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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砍了半棵树
招雀园主人
十年前,在新落成的院子里栽下一棵无花果。如今,手指头般的小树苗已长到碗口粗细,蓬蓬勃勃的绿荫将窗前一片空间填的满满当当。
因为阳光很难光顾到城市火柴盒般的小院子,所以枝头的果子直到深秋仍青涩如初,顶端光照充足处偶有变红变紫者,也会被嗅觉灵敏的雀儿啄得七零八落,果浆撒落一地,招来团团的蚊蝇嘤嘤嗡嗡,惹人心烦意乱。终于有一天,我和妻子达成了一致意见:砍了无花果,明年种竹子。
冬天来了,无花果的叶子一片片从枝头飘落,只剩下光秃的枝干,正是砍伐的好时机。我举着刀,手起刀落,一根根带青的枝条应声而落。将地上散落的枝条抱出院外,回身准备再去砍树的主干时,我忽然发现,没有那一丛伸向空中的枝蔓,我的院子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就象一个人的五官,其中一处稍稍挪了一下地方,陌生的让身边亲人也认不出来了。
望着直挺挺独立在窗前的无花果树干,新鲜的刀口里流出道道透明的汁液,树干上新生出的嫩枝顶着墨绿的小骨朵,象蜡烛的焰儿。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手中的屠刀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一棵树,一个生命,一个和我、和我的家人相处了十年的生命啊,我不能让她在我手中殒落,不能让她在我的记忆中永远逝去。
无法想象,没有了这棵树,我怎么给我的孩子再讲这样一个故事:夏天的时候,一个孩子把两个蝈蝈笼子挂在无花果树朝南的枝桠上,每天采来新鲜的草叶儿和南瓜花喂饱她们,半夜里听不见蝈蝈唱歌儿,还要起来去看看她们是不是咬破樊笼逃走了。
无法想象,没了这棵树,夜澜人静伏案爬格子时,我将怎样承受记忆里的那一份念叨、那一丝痛楚、那一种苦思冥想。因为我曾在文章里这样讴歌过这棵无花果:中午,阳光把满树硕大的叶子照得翠绿透亮,让人丝毫不觉得躁乱和乏味。夜晚,伏案至深夜,月光将斑驳的树影撒在窗上,三两声虫鸣隔窗漫进来,于是便觉得遍野秋声被我关在院子里了。
无法想象,我将怎么面对每年冬天进城来小住的母亲的唠叨:这么大一棵树,咋说砍就砍了,它在那里长着碍你们啥事儿啦。夏天不是搭个凉荫儿,冬天扯个搁条晒个被子多方便。家里没有一棵树,没有一点绿气儿,还象个家吗。这么粗的无花果树怎么说砍就砍了,你们这些败家子。
无法想象,没有那些快嘴的麻雀在无花果的枝头把我闹醒,我会在温柔的梦乡里消磨掉多少“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好时光。
无法想象,没有了无花果树的阻挡,长驱直入的夏季阳光,会让我的书房里增添多少烦闷和焦躁。
无法想象,没有夜雨淅淅沥沥均匀地打在树叶上的伴唱,我的鼾声还能不能如此的畅快和响亮。
无法想象,没有了这棵树,冬天下雪的时候就没有了玉树琼枝,孩子的作文里就会少生出多少想象的翅膀。
无法想象,没有这棵树,新年的“福”字我只能帖在墙上,火红的鞭炮只有在地上炸响。
于是我决定留下这棵无花树,别看她现在被我砍得没了枝叶,孑然一身立在窗前,明年她仍会无怨无悔地地抽出一根根新枝,长出一片片绿叶。
[ 本帖最后由 招雀园主人 于 2007-1-26 10:43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