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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年 一 剑 本 寻 常
$ G! A7 Z* [" o: c$ N5 L/ i$ h——王宏理访谈0 y' \# M! a! Y3 x! f8 L5 g
■本报记者4 L* h% ~* r9 ^5 W9 M& R+ i) }7 I
毛羽 _# @: b: [, C) {, d- \; [. v
毛羽(以下简称毛):王先生,您和我上期兰亭访谈的陈志平先生都是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理论)奖一等奖的获得者。或许是巧合,您两位都有古典文献学专业的背景,这点我很感兴趣。大作中对传统文化方面涉猎得很广,不由得使我想到您的博导姜亮夫先生,想到姜先生的老师章太炎、王国维等一代宗师,学术研究应该也有一种文脉的延续吧?请说说姜先生给您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 |" q1 T* @0 [; O& G7 \王宏理(以下简称王):谢谢!很抱歉,前面半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能回答我也差不多可成宗师了。哈!姜先生读研究生时,教他的是王国维先生和梁启超、陈寅恪等先生,还有一位李济博士是教考古学的,姜先生说当时不喜欢听李先生的课,后来发觉不爱听他的课是最大的错误,于是在成了名教授以后还跑到欧洲去读考古学博士。拜在章太炎先生门下也是在他当教授以后。这些大师的学问我们不得其万一,能读通他们其中一家的学问就很了不起了,所以像姜先生那样能“转益多师”的,钱钟书先生要称他为“鲁殿灵光”了。我是近些年才在细读他们的东西,才逐渐体会到他们的渊和博,也才逐渐体会到他们是如何在做学问的。前段时间我还和学生说,我读书的方向是循着章、王的先生们的学问一直往上溯。你别以为很枯燥,看进去很有意思的哦!那些你景仰的高不可攀的前修一个个都会像在你身旁,很亲切。
" `" S* P: E8 k! E姜先生是我们所崇拜的,所以他的哪怕一点小事都会印在脑海里,给你一种启示,所以也说不上哪件事印象特别深。记得姜先生说一次到王国维先生家,见有一本德文版的《资本论》用好几种颜色作记号,说是为看德国人的文学作品而读的。我在想近代大师能在国学研究上取得如此成就,除了有深厚的传统功底,更有西方的现代的学术修养。王国维先生曾说:古来新学问起,大都由于新发见。姜先生可说是进一步指出:使历史改观的最大原因,一是新材料的发现,一是新学术的发现。前人的学识修养后人很难企及,特别对历史问题的研究,如果亦步亦趋于前人,那就根本不可能有新的突破。所以今人除了要继承前人严谨的学风,更应站在一个时代的高度,运用新思维、新方法。
[4 B7 l9 Q+ _! C毛:您这次获奖的《志墓金石源流》,从开始写作到出版,刚好经过十个年头,十年磨一剑哪!著作应该很精了。
3 k: t; c/ V/ M5 |" X/ i. T王:也实在谈不上精,古人做一辈子学问,也往往出不了多少成果。拙著因急于出版,有价值的可能不到一半。前几天有人采访时我顺便写了几句顺口溜:十年一剑本寻常,熬得身衰两鬓霜。自古贤人多寂寞,几枝独秀占春光?6 m) U; M/ |) S/ @. X, s3 ^2 `" P
毛:很有哲理,能引人深思。
- g4 F9 Q! q( s: Z! s王:是吗?我倒只觉得好玩,开心。向来做学问叫坐冷板凳,一坐一辈子,所谓焚膏继晷,兀兀穷年是也。艺术界很风光,而艺术界的理论领域也就相对更显得寂寞。我国书法界的领导想到让搞理论的也评个先进风光一下,实在难能可贵。更有一点,上台领奖了,消息也发了,就告一段落了。不像有的什么界,得了什么荣誉,然后就是票子、房子、位子,还有终身制的面子。这回报实在是太丰厚了,诱惑也太大了。于是就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想着,于是社会风气就变坏了。我猜想这风气自古有之,所以老子要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本来评个先进什么的是为树个“力量无穷”的榜样,现在有了大利,这榜样的“力量”果真无穷了,百姓的心就被诱惑得乱了。所以从这点来说,我很敬重我们的书协领导。
" m( \7 s |$ n* `毛:那你终年坐冷板凳,不觉得寂寞或冷清吗?您如何理解这句话——“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常青”?
. O; z8 ]. L. Z3 F0 V9 D g王:我想这是看一个人的兴趣吧。比如我对叉麻将“小搞搞”的少有感情,我会歪想有的人是否觉得人生本无意义,然后寻找一种自得而在旁人看来是自虐的形式在等着大限的到来。但看参与其中的人,竟可以一连几天不睡觉,那种痴迷程度,我看搞科研的搞艺术的很少人比得上。过去听前辈说,考释出一个甲骨文,就像发明原子弹或发现一颗新星那样激动。如果在学术上有点新的发现新的见解,自然是很开心的。而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理论,找资料啊,写作啊,那整个过程都会处于兴奋中,所以有时不知不觉就通宵了。请注意,这熬夜的“熬”,可不是煎熬的“熬”。不过,如此说来,这和打牌叉麻将的乐趣也差不多,只是内容不同。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你觉得时间精力化得值得就行。过去有空时,读读古诗词,一读进去就放不下。周末时临临字临临画,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我觉得那是最开心的时光。
4 z; y# l1 {3 u( u毛:朱家溍先生在大作序言里有句话,说此书体现了作者的治学精神、研究方法等,对青年后辈有启示作用。你怎么理解这话?
