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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2-14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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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画论 |
艺者意也
○马云 |
古人云:去本愈远而防之愈密,去道愈疏而言之愈切。故才有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立象以尽意一说。我一直觉得艺术无法用言语准确定义,然则学思相依,在笔耕墨舞之余总有一些想法油然而生,朝花夕拾,春种秋收,年届岁尾也想将这些散碎的笔记心得梳理明晰,既是对一个阶段以来个人悟道的文字总结,更想从中为自己找到适合自己的渡河之筏,寻觅到自己的精神家园。
中国人可以用一枝毛笔写出苍劲有力的书法,可以在纸上画出栩栩如生的图画,可以用一把二胡拉出如诉如泣的声音,可以用剪刀在纸上剪出神奇的图案。小的时候,我感觉这一切都具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在艺术之路上越来越觉得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中国艺术之意味深远。看似简单的工具却能体现出小中见大,技进乎道的传统艺之精神——写意。其实,中国人更为重视的是工具背后能体现出多少写意精神。
古人在作书时,并不会认为是在写一篇字那样简单。王羲之就说过:纸者,阵也。阵的大意是作战时队伍的排列和组合形式,目的为有效的保护自己和抵御外敌。阵有方、圆、疏、密,书法亦然。阵中有统帅、先锋、左翼、右翼、士兵,犹如书法作品主次、先后、亦安排有法。阵法中,安排有人值守的地方重要,没有安排人的地方更重要,因为那空白才是布阵之目的,意之所指。书画中的计白当黑,虚实相生亦是此理。
老子在道德经第十一章写道: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些都说明了一点,有笔墨处重要,无笔墨处更重要。一张宣纸可以裁为斗方,横幅,折扇,纨扇等等形式,在历代的经典作品中都有精彩表现,经典作品之所以经典我发现不仅仅在有字画处,更为人称道的是无字画处的处理手法。
有些时候我觉得书画家面对一张宣纸依势而为恣情创作时,作者并不一定是作品的主宰,画面中的笔墨形象,图示结构,落款盖章等也会随着创作的过程对作者不断的提出新的要求,到底是谁在创作过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呢,我觉得如果把宣纸作为阵来处理的话,那就存在一个如何入阵,怎样在阵中厮杀,以及全身退出阵外的一系列方法。天不变,道亦不变,宣纸没变,笔墨也没变,而永远不停改变的是时间与空间。战争由冷兵器时代到火器时代,又到了今天核武器和信息时代,战争性质一直没变,改变的是战法和战术。其实人生不就是最大的阵吗,带着理想和目标上阵,但现实又让人不断的调整坐标与方向,究竟是人主宰了生活还是生活主宰了人生,无论是人生还是战争乃至诗文书画我想在需要随机应变,依阵行事的同时,最重要的是要给自己、他人留够空间与时间。我想如果一个书画家面对宣纸,能在点画、笔墨的摆放中体味到排兵布阵之意时,应该对艺术和人生都有一种更高的认识和提高吧。
小的时候我喜欢到空寂的田野中,安静的池塘边玩耍,远望天边的晚霞,俯瞰小草的叶脉,稍长更喜欢登山、看海,在这过程中发现我发现音乐源自大自然中的美妙声音,绘画产生于大自然中的万千色彩,书法诞生于大自然中的各种痕迹,艺术的一切都来于自然,然而艺术中的一切又都高于自然。在国画的种类中我对山水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只觉得山水可以让自己感到自由放松,面对画面可以游目骋怀,遨游在自己营造的艺术空间中。生活中人们离不开吃、穿、住、行,这些皆是物质基础,而除去这些物质需求外,人们为何总喜欢走进大自然,亲近大自然。尤其近几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外出郊游的人越来越多,去看山,去看水,去看花花草草,因为这是人的精神需求,这和家中挂幅书画作品的道理一样,可以使被物质添塞满窒的心灵,得到短暂的放松。所以山与水结合到一起时一定是表现了一种精神,能够帮助人的心灵放飞。明人李日华在《紫桃轩杂缀》中写道:凡画有三次。一曰身之所容,凡置身处非邃密,即旷朗水边林下,多景所凑处是也;二曰目之所瞩,或奇胜,或渺迷,泉落云生,帆移鸟去是也;三曰意之所游,目力虽穷而情脉不断处是也。
