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黃賓虹

A高鸿

谈黃賓虹
                                 高鴻
我關注和研究黃賓虹老人可能起自上個世紀70年代，那是一次偶然而又下意識的萌發。
我學山水畫最初是走黃君壁先生一路的，十分考究畫具的淨潔和畫面的明淨，加之又喜歡徐子鶴先生的畫風，“潔辟”也就更甚了。一次一張畫沒畫完，小夥伴就叫我去打籃球，硯裏的墨（我自來都喜歡用墨錠磨墨而且對墨特別挑剔。這倒應了黃賓虹“古人用墨，必擇精品，不特借美於今，更得傳美於後。”）還有所余，蓋上蓋子後就出去玩了。大概是玩的太辛苦，回家後也就沒有繼續把那張畫續畫下去。次日畫時，發現硯裏的墨還沒幹，再看畫也到了該收拾的時候，便蘸著硯裏的宿墨接著畫下去，不想畫幹了以後，發現墨色效果有別樣的趣味。心裏好一陣子納悶――怎麽這樣髒？一日我將畫子拿給一位老師看，老師說：“你在學黃賓虹呀？”我答道：“沒有呀。”老師又說：“可你這用墨的方法怎麽很像賓老？”我雖沒回答老師的疑問，可心裏卻在估摸著未及“問鼎”過的黃賓虹。是時，我對黃賓虹還是相當陌生的，爲了弄清楚自己的畫用墨方法怎麽莫名其妙的像黃賓虹，爲解開心中這個疙瘩，我也就在那時開始了對黃賓虹畫法的注意。好在那時要看黃賓虹的畫還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再者黃賓虹的學生林散之的書畫在我們這兒還算不少，揣摩起來也挺方便－－從此我就糊裏糊塗的“涉黃”起來，而且一法不可收拾糊塗到了今天並且“癡心”不改。儘管幾十年的窮折騰最後的結果是“滿紙糊塗墨，一把辛酸淚”，可我還是覺得糊塗比不糊塗的好。
     近些年學術界對黃賓虹畫藝研究日趨深入的氛圍又把我誘導得不能自己，再一次傻不愣雞地又跟著“跑”了起來。雖說在這之前王伯敏老師教了我不少、給我示範了不少，他老人家給我的談論黃賓虹藝術的信件也很多。但對新的研究視野和方法的留意和關注總能給我很多新的啓發。
我自己研究揣摩黃賓虹繪畫藝術的極深體會是：賓翁的藝術之所以在其身後的五十年的今天被世人重新認識，並將他的藝術思想和表現手段提升到豐碑的高度來研究探討，當信賓翁“我的畫三十年後才能傳世”的前瞻性預言之不虛。
黃賓虹嘗稱：“拙筆所存舊作，以北宋法爲多，黝黑而繁，近習歐畫者多喜之。”（與傅雷書1945年）他似乎在向後人暗示著什麽。偶然的一次機會我與幾位畫西畫的朋友聊天，他們向我談及那位印象派創始人之一的法國人莫奈（Claude Monet），他在風景畫的創作中，受馬奈和透納作品的啓發，對光色的變化曾進行長期探索，常常在不同時間的光線下對同一物件觀察、寫照多次，運用色彩表現光線和空間的變化。其畫作在印象派中頗爲突出，尤以《日出印象》最爲著名。當時的批評家嘲諷該作，結果是因禍得福，印象派這一說法也就這樣在一片嘲諷中被確立了下來。
這使我聯想到黃賓虹老人的“夜行山”和他老人家對“夜世界”精靈的撲捉和描繪，由此我才發現了窺探黃賓虹老人繪畫藝術的另一個世界，他的畫可能不僅僅是一個“黑”字所能解讀的。也因此我常常把賓翁與莫奈相比較，莫奈是“日出的印象，那麽賓翁呢？是不是對夜幕裏“八荒”的發掘呢？中國不是有那麽一句“情寄八荒之表”嗎？再言之，中國畫所表現的不正是一種“意象”嗎？黃、莫二位不正是在向世界藝術高峰的攀登的行程中各自由自己選定的起步點向著那意象和印象的藝術顛峰攀登並最終都達到顛峰的人麽！巧合的是黃賓虹生於1865年，歿於1955年，莫奈生於1840年，歿於1926年。他們沒有溝通過，儘管他們也曾在一定的時間段內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但大自然給於他們二人的恩惠和他們對大自然不同視覺的認識和探索卻是前無古人且無與倫比的。可以這樣說，在二十世紀畫壇上是注定要産生這兩位藝術大師的。

青蛙老人

[这个贴子最后由青蛙老人在 2004/11/11 10:47pm 第 1 次编辑]

