白骨森森啊!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知识分子,是不会忘、不能忘、不敢忘!我看到过这样一份资料:叶剑英在1978年12月13日中共中央工作会议闭幕式上曾愤怒地痛陈,“******”中,死了2000万人,整了1亿人,占全国人口的九分之一。(《沉冤昭雪——平反冤假错案》第1页,安徽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2版。)
这决不是某项政策失误后恶意之轻舞飞扬,“******” 的发生实际上是依附在我们民族文化思想体系上的毒瘤向肌体的大反噬!我们民族必须正视这历史的耻辱与曾经的浩劫(有个“文革”中大红的“革命作家”,不但沒有忏悔之举,竟然公开表示反对把“文革” 称为浩劫。求上帝开他的聪明孔,宽恕他并拯救他的灵魂)。尽管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沉默,一代人忘却,但这是任何人无法掩饰、无可移易的,历史的扉页不容隐匿,千年的岁月难以风化。任何理由的阴鸷开脱,只能使罪恶加倍升值,洗刷万遍罪不泯,最终难逃天下相绳!我想,真正的社会和谐与稳定安宁是建立在人性真实美好的基础之上。人生如逆旅,终要去往光明的所在,人类社会的向前发展是历史的必然,锯箭疗伤,鸵鸟心态要不得!今天,为了我们的民族不再犯那样的错误,为了那样的悲剧在我们中国不再以任何形式再一次发生,为了长治久安,每一个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是不是需要从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立场来冷冷静静、老老实实、理理性性地反省一下,这种文化思想中究竟有没有掺和了一些封建文化的东西?受到了苏俄斯大林主义的一些影响?它究竟是不是也累积了一些教条?产生了一些弊端?异化出一些恶行?甚至形成了某种专制独裁的思想毒素?不但无助于振兴中华文化反而害人害己苦果自吞?需要我们以新世纪发展的眼光和新的思想观念去作新的认识呢?从而使中华民族在开放改革中迈出更大、更矫健的步伐?



一阵轻雨刚过,夕阳斜挂,晴光潋滟,我踏步白堤,团团绿意映溢前路,嗅到空气中莲花淡淡的清香。站在柳絮桃影中,从浓荫蔽日处望去,看到静谧的水面上莲蓬茁壮,荇菰穿行,迎风挹露。红、白、粉、紫间色变化着的菡萏焕发着七彩迷幻,曼妙柔韧、细腻缠绵、顾盼生辉、风情万种,跟宽阔的绿色荷叶互相旖旎、相濡以沬,还时不时与湖畔舒卷飘忽的杨柳遥向对歌。那串串水珠在荷叶上象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样奔跑滚动,几只勤劳的蜜蜂,欢快地围绕着追逐着釆集着,羡煞一批在旁边飞旋的蜻蜓。此情此景真让我这个无法把思想扺押给人的逍遥画者感到有无边的诗画美意在眼前熠熠生辉,精神放纵的我,在心灵的铺写中,体悟佛经 “性名自有,不待因缘。若待因缘,则是作法,不名为性” ,真是情味不尽,余韵无穷。是啊,我只是一个情绪型的艺术家,我想得更多的还是一个艺术家真正的浪漫应该是思想的浪漫,渺渺一身于天地间,广阔无限,又怎么会痴缠于红尘浊世中苍蝇竞血般的名利争斗?!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天外云卷云舒,想起唯美的殉道者、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化身而来的林黛玉有诗曰:“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霎时,我的整个心胸有一种被洗涤过的凉爽、自在、惬意。艺术家要看得淡外界的评价,要领悟艺术的自信力须从心中求,不可身外执。纵横何暇法古法?苦瓜石涛咀嚼人生之后的画理之言也在若隐若现中清晰:“法于何立,立于一画。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见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深思,胸中突卷狂飙:笔墨当随时代,如果坐井观天,食古不化,中国画将死矣!



人须闲时大纲思量,宇宙之间如此广阔,吾立身其中,须大作一个人。”(心学之父陆九渊语)抬头西望,残阳如血,心眼远眺,一缕清明,风云际会处,自己心仪的一位先哲正在天泉论道。倡导“知行合一致良知”、离世前给人间留下“此心光明,亦复何言”的王阳明那流传千古的心学四诀竟萦绕而来: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我爱西湖荷花,不光是外形的美丽、娇艳;更是荷花的风尚与品格。特别是当天空中的黑云暴雷如恶魔般不可一势地君临,天摇地动,欲把西湖全景吞噬之际,许多道貌岸然的生物都东摇西摆在一个无根底的空间时,满湖的荷花脚根下,此时仿佛凝蕴着地底的千层熔浆,仍能以“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潇洒,淡定超拔,不折腰、不谄媚,从容而立。突然的风云变幻吓得众生颤颤惊惊、怊怊惕惕,而她则始终保持着内心的庄重和高傲,蔑视一切企图蹂躏我们社会的黑暗暴力,纤纤香肩竟栋梁似的担起了高贵的花魂,盎然昂扬,灼灼其华,尽情向世人展示她自身的尊严和一种热血灌浇下才能产生的奇异的刚烈之美。