山中有神,天上有仙,水中有怪,地下有灵,在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中,一切物象皆有神灵隐于其间,而神仙佛道总是遨游于山水之间,对物通神的前提是神居八荒。我喜欢在绘画中选择表现山水树石等自然题材,因为这些物象在描绘时不会为形所缚,可以更好的表现意味和意境。顾恺之说:迁想妙得。王僧虔在《书赋》中写到:情凭虚而测有,思沿想而图空。我近期在自己的《观物游心》系列作品中尝试了一种随意攫取,突破时空的传统画面构成方式,将山林,溪水,荷花,游鱼,隐士,游船,茅亭,飞鸟等物象符号任意组合,并将画面用不同的色阶分割成不同大小的纸面空间,使观者产生一种穿越时空,超然世外,欲乘物以游心,逍遥驰骋之念。我想好的艺术作品应该是帮助观者放飞心灵,远离尘嚣,给他们的思想插上翅膀,不仅能够在精神领域自由翱翔,更能够在想象的天地无拘无束,使心灵得到洗礼,使思想得到升华,给灵魂一个寄托。
艺术家在艺术创作时,脱离不开对自然真实的依附,同时更需要体现作者主观意境的升华,也就是要达到客观具象与主观意象完美结合。绝对写实和绝对抽象都不能够成为艺术。绝对写实接近艺术原形,是一切艺术的基础;绝对抽象就像文学的语法,语法不等于文学,又象诗词的格律,而格律不等于诗词。因此中国人在艺术上的“似与不似”之说才是艺之正脉。
当代中国画的创作确实令人惶惑,因为笔墨纸砚诞生的时代与今天大有不同,主要不同在于现代人的生存环境。我们生活中离不开的是大厦、电梯、汽车、地铁、飞机、手机、电视、电脑等物件,然而这一切产物都是西方人按照西方的思维模式发明产生的,是西方人以“理”为主的科学艺术的产物,而中国人的笔墨是产生在五千年的以“意”为本的东方历史文化基础上的。像剪纸、泥塑、书法、壁画、戏剧、舞蹈以及徽派建筑等等,因为思想体系不同,则必然与西方以“理”为本产生的东西格格不入。但是中国以“意”为主的思想体系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当然笔墨也有着无限的拓展空间,对笔墨的理解也应该更加开放、大胆,才能更好的体现笔墨当随时代的要求,寻找到属于这个时代的绘画语言。
中国是诗的国度,《庄子?天下篇》说:诗以道志。近代吴昌硕、齐白石、溥心俞、沙孟海等书画大家诗书画印齐修共进,无一人以诗为生,但是他们异口同声的表明自己诗文第一。吴冠中在晚年说:我不该学丹青,我该学鲁迅,这是我一辈子的心态,越到晚年越觉得绘画技术并不重要,内涵最重要,诗才是最高的艺术境界。唐岱在所著《绘事发微》中写到:世有善文而不能善书,善书而不能善文者,而画家必兼二家之法而后可。我觉得艺术家不能只是技术专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苏东坡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陆游告诫其子:“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陆游认为:一个作家,所写作品的好坏高下,是其经历、阅历、见解、识悟所决定的。当然他所说的“诗外功夫”,还包括才智、学养、操守、精神等等形而上的东西,同样也是诗人要想写出好诗的“功夫”。陆游强调作家对于客观世界的认知能力,主张从作家身体力行的实践,从格物致知的探索,从血肉交融的感应,从砥砺磨淬的历练,获得诗外的真功夫。
作为一名艺术家,可以没有写诗的技巧,可以不熟悉格律粘对,但是一定要有一颗诗人的情怀,要热爱生活,热爱自然,这才是成为一名艺术家的最基本的要素。窗前一片浮青映白,悟入处,尽是禅机;阶下几点飞翠落红,收拾来,无非诗料。功夫在诗外,当一个书画家过了技巧关后,不能为技法所缚,要懂得“渡则舍筏”的道理,选择何种题材以及如何表现,与画家的生活经历,人生体验,知识积累以及艺术修为等画外功夫息息相关。“境非独谓景物,喜怒哀乐亦人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王国维语)。阿炳可以用一把二胡感动世人,陈子昂能用一首《登幽州台》感动世人。都是因为他们的作品中体现了一种人文关怀,以及人所共有的无可奈何的人生感叹。
中国文化中老庄佛禅与书画艺术的贴近、融合,使意境的追求成为艺术作品品级划定的重要标准。金刚经中有一短文:世间一切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真正的艺术家都会经历法,非法,非非法的修道过程,一切都在技法中,一切又都在技法外,艺术的关键不是技法是思想观念。文以载道,艺术家要弄明白为何要在艺术之中载道,以及要载何道,要正确认识传统绘画的境界论,在构成和符号上深入挖掘,文化归属的认识对艺术的理解至关重大,只有找到自己的文化归属,才会在历史长河中找到与儒、释、道相联的契合点,才能在文化上找到支点,成为有源之水,有根之木。在此基础上去挖掘与之相匹配的图示结构和语言符号。只有如此才能成为历史长河中的延续,才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改变而消逝,也只有如此才能更好的处理好继承与发展,学古与创新的关系,更准确的理解和把握写意精神,在艺术创作中领悟和体现出意味、意趣、意境。
2011年12月6日马云于溯墨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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