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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07-1-3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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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展示方式的差异$ b" C) C" s/ N
/ Q* h8 Z0 G2 P2 I) x 统观五千年古代书法的“生存形态”——它是展示方式的最主要依据——大致不外乎二类。一为壁上书,另一则为案上书。请先来看两段清代人的名论:9 R! x! _$ a# \6 W1 V7 q! H+ |) G" J
3 X. v1 U/ g; f 短笺长卷,意态挥洒,则帖擅其长。界格方严,法书深刻,则碑据其胜。
+ d* n0 i( B3 q6 y, n/ | ——阮元《北碑南帖论》8 X; n4 q/ O2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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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派乃江左风流,疏放妍妙,宜于启牍,北派别于中原古法,厚重端严,宜于碑榜……余以为如蔡、苏、黄、米及赵松雪、董思翁辈亦昧于此,皆以启牍之书作碑榜者,已历千年,则近人有以碑榜之书作启牍者,亦毋足怪也。 K9 H9 N: J+ B ^
——钱泳《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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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 J" \: H# r/ I t$ h5 Y “短笺长卷”、“启牍”,在书法史中大抵被归为帖学,亦即是阮元所强调的“南帖”系统;而“界格方严”“法书深刻”“碑榜”则一般被归为碑学,亦即是阮元所认定、所发现的“北碑”系统。当然,这是就其大端而言,事实上即使不论北碑,而涉及与北碑对峙的唐碑、或再早的汉碑,虽不必被限于南北分派的“碑学”一系,但与短笺长卷的启牍书相对比,则无论唐碑、汉碑、魏碑,抑或不限于碑,只要是“法书深刻”,摩崖书、造像记、题名石刻等,也尽皆被包括在内。因此,阮元与钱泳,在此处提出的是一个“类”的概念而不是一个过于具体的风格或事实概念。- ]! i5 a: ]2 {, }$ R.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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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南帖北碑的分派,其实牵涉到的不仅仅是风格流派的问题,还牵涉到一个材料应用(纸帛与金石)和制作方式(挥写与镌刻)的区别问题。只有把这些问题都综合加以考虑,再与地域之分南北及由此而来的文化差异结合起来,才会求取出一个相对客观的结论。而以本文的视角论,则“短笺长卷”的“启牍”形态,与“法书深刻”的“碑榜”之间,还存在着一个目前较少为人注意到的事实:两者的存在方式是大不相同的——“短笺长卷”是存在于案头,而“法书深刻”则是存在于壁上。这种区别,将引申出一个“生态”的区别;甚至再可以引申出一个欣赏方式的区别。 U8 h0 [' ~: e8 p9 e2 q
0 `, _* q) P- i 书法存生于一个什么样的“生态环境”?它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与形态服务(贡献)于世的?这正是我们在此处特地提出一个“书法生态学”命题的理由——在古代和近代,研究书法史的学者们只看到了孤立的人(书家)与作品;但却忽视他们的活动方式、生存环境、互相联系等等更为重要的问题。而“短笺长卷”的启牍——案上书,与“法书深刻”的碑榜——壁上书之间的区别,说到底正是一个书法生态学的命题;而不是一个过去我们习惯于认为的是流派、风格的命题,相比之下,前者的涵义大得多、也根本得多。3 u% ^- C: X( U8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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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五千年的书法史,其实也即是案上书与壁上书交替消长的生态发展史。早期的彩陶刻画与甲骨文时代,是文明初开、尚未有成熟的书法文化的时代。因此说当时的陶文、甲骨文是案上书?则当时生活中也没有后人文人书斋中的那种书案;而说是“壁上书”则更是荒诞不经。但在金文时代,特别是在战国中后期,则已有了明确的“壁上书”的生态现象:比如《毛公鼎》内壁上的500多个金文文字,又比如著名的“殳书”“旌铭书”“帛书”等等,更比如先秦的《石鼓文》,恐怕都是作为当时的“壁上书”的初步形态而出现、而为人所站着观赏的。它们之与竹木简牍之书的“案上”特征,正堪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而在秦代的《泰山刻石》《瑯琊台刻石》《会稽刻石》……以及众多的汉碑出现之后,则书法中的“壁上书”早已自成体格、奠定了立身基础——在一个历史立场上看“壁上书”的蔚为大观,我们不得不承认它是书法“艺术史”的大获成功。因为它正是文字书写由实用走向艺术的一个鲜明标志。在通常而论:“案上”的简牍书总是偏于实用的;而刻石无论是纪功或叙史,至少在书写立场上说,总是相对更多一些观赏性。不为观赏的话,则写在片楮单简上足矣,何必如此地去劳师动众?0 H- D5 _5 X* i2 c; ] m#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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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碑如此,魏碑如此,唐碑亦如此。宋元明清,大凡立碑者都如此。甚至不仅是碑版,连墓志、摩崖、造像记等,也无不如此。在书法尚未如今天这样进入美术展览厅以前,立碑刻石,即是书法显彰自身艺术魅力的第一等好去处。西安之所以会有一个名闻遐迩的“碑林”,正是因为它首先是一个书法石刻艺术博物馆(在古代也承担美术馆的功能);而今天为什么在全国各地都有那么多一窝蜂的各色碑林出现,也正是因为这“壁上书”具有更强烈更直接的观赏性的原因所致。这一传统观念,浸淫了我们几十代人的思维并且早已构成一种“定势”,难以轻易改变了。