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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济南青年书法论坛纪要于剑波:今天我们举办济南青年书法精品展暨首届济南青年书法论坛。这个展览不搞开幕式,不搞剪彩,不特邀作品,展厅作品排列没有顺序,随机的挂,把形式性的东西都去掉,走向书法本质。今天天气寒冷,我们在这里坐而论道,不拘形式,谁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可以随意说。
吴耀:非常感谢济南市青年书协办这个展览,当我进入这个展厅以后,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所谓“新”,首先从形式上看,过去的展览都有题词,这个展览没有题词,也就使展览更走向实质,更加纯洁,走向艺术本体很值得提倡。
关于新颖的问题也就有涉及到创新的问题,因为艺术的生命在于创造。在今天的这个展览中,有些作品很震撼,作品的意境、气息、风格能够和其他作品拉开较大的距离。并且在书法本体上有很搞的追求 ,在创造性上有很好的效果。
我认为书法最终应当形成自己鲜明的风格,而不是字帖上怎么写我就怎么写,怎么能够赋予所学范本生命力,也就是把“死”的写活了,就好像“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们怎么能够体现鲜活的生命状态,朝着艺术本体的实质不断的思考和探索。
刚才谈到“风格”的问题,有的在济南觉得有风格,但在山东,在全国不一定有风格,因为范围和领域不一样。这就好比一个科学技术发明,这个项目有的人完成实现了,有些人还在搞同样项目的发明,那就毫无意义。为什么还在搞不值得研究的发明呢?因为没有站在艺术的高度,孤陋寡闻。书法创作就是发明创造,作品中体现的是我而不是别人。根据我们现有的古往今来资料的书法资料,有很多方面值得我们去发现发觉,实际上有些东西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可能发现不了,书法的审美更重要的是发现美的眼睛。在这方面很愿意和青年书家在一起谈论问题,因为在这种环境中有安全感。
今天天气很冷,但展厅的一件件作品就像一团团火一样,给我们带来了温暖而感不到冷。“火“非常重要,能温暖人,搞艺术创作也需要火,需要艺术创造的欲火。
汪海权:看大家的作品对我来说是一面镜子。过去我把古人当一面镜子,现在应该把兄弟们的作品也当作一面镜子。拿着镜子不能看镜子,而是拿着镜子照看自己。把古人当镜子来照自己,这才是有用的镜子,否则可以把它砸碎不要。通过镜子照自己,是不是只是看到我自己不要镜子,肯定不行。没有古人的作品,没有今天展览的佳作的话,我也看不出来我自己,没有镜子是看不到自己面目的,所以我觉得这个展览对我很多启发,应该说大部分的作者都有新的想法。比如说子庸作品的《心经》很的小字,按我以前的思考我认为没有书写性,但是我现在不能这么看这个问题,因为他在追求一种境界。朝霞的过去字我老是有意见,笔墨那种神性没有露出来,一直在裹着。今天把面纱揭出来了,用宿墨什么形式的,一下子感觉到通透了。很多作者有的在我的期望之中,有的感觉感觉比较突然。有些意见没好提,比如剑波的字,有时候为了形式的变化,比较冷静处理空间的方式,在某些地方显得有点做了。今天的那个隶书对联,我觉得心态非常平静。那这边挂的草书,过去他的字比较实,有自己的安排,内敛的东西往下沉的东西多,现在在这个基础上又出来的东西多,笔画向外走。跃动跳动出来了,活了。这个活的好处是写草书的空间安排自然要打出来的。不是安排出来的,当然安排有安排的好处,比如沃兴华先生草书比较冷静的安排,那是人家有现代意识,目前总体来看我认为我们的作品现代意识还不够,年轻人应该探讨这个事。因为毕竟是在现代社会,刚才吴老师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个我觉得没有问题,现在社会和过去肯定不一样,过去人拿毛笔(小楷)抄写唐诗宋词或者古文整成好有自己的感受就行了,但那毕竟是在过去的文化环境之下,现在不行,除了有自己的风格之外,刚才我跟陈锋在说,如果现在做为一个艺术家,如果没有这种天赋,没有宗教的情怀,没有哲学的思考和探索,在现代社会很难成为艺术家。