长年与西湖荷花为邻、位于葛岭山麓的静逸别墅虽斑驳陈旧,但尺壁有宝。一副楹联引我一顾:“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州。”这是孙中山手书送给仗义疏财、倾资匡助同盟会的民国奇人,首届西湖博览会发起者张静江的。蓦然,我耳边响起了为反对皇权专制、追求民主共和理想而慷慨捐躯,九迁墓葬,苌弘化碧,终安眠在这锦山秀水旁的鉴湖女侠秋瑾的铿锵诗句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诗思一帆海空阔,梦魂三岛月玲珑。铜驼已陷悲回首,汗马终惭未有功。如许伤心家国恨,那堪客里度春风。”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敢于向漫天的封建黑暗展开猛烈剑击、在民族精神的废墟上重建我们心灵家园的巾帼英雄在1907年7月15日就义时只有30年华,而今年正是她被封建王朝的凶残刀刃斩断头颅、血洒绍兴轩亭口的一百周年祭!我是要去祭奠她的,肃穆地立在她洁白的塑像前去感受她的心路历程,重读她被严刑拷打肢体成残后写下的荡气回肠的壮烈词文:“莽莽神州慨胯沉,救时无计愧偷生;搏沙有愿兴亡禁,博浪无稚击暴秦。国破方知人种贱,义高不碍客囊贫;经营恨未酬同志,把剑悲歌涕泪横。”忧劳社稷知谁在?崇高的悲情中我忍不住要发问:当被油腻和灰尘蒙蔽了良心,热衷于窝里嫉、窝里斗、窝里反、窝里残的无聊、无知、无行、无耻、践踏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践踏、行若狐鼠、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的文人们利益驱动下百般虚构情节,歌颂密布文网屡兴大狱的大清帝皇荣光时,他们可曾记得一个承载着中华民族良心、为着中华民族受难的伟大女性曾被这个王朝严遭摧折,屡被非刑;百般惨毒,濒绝者数!
愿将忧国泪,来演丽人行。边思边行,我不知不觉来到了西冷桥头,陡然,来自生命深处的噬咬样的疼痛中,一种荆柯易水别燕人的伤感奔袭着我的全身,我感觉到一股亘古未有的悲怆之气从烈士墓基下破石腾空,恍恍地我见到了我们的英灵,她遍体鳞伤,项脖滴血,半身洇红,嘴咬青丝,荷叶撑伞,脚踏莲花,一脸滂渤怫郁,朝我而来,四周却悄悄冥冥,阒若无人。我再一次清楚地看到这位鉴湖女侠双瞳中“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幽恨、刚毅与悲壮,感受到一百年前一个觉醒灵魂发出的明亮炫目的思想之光。我潸然低首,凄怆无语,进入了精神上的化蝶之旅,我的心在与她对话:“宽恕那些挖你坟墓毁你尸骨的不孝子孙吧,那是我们的民族病得太久的缘故!我要虔诚地跪拜在你的墓前,双泪为君落,我不会忘却江南古城那个血光飞溅又夜凉如水的黎明。遥遥领先者往往是孤独的生存者,我心印到你‘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咏梅诗里生命的重中之轻,我会在晨光白露之时画出一批骨气洞达、轩轩寒枝立品,只供你、我及同道者精神互读的梅花图留于后人。今天,我先敬献上一朵能沛然化之为天地正气的荷花,愿你们在中华民族的精神高地上永远同在……。”她似乎不喜欢唏嘘,她似乎在向噙满泪水的我点点头,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瞬间,又化作一阵青烟,随风悄然逝去无奈与沉重中,深情蕴结,心有戚戚,推刚为柔,忽然间感觉到一阵颓然之意,记起了理想主义式的悲剧人物瞿秋白写给鲁迅的一首诗:“雪意凄其心惘然,江南旧梦已如烟。天寒沽酒长安市,犹折梅花伴醉眠。”啊!现实人生里有多少艰难险阻,愿梦境能成为我们再次相逢的情感通道,我期待着你轻倩的脚步,再来叩击我的梦寐。


也许是情有所感吧,凡尘劫、心头血、眼中泪,静静远远,东东西西,一时浮想联翩。自己置身于历史的遭遇和鬼使神差的命运跌宕时,在那个邦国殄瘁、大局板荡、人民倒悬、山河苍凉、青春的理想被欺骗堕落成一种罪恶残忍的年代;那个充满着告密、撕咬、恶斗,人命危浅、朝不保夕,对人道和文明的践踏日甚一日的“文革”中,那段家破人亡、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突然涌来,交错震撼。“文革”后常到西湖曲院风荷边小住,建立“文革” 博物馆的呼吁得不到响应实现,在苦涩而醇厚的孤独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大作家巴金在《随想录》中的一段话,更象闷雷一样在我头顶炸开,弥漫着无边的惊悚气氛,让我为我们民族的艰难坎坷和荒谬血腥感到阵阵创痛:“我自己也把心藏起来藏得很深,只想怎样保全自己…… 我相信过假话,我传播过假话,我不曾跟假话作过斗争。”巴老这卢梭式忏悔的话实际上是人性对抗强权的振聋发聩的惊世呼告它使我沉思:尽管芝焚慧叹,在人世拥挤的喜怒悲忧恐的戏剧演出中,是非、黑白、美丑、正谬总是有界线的,总会有清澄的一日,除非日月不再经天,江河不再行地!



汗惭神州赤子血,枉言正道是沧桑。”在此,愿与自已民族终身交心相爱相守的我,宁愿做一个悲观主义的清醒者,再一次反思我们的局限与不幸:传统文化中那些与文化专制主义硬件相匹配的意识形态,那种悖逆现代文明制度、崇尚暴力逼仄的人祭观念,决不是基督仁爱的救世道理,而是彻头彻尾的撒旦邪恶的诗篇!我们实在太需要明白:摩西十戒是人类称之谓“人”的基本信则,否则人心变兽心,凶猛之烈,胜似恶龙暴虐。我也要真诚地提醒某些可爱的文化精英朋友们,要高度警惕当今中国文化语言中的“五毒”(复古、唯上、独断、人治、专制)。今天,一个全新的太空文明时代已经来临,我们不能继续以中原文化的优越心态,不要以儒家某种静止的发展观念来紧紧抱住传统文化僾见忾闻、狭道自恣,而是应该以人类境界的宽广视野来关注不断发展的21世纪的世界,与时俱进。我们中国古人早就留下教诲:“大道无器。”如果思想体系不创新,沒有现代文明开放、和谐理性的形象魅力,表面的热闹再隆重,也难以产生出中国文化的软力量。內聖外王之旌旗举得最高,“舜何人也,予何人也” 推行国学、新儒学叫得振天响,孔子学院遍地开花,也只是蚂蚁啃骨头,茶壶煮大牛,瞎子摸游鱼,中华文化的复兴只不过是一句新鲜热辣滚烫时髦的空话而已!