8 S* E9 S; b5 h%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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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壁上书”决不仅仅限于碑刻。在汉碑、唐碑的碑刻横行天下,甚至还有如李邕得“碑版照四裔”的盛誉、而颜真卿更是绝对的碑书大师之际,我们在看到以镌刻为主体的壁上书形态之外,也在历代书法史料中看到了一些不以镌刻、而是以墨迹书写的“壁上书”现象。比如汉末的师宜官,他即是早期手书“壁上书”的先驱人物。卫恒《四体书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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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 m# I. {/ } 至灵帝好书,时多能者,而师宜官为最。大则一字径丈,小则方寸千言,甚矜其能。或时不持钱诣酒家饮,因书其壁,顾观者以酬酒直,计钱足而灭之。/ \) R0 A. X* C0 `9 H5 w7 T8 T
. V$ ]/ d a$ u: S- N 这即是说:师宜官的时代已有以手书题壁——酒肆之“壁”,并吸引观赏者的风气。观赏者也以此为观赏书法的正常途径,并不觉得其古怪,甚至还可以为之代付钱——“酒资”。这是目前可见的最早的“壁上书”的记载。师宜官之外,又有如韦诞登高作榜书;以及梁鹄善书、为曹操携随军帐钉壁玩之的记载。梁鹄事亦见卫恒《四体书势》:3 `' F' g- J o' c( n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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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鹄奔刘表,魏武帝破荆州,募求鹄。鹄之为选部也,魏武欲为洛阳令而以为北部尉,故惧而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在秘书以勤书自效。是以今者多有鹄手迹。魏武帝悬著帐中,及以钉壁玩之,以为胜宜官。今宫殿题署多是鹄书。& [* b) U6 ^: m) G7 |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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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诞事则见于王僧虔《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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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诞字仲将,京兆人,善楷书,汉、魏宫观题署,多出其手。魏明帝起凌云台,先钉榜未题,笼盛诞,辘轳长短引上,使就榜题。榜去地二十五丈,诞危惧,诫子孙绝此楷法,又著之家令。官至大鸿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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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段文字中,可以坐实为“壁上书”的,是梁鹄的“宫殿题署多是鹄书”;和魏武帝曹操的两个举措:一是“悬著帐中”。“悬”则必非在案上,而是壁上,帐中四堵亦得为“壁”也。二是明确的“钉壁玩之”。这样,于梁鹄是书写大幅,有“题壁书”之嫌疑,而于曹操,则是真正的悬壁书而观赏之。韦诞的题榜则更是此类记载在早期的极端者。被悬在“凌云台”上题榜,当然是题壁书无疑,乃至要使题书者“危惧”,和“诫子孙绝此楷法”,又“著之家令”,则可说是“壁上书”的第一等雅闻逸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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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师宜官书壁、到梁鹄书被钉壁、韦诞书榜悬壁,我们看到的是第一代“壁上书”的观念与形态。梁鹄当然是书写过后再被“钉壁”,似乎这书法的被悬于壁还是被陈于案,与他本人已关系不大;但韦诞却是直接书榜,其书写行为直接上接“壁上”的物质形态,不管他本人苦不堪言也罢、屈辱备至也罢,至少是可以证明悬壁(榜,即匾额之类)作为一种实实在在的形态,是已经浮现在书法史的表层了。它正是后来真正的“壁上书”(而不是壁上刻书)的前导与先驱。如果说:师宜官的记载还带有不少“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痕迹的话,那么韦诞的记载,却是认认真真、实实在在地在进行壁上书法之创作(书写),因此,我们把它作更细致的区分:它是“题壁”,而不仅仅是笼统的“壁上书”大类而已。当然,在韦诞而言,他还是“题榜”,还不是更严格的“题壁”,但作为“生态”关系,则他的作为已经是一种新的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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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严格的真正的“题壁”,应该是在唐代形成规模的。有颜真卿的书碑,就有李白、张旭、怀素的题壁草书。唐宋时代的瓦舍酒肆或寺庙禅院,到处留下了他们那狂放不羁的书迹:; \& W# v! D2 j7 W!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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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 |# A, \! h8 H6 t
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
+ J# O' n4 x1 C; h' q9 z ——窦冀《怀素上人草书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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