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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07-5-7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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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国书法的美学精神
四、中国书法的美学精神1 y9 d4 X. s/ R" M* ~& h
每一种艺术背后,都应该有一种崇高的美学精神,作为其理论的依据,并指引后人一个较明确的理想和发展的方向。此一精神愈为健旺,则其生命,才愈能维持久远,它的发展,也才能愈为美好;反之,此一精神一旦沦落或丧失,则其生命也将濒于危殆与中绝。所以这是我们不能不三致其意的。& M' I+ [5 ^# U4 }) [$ u/ W. T1 l
那么中国书法的美学精神何在?就我个人的体认,应有下列数端:5 @- m/ c5 l0 L( `& R9 }& H! _. \
(一)无象而有象7 ]0 U% ^/ i6 l; e
在前文中,我们已经谈过:中国文字象形的成分,已然微乎其微;而中国书法所要呈现的,也绝不是那些可以认明的物象。所以我们可以说:书法的形体是「无象」的--这是它与一般绘画的根本不同处。3 C C: m D1 ?% G, g" Z, A! [
但它真的是全然「无象」的吗?是又不然!虞世南《笔髓论》中说它是:「稟阴阳而动静,体万物以成形。」而相传为汉蔡邕所著的《笔论》中更谓:
* i# u* c# x5 @' u- j* {「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 Q; X4 }( {- C5 q# ?! J$ q' ~
可见它又是「有象」的。正因为「有象」,所以也就愈能表露其活泼的生命感。0 j) G. e, c6 F, {/ ]1 }
然而我们不要误以为此中所谓的「有象」,是要在书写之时,有意地去摹拟某些具体的物象。而是点出在书写每一个点书、形体之时,都要妥善地传递生命的讯息。有了这种讯息,于是人们在观赏之余,自然就可以在字里行间,或点画的神情意态中,感受到生命的跃动,因而引发出诸多具体形象和生命现象的联想。因此,并不须确然地直指出某一点画、某一字形,或某一件作品,就是某种具象形体的呈现。张怀瓘《书议》中形容草书之妙云:
- |6 x3 Q8 Z' {' u7 P$ u「或烟收雾合,或电激星流,以风骨为体,以变化为用。有类云霞聚散,触遇成形;龙虎威神,飞动增势。……可以心契,不可以言宣。」/ U* K" S' _) B8 Z$ T! o
如果每一件草书作品,都要具体地呈现出类似这样的景观,那恐怕连绘画都难以做到,何况仓促之间所写成的草书?所以张怀瓘又说:' U: @2 r. m6 C% u# v) `8 l
「玄妙之意,出于物类之表;幽深之理,伏于杳冥之间。岂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测?非有独闻之聪,独见之明,不可议无声之音,无形之相。」
7 [2 N* D$ Y; B2 R$ ^8 |; b可见一件美妙的作品,它所呈现的,乃是一种「无声之音,无形之象。」可以心契,不可言传,惟有「独闻之聪,独见之明」的人,才能有真切的感应。所以他在《文字论》中又说:「深识书者,惟观神彩,不见字形。」惟有在它的神彩之中,我们才能感受到其中似乎蕴含著宇宙的万象、蕴含著极其丰富的生命力,和无限的可能。这正是中国书法美学精神奥妙之所在。
9 f& ~1 X( y. C$ O; M0 L(二)有法而无法' U. Z4 F8 |0 E' ]+ s5 n* `, e