王子庸:走出雅玩文化,书法的另一种可能。书法发展到现在,从所谓书法在历史上的自觉(魏晋时期),一直到明清,其实书法一直处在一个雅玩的状态,书法在当代进入展厅时代,书法的发展生存空间完全改变。其实书法没有多少改变,咱们说流行书风的一批作者比较创新,但是比金农,赵之谦,郑板桥他们创新,虽然大家作品写的尺幅比较大,或者形式比较新其实还是一种雅玩状态,因为书法没有和当代的社会文化产生关联,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和书法的本体特性可能有关系,但可能和从事书法的人关系更大,当代其他任何艺术门类和当代的文化语境密切相关,唯独书法游离于社会文化之外。多少年之后,可能看不出这个作品是哪个朝代的。另外一点,就是表现人的生命力,能不能真实的表现出自己。朝霞推荐我《第二届中日女书法家代表作品展作品集》,中国书家卷与日本书家卷,这两卷一对比,中国女书家除了极少数几个人的,包括朝霞的,其她人没有任何感觉。而日本女书家每个人特别有状态。我认为:首先每个人都有强烈的艺术创作意识,眼里不能只有这几个字,况且有的人字里只有字内空间,字外的空间都注意不到,就说是怎么把眼光打开,不光是纵的方面,从古至今书法史心中有个脉络,横的方面相关的艺术门类,当代前沿艺术,观念艺术的发展到什么程度,当代的前沿小说,绘画、诗歌发展到什么程度。另外进入状态,整个人进入艺术状态之后达到一种高峰体验,在潜意识的支配之下出来的东西,作者自己也不能复制,就像王羲之写《兰亭序》一样,这才是真正进入艺术状态,所以日本这些女书家作品很给人触动。以前,听说咱们中国叫书法,韩国叫书艺,日本叫书道,当时只觉得是名称的区别,东西都一样,现在看来不一样。
朱涛:一个是创作自由度的问题,一个是雅玩,还有一个是如何在实践中出现状态。书法很好玩,但做好不好玩,很痛苦。我从报纸上看如果成为一个大师可能需要两万小时以上的基础技能训练,我算了算每天两小时。当然也不排除是一个共性的问题。象我这样的业余票友,需要十几年。在我们这个领域,当然可能远远不够,可能一辈子大多数人修不成,幸运的是大器晚成。我了解民间书法有几年过程,我感觉经典书法是代表作,是树立行业标准的东西,是极致。我们如果再靠近是很吃力的。我们有自己的习惯,临摹把自己抛开,去无限靠近经典是很难的。我们还要广泛涉猎,还要放弃自己。每个人都有个人的习惯。举个例子:唐楷四大家对我来讲就像济南的四个外环,他们之间互不搭界,距离非常远,写颜再写柳时间很漫长。对我来讲民间书法象泉城广场一样,它没有明确的标准和风格体系。它是多数人共同参与形成的东西,具备多元化和无限的方向性。如果站在市中心向哪去都很便利,如果从西外环到东外环甭说去,就是想都是很痛苦的过程。另外我还想说关于个体与经典的关系。过去讲“取法乎上”我们找经典学习,自己也想成为经典。我们拿经典找极端很痛苦,在写的过程中患得患失。不妨把经典放得远一点,从民间中找一些自己喜欢的,退一步海阔天空,放弃了功利的思想,在实际操作中放松些,自然的流露,性情的感觉也出来了。它有可能忠于自己,同时并不降低作品的技术含量和美感。
顾亚龙:刚进来看到这个馆的条件气氛包括作品都很好,相映成辉。感觉很温馨。不愧是青年书协的展览,至少给我一个视觉上的冲击。大家在这样一个群体一个创作氛围之中。基本上可以和全国接轨,至少没有落伍。大家探索的精神可嘉。书法一个是经典,一个是民间。无非是如何处理法度与趣味之间的关系,如何在其中找到当代人的审美情趣和需求结合起来。也就是继承和发展的过程。任何朝代任何书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十年前二十年前年轻时也做过这样的探索和追寻,你要成为一个大家的话能够将来站得住脚。能够找到两者的最好契合点。如果找到,你就是这个时代的高手。能够反映人们审美意趣的东西。法度提供给人们一个范本,教我们唱歌,曲子本子在那怎么唱。根据现代人的情感去发挥。有些东西我个人认为现代人的东西有些需要动脑筋思考追寻,有些在自己的生命里。只要遵循艺术规律往前走,现代人的意识自然会表露出来,有一点供大家参考,千万记住,别太过于刻意做一些事情,完全颠倒或打破,大家不妨谨慎一点。实际上不管是从事任何艺术的创作和行为,都有如何把握一个度的问题,不可能完全打掉和破坏来建立。 公冶繁省:我平时个人临帖和书法创作的时间少一点,写得少想得多一点,有些想法与自己的创作有差距。现在书法的状况要么追求一种趣味,要么追求一种格调。象古人讲得品味,禅意,书卷气,兼顾技术法度的东西。