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三个胜利

龚英辅

一、文学的胜利
有种说法，奥运金牌第一，证明不了中国是体育大国，一个莫言得诺贝尔文学奖，改变不了中国当代文学垃圾泛滥的现状。但从莫言获奖后的举国欢呼，书店中莫言作品的告罄，莫言作品中魔幻或幻想现实主义文学描写手法被语文教材选编者们的接受（据说，已在考虑将莫言的小说《透明的萝卜》收入中学生文学阅读教材），以及做为中国官方或主流文学代表的中国作协，对莫言获奖表明世界对中国当代文学成就认可的认定，李长春常委就莫言获奖发给中国作协的贺信中对获奖的祝贺与认可，等等，无不表现出，莫言获诺奖是文学的伟大胜利。
这种伟大的胜利，已远远超出了莫言完全是凭自己作品的文学水平获奖所显现出来的文学胜利了的意义。因为，如果仅就所谓纯文学（中国所谓的主流或圈子文学界最喜欢用的词儿之一）的水平而言，莫言也只能算中国的好作家之一，能与之比肩者，不在个位数。而莫言获奖了，作品被诺奖评委认可了，还被中国官方认可了，其意义重大。阅读莫言的作品，我们能发现，莫言其实并未越多年来诺奖评委对中国作家获奖作品必须具备的条件的雷池半步：除了作品自身的文学水品，作品必须写到1960年代和“文革”；作品的观点必须与官方有一定距离。莫言的新作《蛙》对计划生育政策不仅仅是质疑，而是在控诉了，无疑满足了“作品的观点必须与官方有一定距离”的要求。而当我们看到莫言作品中涉及到“文革”的描写时，我们会突然想到多年前第一位获诺文奖的华人高行健的作品对“文革”的描写。高行健的获奖作品之一《一个人的圣经》因对“文革”采取了以一种政治情绪化的描写，至今也难以被中国官方所接受。而莫言作品中涉及“文革”的描写，因为乡土化、故事化、魔幻化，其实最终是更加倾向于文化层面的批判化，致使莫言的批判更加深刻，也就必然更加文学！特别是，它被诺奖评委认可、接受，也被我们的官方所认可、接受。莫言用作品的原生态文学性完成了高行健的作品没有做到的事，这是一种值得称道的文学胜利！
当莫言直言，文学不为党派服务而并没引起啥轩然大波时，我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这种胜利。而从《檀香刑》问世时莫言所受到中国的文学评论冠以的“嗜血王”称号，到诺贝尔文学奖对莫言文学描写手法的加持后，莫言的作品连中学生阅读教材也要进入了，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奖项的获得，带动了一个民族当代文学的重新接受与认可---尽管土味过重，这是当代文学的突围，也是当代文学的胜利。
为此，我们应该感谢诺奖评委，感谢莫言，感谢文学。

二、对历史讲真话的胜利
莫言获奖后坦言，如果一个作家一辈子最终在写的就一本书，就一个角色，且这个角色就是作家自己。在他的所有作品中，他就是《透明的萝卜》中的那个对饥饿有着切肤之痛感受的孩子。就有如我们在欢呼莫言获奖中，突然重新发现莫言作品的阅读过程中，以一种坦然而全新的角度审视我们所处时代的另一面，再次看到饥饿三年，看到“文革”，看到内斗的血腥。在莫言作品对饥饿的的追忆中，我们看到了曾经差不多要被我们遗忘了的三年饥饿苦难。
中国正处在一个伟大的变革时代，作家要讲真话，更应该对历史讲真话，这是文学道德，也是政治道德，还是社会责任心问题。感谢诺奖对莫言的加持，让我们突然在审视一个作家的作品的同时，重新审视我们的历史与现实。
这是对历史讲真话的胜利！


三、政治的胜利

这或许是最令人不可思议的胜利。
但仔细分析，莫言得诺奖，最大的胜利就是政治的胜利。
要认识这种胜利，只要我们跳出政治就是当权者的专利的狭隘观念，一切就清晰可见的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莫言获得诺奖后，得到绝大多数中国人民和官方的肯定。这证明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太懂政治了。你能说莫言得了奖，不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政治上的胜利？
当我国官民一致认可了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对莫言作品的加持，并把这种加持升华或转换成“是世界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认可”时，我们能说这不是中国政治的胜利？——官方与民间同时的胜利：对于民间而言，一扇更加辽阔的文学欣赏与认识之野展现在了我们的阅读之途；而对于官方，再没有比莫言获诺奖更能证明我们在文化发展上取得了重大成功的，综此之述，我们能说这不是我们政治上的胜利？
作家对所谓政治、意识形态的远离，其实只是作家自己的政治和意识形态的诞生。理论上，上乘的文学仅仅只是有关心灵自由与反抗的文字与学问。
当莫言用魔幻、幻想主义的文学描写手法，将我们所熟悉的政治与宣传确定、认可的时代，以变换成了符合他的政治与意识形态形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并且这种出现，因莫言的获诺奖，而突然让我们看到，官方的政治与宣传也认可这种存在时，你能说，这不是莫言的政治与意识形态的政治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