近日在杭州小住,看到2007年第3期《收获》杂志上余秋雨先生的一篇尊孔崇儒味道甚浓的文章《苦旅余稿——天下学客》,由于余先生是一位颇为走红的作家,影响着较大的读者群体,我觉得有必要说出我的看法,此文洋洋万言,最大的遗憾和不足是:在折衷与相对主义的思辨述说几千年中华文化人文辉煌时,没有以现代的世界观去透视出孔孟庄墨学说在漫长的历史中负面发展的劣迹,看不清一千多年来,在封建儒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科举制度,在对皇权的神圣化中,不断加紧着对知识分子心灵的禁锢,困囿和扼杀了中华民族诸子百家、百花齐放的自由民主的科学精神,概念混淆,削足适履,现象的迷惘中随意过滤、矫揉打扮历史,车轱辘话、云山雾罩地把读者的逻辑思维纳入制造专制文化的陈旧框框,误判那才是中华文化复兴的、任何人无法叛离的精神动力。


我不太清楚余秋雨先生在“文革” 中日子过得怎么样,因此不明白余先生以何种价值观,在此篇长文中,能漠然“文革” 时,考古学、文博学已被“四人帮” 极左路线焚琴煮鹤、屠戮飞灰的事实,以假命题的文学笔法,藏锋似拙,妄托天命,硬把发现文物的偶然性说成是必然性。以暧昧的态度来立论赞颂“文革” 中文物出土的“丰硕成果”,拿到今天来摆功评好一番(中国人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文革” 对中国文物浩劫性的摧毁)。我早年曾学过青铜器考古,我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中国史前文化考古的首次成果,并不是我们中国人所为,而是瑞典考古学家、当时的北洋政府顾问安特生于一九二一年在河南渑池县仰韶村发现的(就是今天被称为以彩陶为特征的史前仰韶文化)。不错,上世纪七十年代,发现不少古代遗迹,但那能归功于当时政治文化环境下的理性成果吗?封建王朝那些皇族贵冑尸体上穿盖的奢侈至极的金缕玉衣能成为我们民族的荣耀吗?今天的我们值得为此骄傲吗?相信缠旋过“文革”,有些脑筋的人,在折腾记忆中,心中自有一把尺。我完全尊重余先生自由的表达自己的文化观点,他的成名作《文化苦旅》不失为上乘之作,我自己读过不止一遍,当年曾买回十几本送人。可惜后来出的几本书,已乏思想求索的***。今次读完这篇余文,愕异疑惑之间,心里总觉得味道不正,封建主义的文明再辉煌也只能是那一个层面,因此总觉得一些文化人的这等学问路数、认知定向和语境局限,说来说去,只能在三分田半亩地的框框内打圈子。有时甚至把一堆堆油污滑腻的破烂碎布当作一匹匹上等的真絲绸缎来夸耀,貌似穷理,亦为大谬,实际上或影响、或阻碍着人们去理解与汲取世界文化一切辉煌的理性成果。虽说学人之间,观点纷纭,见仁见智,立场各异是很正常的事,然心中惆怅难免。唉!一种洞悉世事后的清愁油然而生,在价值混乱的年代,酱缸文化中爬出来的人,难耐寂寞,油头粉脸,眼观六路,八面灵光,总是喜欢在名利欢场中打滚,总是流着口水去争食言论界的香饽饽,虚荣继续毒害着真诚,私欲还是压倒了理性。我只好苦笑长叹!


余先生在文中借人之口对孔子“世上无仲尼、万古如长夜” 的恭维,更使人嘻哈失笑。大家不妨读读睿智的鲁迅《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一文中的一段话:“孔夫子之在中国,是权势者们捧起来的,是那些权势者或想做权势者们的圣人,和一般的民众并无什么关系。”鲁迅还不客气的秉笔直书:“中国人向来有点自大,——只可惜没有‘个人的自大’,都是‘合群的爱国的自大’。这便是文化竞争失败之后,不能再见振拔改进的原因。”(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五日《新青年》第五卷第五号。)对孔孟之道我并不一概否定,儒家学统的正面的因素也应该肯定,如生活在封建专制社会里的孟子这段具有人格平等思想的话就说得很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君之视臣为犬马,则臣视君如目人;君之视臣为土芥,则臣视君为寇仇。”作为中国诸子百家的一种,适度礼孔、馨享点人间香火也行,但我坚决反对崇孔,更讨厌民粹滥觞,沉渣泛起,心恶时流庸俗,闹哄哄的复古声中,把崇孔当作风尚时髦。“据事以类义,援古而证今” (刘勰:《文心雕龙·事类》),对古代文化传统不是说不要研究,但评价一种文化现象,不能脱离时代大背景,介绍研究过去的文化价值是为了更好的推动发展今天新的文化价值整容医生手术刀下整出个“人造美女”上上电视 ,只不过增添一点娱乐性罢了,文化人摇着笔杆子加上顶着专家学者光环的宵小儒棍们,胡谄乱言地奉出个“人造孔子” ,却是制造精神垃圾,误导众生。甚至会成为对现代中国文化精神的一种嘲弄。想当年一心想做皇帝的袁世凯为了在社会上培养那种奴性道德,不也起哄过“崇孔读经热” 吗?认真说,孔老二的僵尸成不了救世的灵丹妙药,中华文化的复兴决不是儒家文化的复兴。我要毫不讳言的指出:我们需要的文化必须具有鲜活的时代精神,我们需要的和谐21世纪现代化的自由、民主、博爱、平等的和谐,而不是孔子学说中的纲常等级式的和谐!作为今天的知识精英,应该自强不息地以思想现代化的文化观念,去分辨理清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和糟粕,而不可以滑头式的伎俩去作文化投机,在守护民族自尊心(实际上不少是为了维持自私的既得利益)的风风光光的场面上,逢迎凑趣,耍弄乖巧,洋洋得意、活蹦乱跳,中气如牛地去张扬形形色色的狭隘的原教旨民族主义。而是应该提醒鼔励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同胞要继续抓住开放,改革,发展的良好时机,催人思考和奋起,打开国门,在迎接八面来风中大踏步地走向世界!新旧习惯势力的矛盾冲突中,我的文化观点从不模棱两可:支持开明进步,反对保守落后。中华文化发展到今天,十分需要主动地去拥抱蓝色的海洋文明,兼收并蓄,吸纳其精华,在和平发展的文化理念的前提下,寻求辉煌;而守旧,倒退,排外,复古这一套都是没有出息、没有出路的!


