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福建长汀的手工纸 长汀,被新西兰女作家艾黎称为中国最美的两个山城之一(另一处是湘西凤凰)。这里有着非常好的自然资源和历史文化资源。长汀是个“大码头”,号称客家首府,水路运输可达广东,再从广东出海。74%的森 林覆盖率,茫茫竹海、清澈山溪,构成了这里的传统手工造纸的基础。包括周边的连城、上杭等地,至今还残留着零星的手工竹纸作坊。有一部独立纪录片《玉扣纸》,逼真而艺术地再现了上杭县某山村手工造纸的过程、环境和文化,从中可以看到龙岩地区乃至整个闽西、闽北的手工造纸状况。 知道长汀这个地方,是因为红色老区,毛主席的一句“红旗跃过汀江 ,直下龙岩上杭”让人记忆犹新。从资料和朋友那里获得信息称,龙岩地区仍有一些手工造纸残余。长汀这座古镇,有着所有古镇的典型外貌,比如破旧的房子和古树,窄窄 的青石板深巷,老人们慢悠悠的转身和一眼就可以看出特点的面容。但是,长汀已¾ 没有古纸,或者即将永远失去古纸。 我在庚寅年腊月二十九到达长汀,当天晚上,就约见了黄永煊先生。黄先生看上去是个精明却没有把生意做好的生意人。他也曾是一名手工造纸者,在最艰苦的环境中磨炼出一些很难讲的优秀品格。后来,他到了外贸单位工作,收纸、卖纸,再后来自己出来单干,干的还是收纸、卖纸,所以他对长汀地区的纸张生产销售情况是非常了解的。按照他的说法,再过三年,也许长汀的手工纸就绝迹了,Ô 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没有新的手工纸制造者队伍,因为年轻人看不上这行,太苦了。收入太低、起早贪黑,每天凌晨5点半起床,要工作到晚上7点,13个小时的工作量,一个月仅有1800元的收入,现在能捞纸的工人,都在50岁左右,再过几年,也就捞不动了。第二,原料价格上涨,用竹子作原 料,划不来了。做手工纸,只能用嫩竹制浆,与其做成纸浆,不如让它再长两三年作为成竹卖出去,现在毛竹的价格,一吨可以卖到700元,相比之下,就比当年嫩竹子砍掉做成纸浆要划得来,尽管卖毛竹也不赚,但总比辛辛苦苦做纸还亏钱要好。 问题是,如果市场价格高,会不会就好一些呢?不会,因为销量在持续下降。还有,机制纸成本至少低40%,不断占据市场份额。长汀的纸主要是用来做冥纸、冥器,就是所谓“迷信用纸”,主要的消费群体是东南沿海和东南亚一带的有着旧传统的华人,这些人也在不断减少。长汀的纸,80%作为原 料供应给东南沿海的加工厂,然后再由他们出口。目前,长汀年产竹浆手工纸仅有50吨,机制竹浆纸也只有这个水平。 我想深入到手工造纸第一线,实地访问当地纸农,观摩其造纸现场和工艺。这个要求被黄先生拒绝了。几个理由,第一是冬天,特别是过年期间,没有人捞纸;第二是我自己去找不到。我猜还有一个原因,黄先生是做贸易的,他不愿意我直接接触纸农买到更便宜的纸。黄先生的纸已经很便宜了,机制的只有60元一刀(200张),规格65×138cm,而手工纸每刀(也是200张),也就100多元。 我在除夕那天去了黄先生的库房,他家里库存了几百刀纸,有一小部分是上世纪80年代的玉扣纸,品质确实精良,因为那时有比较严格的品质管理和检验程序,上面还有制造者和检验者的签字盖章。这样的品质,早已没有人坚持了。 长汀,已¾ 快速进入现代化,只是那充斥着汀江 的彩色垃圾和直接向着汀江 的排污口,让我这个过客几乎作呕,而当地的大人们却让孩子到江边洗手。那清澈见底的汀江水,只能是个传说了。没有想通的是,为什么要投那么多钱去修复什么已¾ 不存在的古城墙?这样脏乱差的环境,会有旅游吗?最干净的地方,是红色革命遗址,比如福建省苏维埃旧址汀州试院、朱毛旧居辛耕别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