有个人的情趣或者人性人格修养的体现。大家很想要一种高古的气息,一种空灵的禅意,一种格调吧。另外一个想法,平时自己喜欢读象哲学,绘画,文学创作都能表现人性、人本、人文的东西,我们在书法里面,以汉字为载体的书法那么古老几千年,文字始终对书法的约束,对想象力创造力的约束。这些东西能否用书法去表达。心灵的自由是最可贵的,心灵的蒙蔽和枷锁都是人们自己造成的,真正意义上的创作自由地表达自己,可能技术不完美,没有自己的语言体系,没有形成完美的面貌,却不妨碍自由地表达自己。 袁朝霞:书法要为自己创作。触动自己神经的想法,不去想别人怎么看,可能不完美不完善,但可能是最真实最自由的状态体现。我认为,人性中真实的流露是艺术最本体的东西。 李明:我觉得书法不能量化,我写大草深有体会,偶然性很强,好作品十有八九出自偶然,经常写一晚上,第二天才写出自己满意的作品。当然没有之前的铺垫很难出来最后的作品。关于基本功的问题,主要是笔法问题,必须集中时间解决,不能边临边创,边创边临。 李钧:刚才大家谈到无非两点,年轻人学书法,继承与自己的表达。这两点难度都很大。经典的写一辈子也很难达到高度。我认为继承很重要,哪怕不完美。继承让别人知道这种东西在延续。如果能写出自己的风格来,成为一代宗师当然很好。文化的任务重要在于传承,和科学不一样,没有人传承就会灭绝。发展固然重要,传承同样重要。 张树新:今天咱们这次展览是个学术性的展览,“心象·心迹”从书法的源泉上讲,书法与象的关系比较密切,张怀瓘总结为心象还有抽象,迹象。书法是包罗万象的,我们取法古人笔墨是一种象,取法自然又是一种象。现在我们生活在城市中离自然的东西越来越远。现代人对最早书法与自然万象的关系有些陌生,往往通过古人的笔墨再学习,总结形成自己的东西。现在我们每一个作者在创作时都有一个想法,落在纸面上就是一种象,一种心迹的流露,他怎么样通过审美打动人。从古人,万象到作者在到观众,从心灵到心灵,能够打动心灵的艺术最终有影响力,有时我们在这方面欠缺一点,每个人写的时候个人本体的东西多些,能否走入人们的心灵少了一些。 李向东:一是我有点感性,我看作品就是好看,从小学书法就是好看不好看。理解不了不好看,理解了好看。初看不惊,越看越有品位。所谓不好看就是不美,学习书法每个人都会走过一个过程,不管是经典、民间,不管是好坏,社会多元化,人的个性都有一个宣泄和阐释的机会和场合。有的宣泄不平的,有的抒情,不能全是肯定或否定,任何作品都可以写出书法的趣味来,现代人接触面广,碑帖见得多。象广武将军碑,当时不理解,当别人写时,自己体会一下,自己也感觉很有意思。二是两条腿走路,一条腿在经典,一条腿在民间,在边缘,书法的发展需要有勇气探索的人。既要有探索性的创作又要有看家的本事。不能光追求险、燥的,还要有平静的,抒情的。三是把握好书法的线条,我认为书法重要的是线条,王羲之线条都可取,最有说服力。如果说当代书法有所欠缺的话,就是缺乏线条的表现。不管什么书体线条,不是僵硬的棍子。没有驾驭线条的能力,也不可能有所谓的创作。四是关于取法、取向,我个人比较信奉魏老的观点,对经典比如王羲之,宋以前的很推崇,宋之后的象八大的作为表达自己是好的,但放到经典并不是最好的。你如果有基础,谁都可以接受。象李成军的作品线条有可取的东西,自我较劲,他有所本。这种写法可能要写一段时间。我个人感觉写字是一种兴趣,好玩。五是坚定走自己的路,只要走下去,虽然成不了王羲之,但是对王羲之有了研究,表达能力肯定有所感悟,前提是把握正确的方向,再借鉴当代书坛好的东西,学今人学古人。所谓今人,周围的老师,朋友、同学都是你的影子,不知不觉的都在学。但是什么是最好的,要有取舍。敢于否定自己,前提是肯定自己主要的东西,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在这个时代保持自然正常的状态,有追求都能到达这个程度。
王奇嵩:我们的展览形式开了很好的头,这种形式对创作的理解和欣赏的研究对协会建设起到非常好的作用。我虽然在外地,对书法的追求一直在努力的寻找。我有个体会,读帖就像念经一样,写字也像做功一样,时间长了其意自见,包括心灵的东西,心花怒放的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衷心祝愿咱这个协会健康发展。