余秋雨先生还写道:“一生无所畏惧的毛泽东主席在生命最后时刻突然对孔子的学说产生了某种忧虑,掀起了‘批儒评法’ 运动。有人说他是借此影射某位助手,这实在太小看这位政治领袖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了。他是在做一次告别性的自我询问:辛苦了一辈子,牺牲了那么多人,中国,会不会还是孔子的中国?”

我不是作家,更不是严谨的历史学家,无法推测将不久离世的毛泽东当年“批儒评法” 的真正的政治意图,是否真的如余先生笔下那样宏豁浪漫,那样富有理想主义的色彩;更无意去猜想这位霸气十足,嘲笑“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敢于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革命家有没有以自己的思想去取孔而代之的雄心。我的读书笔记里记有黑格尔一段令人深思的话:“在中国,皇帝即是家长,国家法律部分是法规,部分是道德的规范……由于把道德法律看作国家法律,法律本身具有伦理的外表,所以内在性的范围在这里无法走向成熟。一切我们称之为主观性的东西都集中在国家元首身上。他和他的决定关系到全民的幸福和利益。”我想说的是,中国封建社会从来都是“朕”的私家天下。自西汉的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并被历代皇帝倾力推崇以来,我们的文化里有太多的诸如“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别尊卑,明贵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封建伦理。千年来,在农业文化背景下封闭社会的文化模式中,在专制体制的重重锻压下,“横刀封口自秦赢,市弃诸生有满清。”这种保守、落后、恶劣、拒绝开明、开放的精神特质渗透进我们的民族血脉,内化繁殖,以致产生出太多可怕的专权追求,太多萎蔫的犬儒奴性,太多阴暗的精神糟粕,太多卑鄙龌龊的凶狠手段,太多专制帝王的诏狱横行,九族株连,当然也包括太多的有良知的儒生们的斑斑血泪,以及民瘼祸灾堆积而成的黑色背景。姜子牙,这个天天提着魚杆在渭水河边“钓” 功名、在《封神榜》里作为正面人物出现的谋略家,其研究出来的对人民百姓“荧荧不灭,炎炎奈何?毫厘不伐,将用斧轲” 的封建专制统治术,一直是中国历代君皇的不二选择。我到今天仍心寒地在想:那些喜欢喋血的国家恐怖主义的统治者们,出于什么样的杀人需要,设想铺陈出割了三千六百刀后才让一个人彻底魂亡?洪武这个被有的人奉为学习榜样的狗皇帝,不但在朝政上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灭,走狗烹,卸磨杀驴 这一套权朮玩得出神入化,竟在自己临死前,要下旨把40多位年青貌美的嫔妃全部活活绞死,为他陪葬!暴戾千年悲成史,血腥治乱循环的怪圈里,“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这样散发着历史恶臭的主流文化思想怎么可能成为整个人类文化的前进脉动?就象欧洲绵延几百年的中世纪暗夜,只能成为人类进步的负面文本。啊!从遥远的白云深处,我又听到了西方哲者尼采那句洞天穿地的话:“我小心翼翼地穿過整個千年的瘋人院……!”我又听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三员主将之一的鲁迅对国民性的深刻到反思:“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
尽管对孔孟之道(特别是被历代封建统治者专化了的、成为封建专制体制的文化构成、充当操控人心的软力量之后的孔孟之道)大量糟粕的反思和批判很容易触痛不少国人特有的、脆弱的民族自尊心,尽管有的党政要员、学术权威、文化名流一面编织着“中华文化拯救全世界” 黄粱春梦,一面求神拜佛抽签算命保平安,一面热衷“半部《论语》治天下”,有的还不动声色地安排T•WF•B事发后潜逃出国的管道。我仍要暴露无情的历史所提供的现成答案:一些人在“其蠢蠢于四方者,胥蕞尔小蛮夷耳,厥种之所创成,无一足为中国法”的自闭独尊的昏醉里,把封建这具腐烂躯壳中流出的污秽物当作甜美的精神食粮,因此,根本不知自由、民主、民权、人道主义、人文关怀这些主导着现代世界文明发展的西方文明为何物,这就是我们民族的思想土壤几百年来为什么只能出朱元璋、雍正帝以及洪秀全、蒋介石此类以屠刀和阴谋诡计来霸占权位、“彼可取而代之”、南面称孤、臥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世袭罔替、有着一副恶虎扑食架式的枭雄,即使如彻底的平民革命者李逵那样“反进京城去,夺了鸟位,让晁盖哥哥做大宋皇帝,宋江哥哥做小宋皇帝”
,中国历史上也只不过又多了一个“真命天子” 又多了一代封建王朝而已,都难逃历代专制王朝的兴衰周期律。而绝对出不了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罗斯福、丘吉尔这样只把权位视为一种责任承担、自愿接受人民民主监督、敬畏法律、敬畏人民、敬畏生命的世界一流的政治家!
我们的民族和文化已经被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皇帝们折腾了两千多年,今天,难道我们还要去吞食封建专制主义的精神鸦片吗?还要在孔家礼教“鬼打墙” 的迷咒中来回兜圈吗?沉沉大梦可醒否?!
当智性的力量大过杀戮的力量,当大胸襟、大气魄、大包容、大关怀的人类共同的基本理念理所当然地、义无反顾地成为的全体人民的精神支柱,我们的民族才能真正成为伟大的民族;我们的民族文化才真正能让全世界“凛凛然为天下之时望。”
如果没有创新的思想,人类社会就无法向更高的美好文明演进,也不可能步入一个创新发展的新时代,只能在旧时期中徘徊。大家都知道,欧洲文化复兴之魂是人本主义,是对自由、民主、人权、理性、宪政、科学的呼喚,中华文化复兴之魂是什么?早上,面对大地之边泛起的一片霞光,我们该跪拜在孔丘的泥塑木像前苦苦求告精神回归,还是挺着脊梁发出新的历史呼唤?21世纪中国文化的发展方向又是什么呢?笔者智力学力都有限,期待着中国的知识精英们能开拓新思维,更新理念,与时俱进,提出一些新的思想、新的观点,引起更多人的深层思考。
往事不可追也,来者犹可谏,学术无良知,即灵魂的毁灭;政治无道德,是国家的毁灭。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认清文化思想上的盲点从而超越,加深对人类普世价值观的认知,炎黄子孙中华文化伟大复兴的憧憬才可避免再一次在历史上漂流。以史为鉴,励精更始,盼神州大地能内修仁爱怜悯之心,以和谐、文明、理性之义建民主法治之制,让每一个个体生命永远都有免除恐惧的自由,人们的头顶始终能有一个晴朗、自由飞翔的蔚蓝天空。衷心期待着历史之光能照亮华夏子民未来的行程。





