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T- a. D. J( d; @( i. Y& f: b. W x在惨烈的十年浩劫中,先生所受到的磨难,恐非今天的年轻人所能想象到的。相濡以沫的老伴因难以忍受劫难而含冤去世。在家破人亡的情形下,东润先生独居斗室撰写了《李方舟传》,人名地名皆用隐语。这本特殊的传记,成为他与死者的对话。据骆玉明撰文,朱东润先生在“文革”期间的强硬是复旦人常常说起的:他的头颅怎么被按也总要昂立起来。他有很多因为不肯委顺求全而导致更大危险的可能,他能挺过十年浩劫几乎是个奇迹。因此,他成为复旦大学中文系里有名的“硬石头” , r8 T7 w. }% `1 Z# U# A& a# s9 j! ^7 J7 t$ p
1974年,我这个音乐系毕业的高才生被分配到残墙破窗的一所中学。学校只有一台发不出声音的破风琴。工作期间,校长去县文教局反映,说我是水平差的教师。对之,我只能苦笑而无言。在省城的大学期间,接待很高级别贵宾的音乐演出,我是乐队的领奏。在绿树环绕的宫殿式的高雅演奏厅里,我领奏的《子弟兵和老百姓》的悠扬乐曲还在耳边回响。可是转瞬一变,到了这所残墙破窗的学校,我倒成了水平差的教师了?失时的凤凰不如鸡啊!后经辗转奔波,我调到县城泰兴中学教音乐。1982年学校恢复为省级重点中学。托东润先生旧时故交的女儿专程去上海请东润先生题写校牌。校牌书稿取回后,由于其时我在执教之余笃好书法,自然由我复制到木板上。招牌做好后老师们纷纷围观,因县城馆阁体牌匾甚多,大家对润老高雅超远、深沉凝重、体态迥然的书法颇为不解,对其中“省”的一点犹为茫然。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坦率直言:润老的书法取法北魏和唐代李北海,书风苍劲拙厚,实乃大学者的大手笔,“省”字的那一点是“省”字的点睛妙笔。取饱满圆浑之态,形似滴水之露,与其它字形里的苍涩老辣形成鲜明对比。不解的老师们露出了似乎恍然大悟的神色。润老出于学者的谦虚,未在校牌题书上署以落款。我每天进出校门,总觉得是一大憾事。趁着假日,我自费专程由苏北坐船去上海,请东润先生补署落款。在润老居住的底楼,我向清癯谦和的润老说明来意,润老慨然应允,蹒跚上楼补署落款和补盖印章。记得印章是两方,其中一方是“延令朱氏”。延令,是泰兴县的古称。辞行前,作为后学的我,冒昧向润老求索墨宝,润老委婉告知近日繁忙,待日后得暇写好寄上。其时润老已87岁高龄,亦乃文坛耆宿而忙于著述,我对收到墨宝未抱奢望。然而,半个月后,收到润老寄来手书欧阳修《丰乐亭游春之一》的四尺条幅。我深为老先生恪守承诺的真情所感动。; o$ d: J+ ?/ j! a% y, o3 }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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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老在家中排行老四,我家南侧的房子是其父亲分给东润名下的祖产。解放后,润老将祖产捐给政府兴办幼儿园,遗憾的是因诸种原因却挪作厂房之用了。“文革”后,润老不记前嫌,又将解放前用薪俸积攒置得的数十间房屋及有着珍本、孤本和善本的4600本图书捐给了国家图书馆。善莫大焉!4 k, c$ i; S0 c' A, c9 {
* G( \, ^7 U6 p' z4 s0 Z. M朱东润先生已仙去,今年是其诞辰100周年。如今我在大学从事书法教育而走向知天命之年,在现时物欲横流的年代,润老治学谨严,恪守知识分子的人格尊严的学者风范,更应该成为我们的楷模。 4 G+ C+ W: \2 u 0 K( ~; ~1 d/ ?/ e* n/ [& R6 U$ N1 I& Q5 w1 l- }2 _# ?; O#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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