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是性 后半生是爱

走失的猪

前半生是性 后半生是爱　　　文 / 李青儿  

　　小表哥才半岁的时候，姨妈的风湿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了，成天黑着嘴唇，拖着浮肿的身体在屋子里挪动，样子就象秋霜打过很多次的干枯稻草，谁见了也不会说她只有30岁。姨爹就是这年离家的，姨爹35岁，风华正茂。
　　对姨爹的出走，姨妈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倍受打击而死掉，相反她很平静，仿佛那个家里从来就没有过姨爹的存在。不久，小镇上就传开了，说姨爹在某处讨了一个小女人做着小本生意呢。在我的记忆里姨妈从来没有对这样的传言有过任何的态度，听着就听着，依然拖着病身子在家里忙碌。
　　姨爹性格开朗，人长得高大英俊，看一眼就不能忘记他那种曾经做过军人的男子豪气。姨爹离家和别的女人住在了外面，偶尔回来也不在家过夜，扔下一些可怜的钞票后沉默着走了。姨妈也不拦着。日子长了，家族里的人也习惯了姨妈和姨爹的这种婚姻，也没有谁去关注了。但其间也有人传回消息说：姨爹去了杭州去了上海去了重庆去了昆明去了缅甸泰国......和不同的女人。
　　姨妈的病一直拖了十五年才解脱，她死的时候据说姨爹在缅甸。表姐表哥和家族里的人把姨妈埋了，按照姨妈的遗愿，房子给了表哥。又过了七年，姨爹回来了，人们很惊奇，姨爹已经两鬓染霜，明显老了。
　　姨爹回来了，表哥对他没有一点好感。进进出出也不搭理他，倒是表嫂爸长爸短的给他些家的温暖。对表哥的冷淡姨爹不再象年轻时候一样暴跳如雷了，他忍着。那年，我回老家去，住在表哥那里，那房间里有一张炭精画的像，是姨妈和姨爹结婚的时候请人画的，很大的一张画像，姨妈又粗又长的辫子很美，小巧的鼻子和嘴，水灵的眼睛，清纯得让人心疼，娇媚地依偎在姨爹肩上，很经典的一张画像，嵌在玻璃框里，挂在墙上已经很多年了。
　　表哥说，把画像取下来吧，看着怪阴森的，怕我睡不着。表嫂就把画像取下来，放在柜子的下面。第二天，姨爹就四处找表哥，很多年没有看见他发过脾气了，他砸坏了表哥的茶几，问表哥把那张画像弄哪里去了。表哥很轻蔑的说，烧了！姨爹顿时老泪纵横，吓得表嫂把画像赶紧找出来挂上了。那之后没有多久，姨爹又走了，就带走了那张和姨妈的画像。
之后，姨爹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邻县做点小生意糊口。七月的一天，我出差去了那里，去看了看他，他特别高兴和激动，把火腿和鸡都炒得喷香，还让我和他喝两口。两杯下肚，姨爹眼里就浊泪滔滔了。他说他很寂寞，什么都没有了。那女人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甩下一句话就出去打麻将了。
　　我看见那张画像端端的挂在他的卧室里，一尘不染。我说姨爹你把它挂在那里阿姨会不高兴的。姨爹武气地说：“她要敢动一下，我宰了她。”我劝他好好的过日子，毕竟人都六十多了。沉默了半天，姨爹对我说起了旧事：“青儿啊，你知道吗？你们这一家子，你姨妈是最美丽的女人，那年我刚从部队回来，在车站附近的茶馆喝茶，你姨妈从茶馆门口走过，穿件肩上补过的小红碎花衣服，长辫子一晃一晃的，我那时侯就认定要娶你的姨妈为妻。后来我找人打听，人们都说你姨妈是小城里的美人，但她却嫁给了我，我却没有给她幸福，我没有钱，让她住那潮湿得不得了的房子，所以她才得了病，我丢下她出去找女人，把家里的重担和孩子都留给她......”深深的忏悔把这个苍老的汉子折磨得泣不成声。
　　我是第一次听姨爹说起姨妈，从来没有想到，姨妈会在他心里刻得那样深。“我一生经历过那么多的女人，风骚的、温顺的，农村的、城市的，离婚的、未婚的，我以为早把你姨妈忘记了，可是没有想到，老了才发现心里只装过一个女人，那就是你的姨妈。”姨爹终于醉倒了，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我一直觉得那一刻姨妈在天国看着一切的，她把对姨爹的爱埋得很深，所以才让他走，去找属于一个男人的性爱，只是她等不到他回来，等不到他后半生给她爱。

zhangxx

爱.......爱埋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