接天绿锦影摇波。天马行空的思绪疾行至此,我与眼前的西湖荷花已产生出一种不需言说的、激荡胸怀的美学共鸣。见其风骨,感其节操,念其脱俗,使我深深体会到荷花真象滚滚红尘大漠中一片难得的沁人心脾的绿荫,一淘清凉碧绿的喷泉,深深体会到她洁身自爱性格中难能可贵的生命价值与文化价值。我发现,其实她就是我心中葳蕤的精神之花!“佛眼看魔都是佛,魔眼看佛也成魔。”思维方式的严肃较量中我再一次颖悟,外在的本质的亮丽就能代表本质的光辉吗?否!一个真正伟大的爱国者并不是胜利欢庆之中的个体利益的精明盘算者,也不是民族情绪汹涌澎湃时的献媚者。我要用粗粝的有刺痛感的语言诘问:当吃错药的十位博士联名发表宣言,呼吁中国人民拒绝圣诞节(他们可能不知道“博士”学位的称谓本身也来自西方);当前一晚没有睡好,头脑不清的名牌大学校长公开表示要把汉服作为大学学位服(我担心这是否是这所大学人文衰微的先兆,蔡元培如还活着,不被气昏才怪);当好事者组织一批批中小学生站在烈日下颂读《四书五经》(太容易联想起当年万人手捧红宝书的壮观,皓首穷经,只会折损学子的聪明才智);当一些忽然爱国的知识分子无事生非,要大众去抵制麦当劳、肯德鸡(是不是要挑动外国人去捣毁唐人街、让开满全世界的中餐厅都破产);我真觉得有的学者教授博士博导越来越不值钱,象走江湖卖狗皮膏药者,浅薄如旧时烟花巷里的货色(而且还不是挂头牌的),学问的含金量越来越低,越来越不要脸,见怪不怪,愚蠢尴尬,误人子弟!尽管许多人我是得罪不起的,甚至会遭到方方面面射来的带毒的冷箭,我仍要做一个本民族历史和现状的深刻批评者,骨鲠直言,说出令人不愉快的真相:不要看文坛、画坛、政坛某些聪明透顶的冒牌“爱国者” 们口沫乱飞,仗势滑头,一副激昂愤青、爱国爱到死还要从棺材里爬起来再爱国的样子,并且举着随时准备砍人的“极左”大斧头,很大的欺骗性里还威示着吓人的讹诈性,常常以“左” 得发怵的面目,向人们索取绝对的忠诚。其实,真正站在洋人面前,只要可以得到一点儿利益,卑躬弯腰最彻底、十八代祖宗都可以丢掉的恰恰就是这类伪君子。我还要告诉自己的同胞,曾经祸害全世界的希特勒纳粹主义,就是“民族社会主义” 德文缩写的音译!相比之下,那些不怕粉身碎骨,承受着自己阵营和敌对阵营双重殴打,从真理、文明、人道的人类发展高度去思考自己国家、自已民族长远利益的人,才更配享有“爱国者” 的称号。


在此,我也要向中国文化知识界写出这样一段有着警世意义的历史:1914年(还不是希特勒纳粹执政),当整个德国在“大德国万岁” 的民族主义疯狂中,作为德国人的爱因斯坦宁愿被毁家蒙难,千夫所指,万人痛骂,众口铄金,坚决拒绝在狂热张扬德国民族主义、德国顶级名流几乎都已签上名的《文明宣言》上签字。1915年3月,面对欧洲各国刮起的民族爱国主义风潮,他在致罗曼·罗兰的信中指出:“在我们欧洲,300年紧张的文化工作,只引导到以民族主义的狂热来代替宗教的狂热,后辈人能感谢我们欧洲吗?许多国家的学者作出的举动,似乎他们的大脑已被切除……。”可惜这位伟大的知识分子势单力薄,未能唤醒头脑发热的同胞,让希特勒借炽烈燃烧的大德意志民族主义之火,在1933年1月30日上台执政,结果祸害全德国、祸害全世界,几千万人丧命在战火之中!


