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斋在线】当代名家访谈系列——何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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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简介

何劲松，哲学博士，当代禅意书画学科创立者和理论奠基人。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首席专家、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宗教文化艺术研究室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合作导师、中央美术学院特聘博士生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书画家协会主席、国际禅意书画院院长等职，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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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出版的主要学术专著和书画作品集有：《日莲论》、《创价学会的理念与实践》、《韩国佛教史》（上、下卷）、《近代东亚佛教》、《池田大作的佛学思想》、《佛教大辞典》（合著）、《红炉点雪——何劲松书禅林名句》、《书道人生——何劲松书人生箴言》、《露地白牛——何劲松书禅诗牧牛图颂》、《劲松先生禅意书画》、《何劲松禅意书画·2010》、《何劲松禅意书画·百梅图卷》、《何劲松禅意书画·2013》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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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宝斋在线：何老师您好，感谢您接受荣宝斋在线的采访。首先请您谈一谈您和书法接触的一些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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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劲松：我很早就接触了书法，但整个过程是由被动走向主动的一个过程。我小时候特别调皮贪玩，根本不好好看书。所以我父亲就想了一个点子，买了一些硬笔字帖，拿来让我抄，每天给我安排抄写任务。那时候是被动地应付差事，不是心甘情愿的。直到我在河南洛阳上大学，接触到一些传统文化，知道了书法的奥妙和美。特别是像在洛阳这样的地方很容易接触到碑，当时去龙门石窟不用买门票，骑着自行车就去了，你随便怎么看都行。接触这些东西多了，再加上身边又有很多朋友喜欢书法，于是对书法的学习开始变得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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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云南前线工作，特别是对越作战期间，一边打仗一边负责战地宣传，就用到书法。1985年，我考到北京大学读硕士研究生，当时北大有好几位老先生，书法特别好。有一位法律系的李志敏教授，他是河南南阳人，另一位是陈玉龙教授，他们对我影响很大。特别是我负责研究生会的时候，成立了北京大学“未名书画社”，抓学生的书画工作，对书法就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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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后来我研究佛学，自觉或不自觉地开始搜集佛教和书画之间关系的一些资料。2000年左右，中国社科院成立书画家协会，让我来主抓这项工作，慢慢就变为一种专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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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宝斋在线：书法和绘画作为中国的传统艺术，它在历史上有很多独特的功能，比如说它有修饰人伦的功能，也有消遣的功能，还有到后面变成了书画专业的学科，具有一些专业的教育功能。您作为一个研究佛教史和佛教艺术的学者专家，书画艺术创作和实践在您这里会占有什么样的位置？您对书画艺术创作在您的生活中起到的作用，有些什么样的看法和体会？请您给我们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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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劲松：现在探讨书法的人很多，书法的功能作用是“成教化、助人伦”。包括现在的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先生也提倡，讲书法“文以载道，书以焕彩”。也就是说文章文字它是道，是形而上道的载体。书法是让这个载体变得更漂亮，这是大家对书法的一些讨论。我自己的看法稍稍有一点不同，我觉得书法不仅仅是一个工具，它不仅仅是把载道文字变得更漂亮。它的作用在于书法本身就是道，书写本身就是道的一种体现。我们讲字的结构，疏密的关系，用笔雄强和秀美的关系，用墨的枯、湿、浓、淡的关系，都要符合阴阳。古人在诠释道的时候，就把道定义为阴阳，一阴一阳之为道。所以字本身就体现着道，而不仅仅只是把载道的工具加以美化，这是我自己的看法。

荣宝斋在线：书法是中国独有的一种文化，我们研究书法的人来说，很多人侧重于书法跟古代儒家文化的关系，但是相对来说书法与佛教文化的这种关系可能被忽略的多一点儿。您作为一位研究佛教文化和书法的专家，您怎么看待书法与佛教文化的关系？同时在当代书法发展生态环境之下，您认为书法应该怎么样跟佛教文化有效的连接，或者说怎么样用佛教文化指导或者启示当下的书法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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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劲松：佛教和书法的关系非常密切，在古代佛教刚传入中国时我们还没有印刷术，所有的佛经都靠手抄写，所以在佛教里就形成了“写经体”，影响非常大，大量的写经对促进书法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另一点，佛教徒为了让佛法永远存在，想尽各种办法，其中把佛经刻到石头上，又形成了很多摩崖石刻，佛教类的碑刻非常多，所以这又是书法的一大类。