* K$ b2 |0 M' c3 L( n) J' Y王:我没请教过朱先生,但我以为治学要认真、严谨,是历来学问家的基本素质。如今一年能发几十篇论文的有之,一年能出几本专著的有之,有的书斋已成作坊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酸,不过做学问的确要耐得寂寞,那是需要化心力的。比如我谈到的墓志起源问题,可谓千年聚讼,莫衷一是。我以为过去的问题是没从多角度去考虑,例如墓志的名实问题等。至于其“名”的起源,前人当然缺少的是考古材料,但今人有了材料,也不见得去细细搜寻。我就是从50年前发掘的“汉魏洛阳城刑徒坟场”中找到明确记载“墓志”二字的。
3 j8 A/ y+ s ?% l6 y还有一点,我觉得在申报国家或省部级课题的表格中,有一栏设得很好,问的是你这课题具有怎样的理论与实践的意义。我们为什么说王国维先生是国际性的著名学者?为什么说他的论述是经典性的?就在于不仅具有论述本身的学术价值,更有对即使是非本行的学者也有多方面启发和借鉴意义。3 A) P$ Z( v3 g0 E+ z( R
毛:您曾经说过:国内博物馆大多没有科研考核,这虽不是好现象,但正因此,想干点事业的还是可从容地干点自己想干的。大学里像你们虽每年都能成数倍地完成科研任务,但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所以现在一个较普遍的现象是,各大学发表的论文数量和刊物等级都直线上升,而论文质量却正好相反。完全背离了学术研究的本意。您原来在博物馆搞研究,那为什么要调入大学当教授呢?您认为学术研究的本意又是什么?
# \8 Q7 k% w1 y8 U王:我是近几年才来大学的,原来一直在省博物馆工作。博物馆有很多的研究资源,不过,真要搞研究,绝不能局限在一个小范围。范围小了,眼光浅了,所谓大学问是不可能做出来的。我过去也曾在学校工作,我觉得在文博部门工作过,最大的好处是促使你改变了固有的思维方式,从而引起你知识结构的更新或叫重组。我以为前人有些研究本来应该是很有价值的,就是因为思维方式啊,知识结构等关系,而最终没能取得突破性的成就。大学里搞所谓的量化考核,我想谁都知道那是暂时现象。在中国,大学里的学术氛围一般比博物馆要好,更有一点,按照过去的大学理念,大学是学习新思想创造新思想的地方,而今如何传承传统文化已成了一个问题了。这些年我们都有些思考,大学正是体验我们思想的最佳场所。所以我一到大学,就很积极地参与和外校学者筹建大学人文精神教育研究会的工作。( Z6 o/ E _- u3 t! O
至于学术的本意,这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就说点“理论指导实践”吧!向来搞实践的似乎看不起理论。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理论本身不一定是直接用来指导实践的,有的只是空洞的所谓理论,并没有任何学术价值,自然不可能指导实践;有的甚至故作惊人之语,而对指导实践只能起反作用。当然,书法理论界整个层次偏低,书法又更多的是偏重实践的技艺,这都是原因。 我以为所谓的“理论指导实践”,这“理论”较直接的是指书法批评,可惜我们基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批评。其根本原因是如今发表作品的功利目的太明确了,所以即便有批评,这批评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b- U) J- G0 E- A9 }3 N' w+ K% u
我不记得在哪里说过:我以为理论不能只跟在实践后面当马后炮,而应通过总结客观规律使之有前瞻性。例如颜真卿宽博浑厚、气势开张的书风举世公认,他早年有个《多宝塔碑》,结构严整,点画秀劲,书史上多说是他早年未成熟的书体。而我通过对颜氏各种碑帖的排比考证,认为那是颜氏用另一种风格在创作,而不是未成熟的标志。果不其然,近年出土的颜书《郭虚己墓志》完全印证了这一点。朱家溍先生在拙著序言中说:“依照宏理的说法,应通过总结客观规律使之有预见性,这就是他的预见性。”就指的此事。
5 X) W4 I9 I) p+ X毛: 您近期的计划与目标是什么?
- Y# N& R5 M' H" |' U# s6 j5 G( Z; ]王:我是教师,习惯了好为人师。前段时间我曾对一刊物的记者说:我的下一本书,不敢说希望无愧于前人,但希望无愧于当代学术界。这话与其说是对自己说的,毋宁说是对大家说的。说大了,是寄希望于当代学术界。我不敢有什么大计划,也没大目标,我现在最羡慕的是陶渊明的那种境界,俯仰终宇宙,不乐复如何?- H, D, Q; u9 _;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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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0 q, c3 D8 Z1 P( Y(原载2007年2月28日《书法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