以黄宾虹和莫奈相比犹如拿八大和莫兰迪相比，一个被人称作中国的莫奈，一个被称做西方的八大。要是戏称倒也无所谓，因为粗粗的看他们却有相似的东西。但若要认真而严谨的说，我个人认为实在是不妥的。他们只是大概有些类似的表象，黄宾虹和莫奈都属于繁一路，而朱耷和莫兰迪都属于简一路，但实质上却是驴唇马嘴，根本搭不上边的，中国传统的文人画历来就有简和繁两路，如元代的黄公望和倪瓒，其中的渊源我就不去细说，八大和黄宾虹正是在中国传统文人画的背景下产生的大家，然而十九世纪的印象派的产生也有自己的缘故，他们受到法国浪漫主义代表德拉克罗瓦，以及法国的枫丹白露画派和英国水彩大师透纳等的影响，还有在十九世纪西方的科学家已经研究出来光谱，这些都为印象派的产生构造了合适的机遇。这是从传承上说明他们各有自己的系统这是一个不同，在有中国山水画走的是一条意向的路子，并不拘泥于一草一木一石之形似。而莫奈作画实际上是很严谨的，他的大教堂的组画就是因为光线的微妙变化，而在不同的画布上追赶着光线。
莫奈再现的是真实的自然，而黄宾虹表现的是心中的自然，他们两者实际上根本不同的。如果只凭表面的一点相似就认为他们类似实际上是很荒谬的，如同西方的歌剧与中国戏曲，有的人也说是中国式的歌剧，然而他们也和中国画和西方的架上绘画一样是有这个根本的不同。
我对美术史没有什么研究，对与山水画也是门外之汉，但是我知道中西方因为文化的不同造成他们看世界的角度是不一样，世界观也是不同的，后期印象主义的凡高等都曾直接临摹过东方的绘画也受到东方绘画的影响，但是本质上他看待世界的角度还是西方的。只是从这一点来说我认为他们的不同更多于他们的相似。如果从整个人类来说他们的差异又是很微小的，都是人类对自然的审美反映，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相同的，如同中国的老话：大同小异。但就绘画这个狭小的范围来说，他们是大异小同。在有印象和意象虽一字之差却有千里之别。自己的看法不一定对，可以和大家商讨。

A高鸿

我对你的“但是我知道中西方因为文化的不同造成他们看世界的角度是不一样，世界观也是不同的......如果从整个人类来说他们的差异又是很微小的，都是人类对自然的审美反映，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相同的，”是持赞成的态度的。这正是我要谈的“印象和意象虽一字之差却有千里之别”的问题，其实这也是你上面所论的理由之所在。
再，我谈的也正是你所说的“莫奈再现的是真实的自然，而黄宾虹表现的是心中的自然，他们两者实际上根本不同的。”因为我根本没有从微观上就他们的如何画进行比较。

青蛙老人

你说得很对，现在兴起各种得比较学，比较是必要的，没有比较就不知道彼此的特点，比较的结果应该是扬长避短，求同存异。我说的和你说也是相同的多不同的少，如果我过言辞过于尖刻，还往海涵，我没有不敬之意，如果介意，我就把上面的我的言论删除。我想，正是兄上面的话引起我的思考，我只是说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A高鸿

老兄多虑了！我很喜欢你的回复，因为你的回复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和再思考的余地。我从你的回复中发现你是一位知识面很广博的学人，值得与你交朋友－－假如你不嫌弃的话。
再言之，笔墨官司，有比无好。知识正是从各种争论和批评中积累的。
吾师韩丈天衡先生在其《感恩批评》一文中说过这样一句话：“沒有批評，就沒有藝術。批評是一束智慧，批評是一份愛心，批評是一片袒露的真誠，批評是一腔恨鐵不成鋼的期待與厚望。批評，始終是攻藝者強身之本。批評滋補著我，批評健壯了我。人非草木，豈能忘情，因此我深深地感恩批評。”愿与兄共勉！

青蛙老人

兄的胸怀很大，我以为做学问的人就是这样。

wzx

下面引用由青蛙老人在 2004/11/11 10:44pm 发表的内容：
以黄宾虹和莫奈相比犹如拿八大和莫兰迪相比，一个被人称作中国的莫奈，一个被称做西方的八大。要是戏称倒也无所谓，因为粗粗的看他们却有相似的东西。但若要认真而严谨的说，我个人认为实在是不妥的。他们只是大 ...

ｓｐ一下。
技进乎道，艺通乎神。
一点偏见：似乎表现心中的自然高于真实的自然。
不知以为何如？

A高鸿

好像黄宾虹先生说过这类的话。
如：“江山本如画，内美静中参。人工夺天工，剪裁青出蓝。”“妙合自然趣，人工费剪裁。......”“鲲鹏海上游，海天本无界。神游六法中，元气超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