书法是肇始于文字的书写,而文字原本只是一个个表情达意的符号。只要点画不失,便于辨识,就可以完成它的使命。固不必讲求甚么特别的「法」。但是当人们以审美的心情,去检视所写成的这些符号时,就会发现:不同的线条、不同的构形,竟会使人产生不同的感应。于是才尝试著去寻求如何才能产生这些美好的感应。他们一方面在实践中累积经验,一方面又从优美的手迹中去归纳出美的规律。再经过许许多多继起者,不断地检验,又不断地去发现。如此反复地进行,久而久之,终于凝聚了许多的共识--这就是所谓的「法」。 + j8 D/ K2 m- v+ {- J5 h8 Q$ s
至于这些法,最大的优点,就是减少我们尝试和摸索的时间和精力,而能很快地继承前人智慧的结晶,并在这些既有的基础上,去进行创作。也惟其如此,才能将每一个人的成果,汇集成一条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不断地向前推进。
. ~6 R* O$ k0 M6 k) g' f& E; M9 a9 I反之,如果不肯深入理解并继承这些成法,就想靠个人的智慧和能力去创作,可能就会立即遭遇到无所因循、徬徨无助的困境。即使很侥倖地突破困境,而有别开生面的成果,但是如果后人也同样地不肯继承这些成果和成法,那么他就像是一阵大雨,看起来,也许来势汹汹,却很快地就会趋于寂灭。所以传统的「法」,是不容忽视的。
# N" O. x. f+ ~0 C但是这些成法,只是让我们易于认清并掌握其特质和技巧,帮助我们较快速地成长。当我们成长到真正能确实掌握这些成法的时候,就可以忘掉它的存在,而运用自己的意念和智慧,去创造既具有传统的基础,却又是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这就是《庄子外物》所谓的:「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q: J: y! F* p# S' k
苏轼曾说:「 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輒放言,无是道也。」《东坡集论书》且谓:「王荆公书,得无法之法。然不可学,无法故。」(同上)可见初学者,必自「法」入。但是他又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并谓:「我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与子由论书诗》这就是主张要自「法」出。此中消息,是很值得我们玩味的。" ~" p& j0 Y$ y7 M
因此一直死守成法,一方面无以突显个人生命的存在和价值;另一方面,也无以让此一传统的艺术,在未来的那段洪流中,继续保有丰沛的活力,不断地激起美丽的浪花。而是要渐趋于沉寂、消逝。
1 j' E' o& s+ j1 a! [再就另一个角度言之,在中国书法中,固然有一些比较具体的成法,可以作为初学者奠定基础的凭藉。却也有更多的法,实际上是不落言詮地存在于前人的手迹碑刻之中,供后人无尽地挖掘。所谓的「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简而便。」所谓的「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皆见孙过庭书谱叙)以及很多很多成篇累续的论述,都只是代表其个人在观照了历代的手迹之余,所得到的一些体认。而这些体认,不但是深浅各异、识见有别,而且往往是「言不尽意」。因为那些历代的手迹,在风格上,有太多的变化;在内涵上,有太多的蕴藏。所谓「无成势,无常形。」所谓:「振迅天真,出于意表。」人们只能各因其才性和精力之所及地去从中领略、从中推究。而当其各有得于心时,却又难以用简括的言语,来表述其精微奥妙处。因为它原本就是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既不能不探其賾,又不能不会其通。这也正是它的美学精神之所在。; ^" ?* r: x- Z' L+ [& ?