另外一个层面上的影响可能是形而上的影响，主要是禅学对于书法创作的影响。因为禅宗特别强调人心的作用，把“心”推到本体的高度。这对艺术的影响导致整个艺术总体上朝着表达心性的方向在发展，中国的书法也好，绘画也好，越到后来把心性的东西愈加张扬。从禅学对书法产生的具体影响来讲，从古至今，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有着一定的指导意义。譬如我们在进行书法创作时，有一个心态的问题，有一个精神状态的问题，在进行创作时往往要凝神静气，这个时候的状态就和禅学里的“禅定”状态非常相近。一个人稍微懂一点禅定，对书画创作肯定有好处。反过来，你也可以把书画的创作作为禅学的一个方式之一。对大家的指导意义，还可以讲到其他的很多方面。比如说目前书画界的乱象，大家更注重利益市场。“禅”最强调的就是要超越功利，而现在的书画界整体上更多的是注重功利，忽略了它的超越性。它强调的是一种无目的而合目的，无功利可能带来的利会更多，如果眼睛只盯着这个利，可能和它的本质就相去甚远。

荣宝斋在线：何老师，我们注意到您提出禅意书画这个概念，并且开始招收禅意书画专业的研究生、博士、硕士，想请您介绍一下您的禅意书画，这样一个学术的名词是怎么来的？在什么样的背景下面提出来的，以及您慢慢开始招收的一些学生，形成的一个学术团队，以后团队所要从事的研究重点在哪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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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劲松：现在讲禅书禅画的人越来越多，我反思了一下，我们讲的禅意书画和现在社会上通行讲的可能还有一定的区别。通行的这些讲法往往指的是书写内容，比如写的是佛经，画的是佛教题材的画，就把它定义为禅意书画。或者是某种风格，比方说淡墨所散发出的简远、虚静、清空的风格，把它定义为“禅书”或者“禅画”。当然这些人讲的也没错，但我觉得还不够全面。因为禅有多样性，不仅有“简远”这么一种风格，也有“雄强”的风格。我们看看古代那些禅宗的僧人，它不仅仅只是有超脱的一面。当民族处于危亡的时候，那些禅僧那种义愤比谁都强，所以它还有另外一面。在佛教里佛祖还有一个名号叫“大雄”，到哪个寺庙都有一个大殿叫“大雄宝殿”，所以它还有雄强的一面，同时它还提倡“无畏”，大无畏的精神。所以禅不只是一种风格，光是从某种风格上来讲是讲不太清楚的。我们讲的这个“禅”更多是从学理上来定义的，学理上学术界公认这个“禅”是儒释道文化长期碰撞积淀交融的一个产物。所以我们讲的这个“禅”是儒释道的结晶。我们讲的“禅意书画”某种意义上也就是儒释道与书画艺术，我们要审视的这个书画艺术它可能就是我们整个书画艺术，而不只是书画艺术里面的某种风格而已。

当然，这样讲也不全面，这样讲等于抹杀了禅意书画自己的个性。在整个书画当中禅意书画关注更多的是那种积极弘扬、表达心性的一种风尚，由于“禅”作为一个思潮来讲，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对中国文化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我们回过头来看，中国的书画艺术无论是走向高度的艺术的自觉，还是它整个后来的演进方向，可能受禅的影响都朝着写意的方向在发展，这是我们讲的禅意书画。禅意书画要做的哪几件事是它的核心事情呢？第一点，我们要以禅意书画这个理论视角，这个框架，来审视整个中国的书画艺术，弄清楚中国的书画艺术到底它的本质特征是什么，这是要探讨的。第二，对于当下的书画艺术，我们对传统的本质特征清楚了，把它作为一个坐标，我们来参照看当下的艺术何去何从。第三点，我们现在整个中国的文化走向世界，走向国际，书画艺术必然也要迈出这一步。当中国的书画艺术迈向国际的时候，什么样的理论，什么样的美学思想，最能为中国的书画艺术争取到它的话语权，提供理论的解释，我觉得禅意书画在这方面要做一点工作。我想当下要做这样几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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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宝斋在线：何老师，您觉得禅和生活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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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劲松：禅和生活的关系太密切了，因为禅宗的产生实际上就是佛教走向世俗化的一个表征。禅宗自己的发展也越来越和日常的生活结合起来，它特别强调这一点。所以禅宗至少从唐代开始，像永嘉玄觉禅师，在他的《证道歌》里有这么一句话，叫“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禅”不只是坐着禅定才叫禅，而是把“禅”贯彻到我们的生活当中。它后来的表现越来越明确，以至于佛教作为一个宗教，禅宗作为一个宗派，在它走向衰落的时候，比方说明清以后，我们看它对人的精神生活的影响可能更加深入，这种深入已经是在血液里不知不觉的受到它的影响，明代的文人案头上摆的一些东西都是僧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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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宝斋在线：感谢何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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