作为一个中国艺术家,作为十三亿中国人中的普通一员,不管身处何方,我的身上流着的是中华文化人文精神的血液。我当然也喜欢听见许多人,许多媒体言之凿凿地在说,21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中国正在成为强盛的大国。然而,亲爱的同胞,你有没有诚实地问过内心,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了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公民?你是否已有了超越民族概念的以人类精神为内涵的悲悯和仁爱?你在思想观念上、时代精神上、品德操守上都实实在在地准备好了吗??



21
世纪及未来的新世纪,一个伟大的国家必定是由极大多数合格的、有着人性闪光的公民所组成,能不能造就培养出这样的公民,也是一个国家的文化体系是否具备持久竞争优势的根本体现。我们有必要头脑清醒的认识到,病态的文化造就病态的人,病态的个体又使他们的文化思维更加病态。一个缺少生命尊重的民族是不可能成为优秀的民族。冰成于水而寒于冰,我们不得不警觉心灵的灾难,从一群在纽约“911 事件中为拉登恐怖主义叫好的中国青年身上,我们看到了怎样扭曲的变态人性?当有的官员、有的艺术家、有的企业家、有的文化人竟也表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态时,我们又看到了怎样被污染了的文化心理素质?当时,不仅仅事件中遭难华侨们的亲友,而是海外整个华人社会、许多对中国友好人士对此劣态都感到震惊、难过、羞耻和愤怒,来自世界各地的上百封电邮涌进我的电脑,这些在当地颇有名望的人士向我这个中国画家发问:“他们难道不为死在大楼里的同胞感到沉痛吗?”我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发呆,心潮起伏,浪催峭岸,无言以复。


我懂得了“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句话的份量。我明白了“爱国” 两字的深层意义。我不能让自觉不自觉的民族主义立场来遮蔽理性的质询。


今天,为了我们中华民族自身健康良性的发展,我要说:当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成功举办,自豪的民族信心空前高涨,神州沸腾,大海扬波,许许多多人陶醉在激动旋涡里的时候,我们是否有必要冷静地对那些张扬“大中国文化” 又充满暴力的、狭隘与排他的论调保持警觉呢?是否有必要提醒民众,14至18世纪欧洲发生的三大思想文化运动(即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为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产生奠定了思想基础,当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创始人顾拜旦于1894年6月23日和12个国家79名代表决定成立国际奥委会时,就确定奥林匹克运动的核心精神是思想自由、身心健康、友谊和平。


……


“真诚邀一梦,大笑越雷池”。有人说我是以艺术家的狂傲姿态对既定精神秩序进行对撞,用艺术家的情感路径进行现实主义批判,以骨子里透出的无可掩饰的文化精神作更高层次的美学追求,这是一条危险的艰难之路,似一个女子拿着一枝秃笔闯进了机关重重的“白虎堂”,履险而行,祸福难料;有人说现在不仅仅是文化界、美术界,社会上许许多多人都在作假,有的地方已经到了假到真时真亦假的地步,诚实敢言讲真话只会招祸,你卖画赚钱有名有望,日子过得好好的,完全可以在画室书斋里作作画、写写诗、弹弹琴,傻乎乎地怎么来真的?一位在京城工作的友人还特地发来苏东坡这首《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然而,我是聪明难,糊塗尤难。“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好矣,坏矣,嫉矣;赞矣,骂矣,笑矣,都随他去吧。我就是我,一个立场清楚、思想明确、心胸透明、开诚布公的中国画家周天黎!这里,我要再一次阐明我的艺术观点:艺术良知担当着艺术的精神,艺术的精神体现在艺术良知。——它不仅是中国美学格调的重要表征,更是中国艺术的核心和灵魂!艺术家所追求的真善美,并不是纸上写写的道德审美语言,也不是嘴上说说的忽悠辞藻,而是现实生存环境里感视得到的东西。我希望优秀的美术批评家们能特别注意到,在当前的中国画坛,一个画家在自己的艺术实践中,是否具有人文情怀的支撑,是否具有普世价值观的精神取向,才是最值得关注的。我向来主张艺术家不能去做文化贵族,而要当精神贵族,应该为提升民族的精神高度尽一份力。“不曾意摹宋明清,羞画春山拜四王。”更不能去学1670年的进士、《佩文斋画谱》总裁官、封建王朝最高权力层极力捧场的清“四王” 领袖人物王原祁之辈,他们那种专以绘画供奉内廷的职业,以逼肖的拟古风格讨得皇帝老子欢心为最高企求的作为,在我眼中只是一些皇家狗奴才、画坛老瘸朽而已!我觉得曾在18世纪后期多次上书光绪帝请求变法的康有为的这段话仍值得画家朋友们好好听一听:“中国画学至国朝而衰弊极矣,岂止衰弊,至今郡邑无闻画人者。其遗余二三名宿,摹写四王,二石之糟粕,枯笔数笔,味同嚼蜡,岂复能传后,以与今欧、美、日本竞胜哉。”(见康氏《万木草堂藏画目》)