(三)艺与道的统一. u4 g! e2 C- K0 p% |" y, l
书法虽然是一种「艺术」,但也是一种「道」的表徵。陈思《书苑菁华》载王羲之《记白云先生书诀》云:「子虽至矣,而未善也。书之气,必达乎道,同混元之理。」; D) w4 e, X! y
因为「艺」,乃是偏重于技法的讲求;而「道」,则是形而上的一种理念,代表著精深的义理,和最高的原理原则。《庄子养生主》叙庖丁之言曰:「吾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可见要能通彻其中的「道」,才是最可贵的。
' u" t, U3 a& T5 i因为中国的书法,看似简单,而其理至深,非通透宇宙之理,达于性命之情,是不容易造于高明之境的。所以孙虔礼说:「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所以一个善学者,除了在技艺上要力求精进之外,更要以一种求道的心,不断地从各种神奇、美好的事物中去求取。例如古人的一些书论和碑帖墨迹,固然是书法之道最直接的呈现,我们当然要竭力的运用我们的心思去加以观照。至于折釵股、屋漏痕、锥画沙、印印泥,也无非道之所在,如能加以深入的体察,而将之融会到书法之道去,必然也会增进许多的灵思妙悟。所以韩愈述张旭学习草书的情形说:6 a8 m4 k+ Z. t& e! ~6 x+ b$ o( ]
「往昔张旭善草书,.....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送高闲上人序》
& }# ~9 y4 A; i! e因为在潜意识中,有了这些美好的意象,并瞭然于其中所代表的自然之理,那么在挥运之际,就会时时不自觉地流露于楮墨之间,而与道相冥合。这就是「诚于中而形于外」的最佳注脚。
3 Y# v2 y; u- L7 E0 ^( f" E至于许多的人事之理,也都与书道相通《张怀瓘书断序》云:
6 |5 e% h6 k" y「至若砾髦竦骨,裨短截长,有似夫忠臣抗直补过匡主之节也;矩折规转,却密就疏,有似夫孝子承顺慎终思远之心也;耀质含章,或柔或刚,有似夫哲人行藏知进知退之行也。固其发迹多端,触变成态,或分锋各让,或合势交侵,亦犹五常之与五行,虽相克而相生,亦相反而相成,岂物类之能象贤,实则微妙而难名。」
% x( z$ _ K0 P( @. W假使我们能如此处处体察物态,探求真理,时时与宇宙、人生之道,相互感应,自然就能「物无遗照,何有不通。」而书道之妙,也就不难得之了。这就是中国艺术精神中「艺与道的合一」。
7 Y7 |$ r* W2 O+ i(四)文化心灵的投射$ Y( u% G2 J5 e4 G; U# L) G' }
书法是中国文化的产物,而历史上的书法家,也大多是代表著文化传承之所系的文人、才士。而这些人,由于先天上个人稟赋的殊异,再加上后天所接受的文化陶冶各有不同,因而各自形成其特有的思想理念、品格风范以及才情的偏尚。而这些个人特质之差异,往往都会在他的书法之中,或明或晦地表露出来,因而「字如其人」,乃是自古就有的说法。而「心正则笔正」更是书法中的名言。文心雕龙体性篇云:
: J3 v+ l, D# L% P6 W& U「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雋,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并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譎,文苑波诡者矣。故辞理庸雋,莫能翻其才;风趣刚柔,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
/ G! Y0 b9 D) Z5 O) i文学的创作是如此,书法又何独不然?所以韩愈评高闲上人云:「今闲之于草书,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而逐其迹,未见其能旭也。」又云:「今闲师浮屠氏,一死生,解外胶。是其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世,必淡然无所嗜。泊与淡相遭,颓堕委靡,溃败不可收拾,则其书得无象之然乎?」《送高闲上人序》
3 [# ^5 R& L2 q7 U- v+ c0 [它对高闲书法造诣的批评,是否得当,在此姑置弗论。但是此一理论与刘勰的说法,却有异曲同工之妙。5 R0 ]. W, ~: w
孙过庭书谱序云「质直者,则径侹不遒;刚佷者,又崛强无润;矜歛者,弊抱拘束;脱易者,失于规矩;温柔者,伤于软缓;躁勇著,过于剽迫;狐疑者,溺于滞涩;迟重者,终于蹇钝;轻琐者,染于俗吏。」且谓:「右军之书,末年多妙。当缘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凡此,皆足以说明书法之风格与其人之性情和学养,都有其密切的关联性。所以刘熙载说:「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艺概》) Y2 \' h2 H2 N6 U6 v5 w6 ~
因此,要想在书法上有高深的造诣,除了要配合个人的性向之外,更要著重于文化之陶冶。一个缺乏文化素养的人,固然也可以从事书法的创作,但也难免有其局限性,而且也不免有「其格不高、其品不贵」的缺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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