徐鸣浩:我们这个题目“心象心迹”,我感觉非常好,我理解是自然的本真的,现在好多解决不了自然本真的。儒家修身养性,道家修心练性,佛家明心见性,这几个传统文化我们衔接的远远不够。我个人就是写字的,也没有书法家的欲望,也不是说假话,因为喜欢就这样写下来了。我现在接着李明谈的问题,关于笔法核心的问题,古人说用笔千古不易,是线条鲜活的弹性质感,并是羊毫狼毫的问题,书法不能离了书写性。关于经典,有人说现在书法进入没法时代,盲目的自我膨胀,本真的自然的几乎没有了,过于自我膨胀。表现在书法上是狂躁不安。我们现在不是反的时候,而是我们对经典还远远没有进去,王羲之好的不光是字形,笔法,章法布白虚处空间更好。现在我们研究的不够,美院有把经典书法截取一块,仍是一幅完整的作品。所以对于古人挖掘还不够,而不是反的时候。对于民间书法,我觉得还是那种淳朴本真的气息好。古人的心态,如庄子的庖丁解牛,目无全牛,随心所欲不逾矩,现在很难做到,最后我还是要说:不怕像古人就怕没古人。
杜虔:我听了大家的发言以后理解的我就舒服高兴,理解不了的回家慢慢理解。进门就感觉很好玩,玩得意义很深。
陈锋:前年我在上海看了一个展览,主题是“当时我们还年轻”,这个展览展出了20世纪中国美术届的数十位艺术大师,有国画,油画,版画,雕塑等。有徐悲鸿,李可染,傅抱石年轻时候的等等。大师的青年就是不一样!他们作品所反映的出来的革新精神是我们现在很难看到的,他们的胆量和探索精神也是现在很难看到的。所以我觉得,年轻人搞的作品永远没有对错,只有好与坏之分。好的作品并不是以年龄来衡量的,看待一个人的水平也不是用年龄来衡量的,我一直坚信年轻人照样可以谱写惊人的曲目。唐代王希孟18岁左右创作了《千里江山图》成为青绿山水的不朽之作。
风格与创新是个很敏感的字眼,但是我们做到的却很少。风格有些人天生就有,通过努力后来完善,有的是慢慢形成的,这个路子很难,可能一生也未必有风格。我一直在想,与其呐喊风格与创新的大旗,倒不如踏踏实实的做点真工夫,传统与创新如同跳高,积累的越高以后跳的越远,空喊那些口号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于剑波:感谢大家的发言!今天我们来举办这样一个论坛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引发的一些思考,形成一个较浓的学术氛围。听了大家的讨论,我也从中得到了很多启发。大家讨论的焦点是人与取法、审美、创作、作品等的关系,终究还是人与书法。英国艺术史家贡布里希在《艺术的故事》的第一句就说“实际上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只有艺术家而已。”艺术是艺术家的产品而已,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艺术家,无论艺术家的学习、临帖、创作、审美取向等都离不开思想,没有思想就没有艺术,就没有书法。作为青年,决不能人云亦云,要做一个独立思考的人,思想活跃,不墨守成规,善于“摸索”中前行,在继承传统的经典的同时大胆创新。经典作品是文化遗产、标本,是“死”的,只有赋予了人们的思想才能激活经典,成为“传统”。传统与经典作品并非可以画等号,传统是人们对经典作品的美好记忆,是一种精神。艺术家的创作是由传统与心灵的对接,是多种机缘的结果。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艺术家的自我意识的表现,在外人看来具有反叛的思想,而艺术家感到很自然。大家都说王羲之《兰亭序》好!在我看来它不如《丧乱帖》更纯粹,更有味道!《丧乱》真正体现出“东床坦腹”的魏晋风度,率真、洒脱!绝无让别人叫好之意!其作品所包容的信息极其丰富,并非人们“预知”的。时下有很多人的创作长期不加思考地集字,毫无创作意识,以致“创作短路”。贡布里希也说“低手庸才试图循规蹈矩却一无所获,而艺术大师离经叛道却能获得前说未闻的新的和谐。”这里的“离经叛道”有它的深层的含义,“离经”就必须自身有“经”才能谈“离”,“离”是离的自己的经。同理,“叛道”必须自身有“道”才能谈“叛”。一切的“离”与“叛”的目的是建立一种“前说未闻的新的和谐”,这才能称得上创作。
今天大家能畅所欲言,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希望我们能继续下去。
(公冶繁省、陈锋、李成军根据录音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