我一直坚持认为,中华文化艺术的本质是人文精神,包括以超现实主义手法绘出的优秀作品,千诡百谲中都无法脱离生界与死界的关联。商业操作与权力推动可以虚张声势,骗人一时,但绝对骗不了历史。“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艺术家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在我们中国,一个艺术家如果逃避现实、逃避苦难、逃避对社会的深层观察、逃避自己良心对道义的承担,以及完全抛开当代生活中的社会问题、生态问题、文化问题、善恶是非问题、精神追问问题等等,就等于丧失了中国美学的内在核心,是现代文化中的精神废物!任何笔墨技巧只不过是工匠手艺而已。君子忧道不忧贫,也就是因为世道黑、人心毒,物欲横流,道德溃败,高尚的艺术创作才是灵魂的生活;也就是因为名韁利锁,善念殆尽,只见鳄鱼眼泪,煽情、滥情、矫情遍地而独缺真情,高尚的艺术创作才是心灵的上品。北宋学者周敦颐写过一篇著名的文章:《爱莲说》,其“出淤泥而不染”之句,又让多少正直的艺术家们为之倾倒,喻为自我人格的写照。


由于缺高尚的人文精神的支撑,画人无品,为人无赖,自古而然。当然,知人论世,大千世界,什么地方都有清浊之分,云泥之殊。在信仰塌陷的现实环境中,并不是要求每一个画家都能画笔纵横,胸中垒块泼千钟,何况“柴米油盐酱醋茶烟,除却神仙少不得。”比起那些与社会黑势力、黑窑主沆瀣一气,蠹居棊处,虚伪冷酷,中饱私囊,丧尽天良,丧心病狂地残害百姓,甚至设计把情妇炸成上半身飞出几十米、下半身不知所终、血肉模糊、内脏暴晒、让人闻之后背发凉的贪官污吏们,也不能仅仅指责中国文化艺术(美术)界人士无法镇住内在的沦陷,太多苟营的聪明,太少通达的智慧,以及操守猥琐、同行间酸葡萄似的晦暗心态常常作祟,好名鲜实,争风呷醋,宗派之争,竞相诋毁,且财迷心窍、情色潜规则、哈叭狗一样奴颜婢膝、鄙俗下贱、倚门卖笑、乞食乞怜、谄词令色、巴结权贵求闻达者是什么大错、特错了。我还要特别说明一点,文化托命从来只属于少数站在思想顶层、坎坷前行、敢于舍身成义的人。另外,水至清则无鱼,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要容许艺术家们走向生命正面价值时的怯懦观望和忐忑踌躇,甚至沉默逃避。是否选择崇高的道德标准,也是每一个画家的个体权利,而不应该差强人意,把泛道德化强加给每一个自由的艺术家,因为对自我利益的把持也是民主进步发展的原动力。(当然,那些道德自宫、助纣为虐、专做卑鄙龌龊勾当的厮混者例外,属另一档次。)


歌德曾感伤变化与死亡的世界中,人只不过是黑暗大地上,模糊不清的过客。看茫茫大地,问天下英雄不入彀者有几辈?又有多少人能书雄九域,论振神州,断鳌立极?又有多少人敢于在茫茫的虚无之上秉烛待旦地雕刻生命的意义?但我的灵魂不肯枯瘪,我的良心无法泯灭,我的思想在混沌与深邃中上下求索,故我在绝望的气氛中也要执着的祈盼、在寂寞悲凉的时空中身心停不住地追寻、在黯然的环境里仍坚定地相信,对苦难而步履沉重、坚韧且百折不挠的中华民族来说,一个真正伟大的艺术家,其生命的品质中也必然树立着一个神圣的价值参照,并且至少能从一千年来的大变局中,以人文主义、人本主义去鸟瞰、去思索感悟中国绘画艺术在新千年的革新和求变,使自己的艺术杰作成为人类精神历程的见证;成为中国艺术延续的不可缺少的环节。印象画派大师塞尚说:“真正困难的是,证明你的信仰。”目前,中国画坛人文精神缺陷普遍、艺术之魂萎靡锢蔽的状况下,对一个当代的中国画大师而言,有责任对中国艺术精神,乃至人类文化进程进行深刻的反思。以唯美之路与哲思之路穿行者的角色,以他们非凡的艺术思想、艺术才能和人生智慧、高贵品格去影响和引领他们的时代文化。在这个社会历史发生重大变革的时期,如果不能以风骨盈健为魂,不能以正气大象为格,不能突破学院式和官僚式的束缚,没有深重的人性体悟,没有直抒心灵的勇气,没有深刻的思想求索,没有对美的价值、对艺术精神的坚守,仅仅只注重追求形式而忽略时代精神和现实感受;甚至向世俗力量献媚,和乐感文化合流,被那种遁世、出世、享乐、虚伪、消费主义的创作观牵引,以功利和游戏人间的心态来对待绘画,那已经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是画不出具有独特风貌的艺术杰作,也决不可能尺幅千里,佳品传世。
作画彻忌庸俗的缺乏个性的写实主义。我个人体会,看一件优秀的艺术作品,特别是中国画,除了新的画面美感、技巧效果以外,另一重要的是要看艺术家是否在作品中折射出自己內心深处的精神审视。这样的作品才真正经得起“品” ,才是真正的“宝中之宝” 。“碧荷出幽泉、朝日艳且鲜。”荷花不就是天地间的一种灵秀?她的造型、色彩也非常能入画,笔与墨会,锋发气流,淋漓氤氳,柔波韵致,那么阔的叶、那么大朵的花、那么细长的茎,红绿相配,对比强烈,情思无限,任画家神游其间,恣意豪放、泼墨满纸、大笔挥洒,或轻敷淡彩,秀丽温雅。即使秋冬的残荷,银钩铁线,也分外富有笔墨的意趣。因此我曾经试作多种探索,写小荷才露尖尖角、写新荷含苞未放时、写红莲怒绽穿叶而出,也画过秋后采莲怀人,冬寒清晓,蒹葭苍苍,风卷残荷听涛声等等。这次,在知天命之年,应杭州市古都文化研究会等机构的邀清,到杭州再画荷花,内心别有一番感悟,“觉一时胸中有物,格格欲吐”(严复语)。作《风定池莲》图一幅,又偶涉闲笔,感性与反思性地写下这篇并不轻松的文字,也为这个年代的中国文化艺术史留下一份查阅的资料,是也、非也,任由世人去评说。并以杜甫的一首名诗《春夜喜雨》作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之,花重锦官城


