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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本心法
心真書自工 ——讀《范越偉書心經》 文／蔡永勝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以下簡稱《心經》）是佛教諸典籍中比較短小而含義又特別幽深的經典，《雜阿含經》中也有很短的經，但一般以為是釋迦牟尼早期所講，雖然一些篤信佛教的人反對那種認為釋迦牟尼一生的思想有一個發展過程的看法（虔誠佛教徒認為自從釋迦牟尼於菩提樹下覺悟後就大悟大徹，此後的宣教過程就是把他覺悟的真理說出來，而沒有世俗人思想的進化）；不過既然釋迦牟尼是人、而非神，『發展說』應該是合乎他一生經歷的，而《心經》、《金剛經》應該說是釋迦牟尼成熟時期的思想，而且這兩部經典是有內在聯繫的。 《心經》所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與《金剛經》『某某並非某某是為某某』（如『無上法並非無上法是為無上法』）的修辭是一致的，色與空是對立的概念，然而二者在本質上又沒有差異，如此執空與執有都有失偏頗，既然色空不二，以有論反對空論或以空論反對有論都是偏見，所以《中論》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中道義。』釋迦牟尼深知人類語言的限制，語言並不能道盡他的覺悟，然而要想將覺悟告訴別人又必須依靠語言，閱讀語言的人應該通過覺者的語言而超越語言進而領悟覺者所領悟的真理——所謂真理就是覺悟到人不可能領悟真理，這裏與古希臘蘇格拉底具有一致性——我之所以被神托認為最有知識乃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一無所知。邏輯學家維特根斯坦也說過，用梯子是為了上樓，上了樓就可捨棄梯子（以梯子比喻語言，以上樓比喻領悟真理），說的也是語言與真理關係的道理。 釋迦牟尼的空有論與中國道家的有無論也是相通的，老子講『無中生有』、『萬有歸無』其實就是講有無不二，即色空不二。從宇宙論上而論，現代宇宙學的宇宙大爆炸理論就證實了老子與釋迦牟尼的覺悟的真理性，無與有本為一，有的完全對稱性排列就是無，而無的對稱性發生破缺就是有，宇宙歷史就是有與無的無限超循環轉化。當然，人對於《心經》的理解不要拘泥於宇宙論，生存論的意義更為切身，而理性的宇宙論與理性的生存論當然是洽合的，比如人類個體的生死輪回超越性重演了宇宙的有無超循環。 書法家、篆刻家范越偉先生是我青年時代的朋友，某種機緣使我們共同度過了半年多的美好時光，雖然之後我們之間中斷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交往，於今才重新聯繫上，但一見面便能會心，毫無隔膜之感。由於工作繁忙的緣故，范越偉先生不可能花大量時間在學理上研究經典，不過他是那種『一悟直達如來地』的天才人物，歷史上慧能法師一聞《金剛經》當下便悟，而其他人皓首窮經也不能覺悟——所謂只為《法華》轉不能轉《法華》是也。在北京通縣的一間屋子裏，當范越偉先生展開他書寫的《心經》，我眼前一亮，注目不過幾秒鐘便知道范越偉先生的書法境界比二十年前有了飛躍性發展，即刻決定為他寫篇跋語；而有時別人托我寫文章，想許久也不知從何談起。 我們今日所常誦的《心經》是唐代的玄奘法師所譯，玄奘法師還翻譯了其他大量經典，但都不如這篇《心經》傳播廣遠，雖然他的所譯不如鳩摩羅什所譯那樣大量地傳世（玄奘法師所傳法相唯識宗唐窺基以後逐漸衰微），不過僅此《心經》就足以說明玄奘法師的佛學修養的高深了。玄奘法師是學問僧、辯論僧，與慧能禪師之作為直覺僧的覺悟方式自有不同。對於後輩來說，作『學問僧』還是作『直覺僧』恐怕不是主觀選擇問題，而在於人的根器，而一般人恐怕不能太執著於學問與直覺二者的任何一端，而應該兼顧，佛家的『中道』與儒家的『中庸之道』是一個理性生存論者所必須守持的。 自從玄奘法師翻譯《心經》後，有許多書法家都喜歡書寫之。如《懷仁集王羲之聖教序》中就附有《心經》，懷仁所集乃是王羲之的行楷書，此集書歷來作為書法家臨書的範本，宋元名家多取法之，就是明清之際的書法大家王覺斯其根底乃在《聖教序》；此外唐代大書法家張旭有草書《心經》，真跡雖不傳，而石刻本基本完整保留，此書比相傳為他所書《古詩四帖》似更有唐草的風味。之後書寫《心經》者代不乏人，如元趙孟頫、明董其昌都曾書寫《心經》。直至近代，弘一法師以楷書多次書寫《心經》，于右任先生以標準草書寫《心經》，現代的沈鵬先生也以草書寫《心經》。印光法師、弘一法師曾說，書寫佛經最好用整齊規整的真書體書寫，不過書家以行草書寫《心經》既然淵源有自，應該說以行草書寫經而使書法藝術與佛經經意相得益彰地弘揚，自然是功德無量。 與歷代書家書寫《心經》比較起來，范越偉先生的這篇行草書自有其特點。越偉此書用巨管懸腕而成，故字形較大，與《聖教序》中的懷仁集王羲之書《心經》比較，顯得氣魄宏大，越偉的章法採取了字字獨立的方式，這裏有徐渭的影響，徐渭的行草書很少連帶（而傅山作行草則連帶較多），這樣他的行草書靈動中不乏楷書的莊重。 書法家的修養只能為具體的墨蹟表達出來，但高明的書法家總要通過墨蹟又超越墨跡，因寫字的本質乃是寫心。一些人寫字不關於心，所以機械、無生氣，越偉此書應該說是字字關心，整體上流溢出一種勃勃生氣。所謂本心即真心，真心本上天賦予，當然無須外求，慧能法師說人人皆有佛性，也就是說人人生來皆有真心，一些寫字的人之不能於墨蹟中流露本心不過是因世俗的障蔽或缺乏覺悟的機緣罷了。當然，既然人不可能永為嬰兒，成人見本心就需要修煉，而書寫漢字也是修煉自我見出本心的方式之一。 謝無量先生曾有詩云『唯恐平生奇氣盡，又來此地聽濤聲。』即使有天才、有領悟的人其實還可能重新迷失自我，一些當代書法家十幾年中不進步、反退步的現象便是明證，因此一個人要想保持『奇氣』就應該與大自然、與大智慧時常溝通。范越偉先生身在山西忻州，現在又工作於五台縣，五臺山作為文殊菩薩的道場具有悠久的佛教文化歷史傳統，范越偉先生置身其中便能時刻與大自然（五臺山自然風光）、大智慧（佛法乃是大智慧）交通，也就能使其自我保持赤子之心，他坦言自己自主地抵禦了『老幹部體』，我想這種抵禦就是真心-本心對於世俗污染的抵禦，在此意義上，神秀的漸悟詩偈就是有意義的：『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最後奉詩一首呈范越偉先生存正：《心經》一見我心驚，色空不二是真經。一悟直達如來地，修心者書自大成。筆墨爛漫浮屠湧，字字如佛現崢嶸。慧能神秀中道取，頓漸人生萬法通。
2012年夏
於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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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楼主
组图打开中，请稍候......
发表于 2012-9-3 14: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