2007年6月20日杭州“绝色风荷” 画展开幕日于西子湖畔8月19日晨改于香港一清轩。9月16日再润色文字于蛇口海旁别墅。

(《新生报》编后:作者周天黎为当代深具影响力的著名画家,现任香港美术家联合会名誉主席、香港文化艺术交流协会名誉会长。该文原刊香港作家联会《香港作家》2007年第4期、香港美术家联合会《美术交流》2007年第6期简体版,并被60多家中外电子媒体转刊。《中央日报》网路报于8月6日同时在“教育艺文” 版、“中央副刊” 版转发,引发台湾、大陆、和海外大量点击阅读。本报征得作者同意并经作者略作文字修改后,全文刊发。)








注:本文单印本已由香港文化艺术交流协会、香港美术家联合会编印出版。读者如需要索取,可电邮:arthkk@yahoo.com.cn ,告知详细地址,由香港美术家联合会免费寄送。



此身已与荷花同

读周天黎《一个中国女画家的思想片断——我与西湖荷花的情缘》有感



李剑宏


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可谓周天黎先生此篇文章的写照了。

古人看那小小的荷花,既有“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的田园真趣,又有“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的浪漫情怀;既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的蔚然气象,又有“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的淡淡哀愁;既有“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的娇羞风情,又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的高洁操守;既有“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鮮” 的驀然惊艳,又有“秀色粉绝世,香谁为传” 的寂寞孤独。

但周文之立意,却“使人一见而惊,不敢弃去” ,展现出作者卓然特立,不同凡俗的思想。作者说:“当天空中的黑云暴雷如恶魔般不可一势地君临,天摇地动,欲把西湖全景吞噬之际,许多道貌岸然的生物都东摇西摆在一个无根底的空间时”,荷花“则始终保持着内心的庄重和高傲,蔑视一切企图蹂躏我们社会的黑暗暴力,纤纤香肩竟栋梁似的担起了高贵的花魂,盎然昂扬,灼灼其华,尽情向世人展示她自身的尊严和一种热血灌浇下才能产生的奇异的刚烈之美。

刚烈之美”,这是经历了怎样的人生传奇之后,才能悟出的真谛?我不禁惊叹作者深刻的洞察力了。那暗暗的阴霾、腐臭的淖泥、幽深的池塘,荡涤了多少道貌岸然的生物,吞噬了多少无根的生命,却偏偏在荷花面前施展不得,那绽开的莲花,竟然让这腐臭的池塘有了盎然的生趣和蓬勃的绿色。连朱自清先生也要赞叹“荷塘月色” 的美好了,殊不知那池塘,却是因有了“刚烈之美” 的荷花顽强的生存而赋予了诗情画意,它何尝不想像扼杀了其他的生物一样扼杀了荷花呢?如此看来,朱自清先生确被蒙蔽了,而今天的周天黎先生,这位女性国画家,则发现了荷花真正的美丽——那是生命对抗命运产生的美丽,那是天地之间至柔至刚的美丽!

现在,我们在周天黎先生的文章里面,发现了荷花的真正之美,发现了荷花的勇气和刚烈,无疑,比起朱自清先生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值得庆幸的。
漫漫长夜,辗转难寐,细读此文,空谷中几无跫然似乡之音,闻之色喜。这时代,中国士大夫们“天下可运于掌” 的骨鯁精神何在?在最佳秋色、尚称自由的弹丸之地香港,我们中华民族中还有一位激越慷慨、心如莲花生的女性国画家;还有像周天黎先生这样叩问心灵和命运的女杰,是令人欣慰和高兴的。其实,当她以非凡的才情阐释对荷花的感怀时,又何尝不是在彰显自己的本真和品质呢!
更祝愿周天黎先生,把中华文化恍惚窍冥、幽思发愤,生生不息,厚德载物的神韵融入绘画艺术之中。你必将在中国未来的文艺复兴运动中,留下凝重精彩的一页,成为中国文艺史上可与日月争辉的艺术家!



艺术是活的灵魂,沒有灵魂的艺术不能称其为艺术。倘沒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沒有穿透时空的神性之光,沒有追求真善美的情愫,沒有高尚圣洁的心灵,那样的艺术就只会流于庸俗,最终湮沒不知所终。这样看来,艺术家的精神境界决定着他的艺术高度,沒有精神境界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就沒有生命力,也沒有永恒。
周天黎先生的画作,性灵通透,颇得中华文化神韵,而她的文章也沉抑顿挫,激越奔放,笔锋流畅潇洒,遒劲犀利,颇有中华民族五千年来薪火相传的气节风骨。那么看过她文章的读者就无需疑惑了,周先生的艺术见证着她的人生,而她的人生之路,恰恰也成就了她的艺术。苦难与风流的生活,浇铸了伟大的灵魂;正是这不屈的灵魂和精神信念,将令她呕心沥血的艺术,走向永恒。

〖这是北京著名中国历史和社会政治理论研究学者、文艺批评家、思想学术网《剑虹评论网》总编辑李剑宏先生2007年7月15日为该网站刊发周文所撰编者按语


[ 本帖最后由 云中子 于 2007-10-22 00:16 编辑 ]
发表于 2007-10-20 04: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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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0 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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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0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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