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體漢字與中華文化 ■朱昆槐(台灣中文教師)
正體漢字與中華文化■朱昆槐
近聞大陸有不少專家學者建議在中小學的語文課中,同時進行常見的繁體漢字教學。此事引起輿論的爭議。擁護者認為繁體字是國粹,祖宗的遺產豈能丟棄?如今的青少年學子不識繁體字只能是漢字的「半文盲」,只有同時掌握繁體字才能傳承中華文化,有利於上大學深造(特別是文史專業),更有利於開放交流——因台、港、澳及美國等地的華人世界中使用的漢字都是繁體字。而反對者則認為,這是「開歷史的倒車」,且會加重中小學生的課業負擔,云云。
這裡首先要弄清一個概念,中國人的方塊漢字分正體字、繁體字、簡體字、異體字四種——這是指目前標準的印刷字體,不包括歷史上曾有過的篆、隸或書法家使用的行、草等字體——說台、港、澳及海外華人使用的是「繁體字」的概念是錯的,正確概念應是「正體字」,它包括繁體字、異體字,但不包括簡體字;簡體字是由繁體字簡化而來。至於異體字是指同一字的兩種或幾種寫法,除最常用的一種外,其他的都是異體字。魯迅小說中的孔乙己考問別人茴香豆的「茴」字怎樣寫?說「回」有四樣寫法,就是說「回」還有三種異體字。大陸半個世紀來所使用的也不全是簡體字,許多仍是正體字,如筆者的姓氏「朱」,大陸與台、港、澳的寫法都一樣。
作為曾長期在台灣從事中文教學的教師,我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支持大陸部分專家學者的建言,大陸學校應同時進行繁體漢字的教學。現就簡體字問題談談我的淺見,以拋磚引玉。
簡體字本為書寫方便而產生,故其起源甚早。書法之行書、草書為求便捷產生了如书(書)、写(寫)、说(說)等簡字。古代一切文書靠毛筆書寫,出現書寫簡字並不奇怪。然而這類簡字雖方便書寫,卻不易認字辨識,因此自印刷術發明後凡是印成書之木刻本和以後鉛印本,從未採用書寫體的簡字;學童讀書認字也必定由一筆一畫之正楷入手,及至非常熟練後才在書寫中運用行書草書之字體。
現今大陸所採用的簡體漢字,除了草書楷化的外,很多是用音同義不同的筆畫較少的字來兼併替代筆劃多的繁體漢字,如「松、鬆」,「谷、穀」,「里、裡」,「叶、葉」,「斗、鬥」,「云、雲」,「面、麵」……這種字義混淆的簡體字易造成學童識字之困擾。
更嚴重的問題是把書寫體的簡字變成印刷體,那是文字結構上的根本破壞,使學童認字更加困難,因為書寫簡體字太過抽象。如「书」,讓原本合於六書造字的字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抽象的草書圖形,這在學習的認知和識別的邏輯上反而是一種退步,使學習更困難。其他如用「?」代「言」、用「一」代「?」等等作偏旁,都失去了原偏旁的本來意義。還有些字如「風」變成「风」,「鳳」變成「凤」,不但這兩個字的意義不見了,而且它們又非常相似,極易混淆。又如「聖」簡成「圣」,與「怪」近,使人易把「聖誕」、「聖人」誤看作「怪誕」、「怪人」,真的簡得很「怪」!再如禮義廉恥的「義」字,多麼美而光明正大的一個字,如今簡成「叉」,如同交叉的「叉」,全然喪失了正義的感覺。
不可否認,無論台、港、澳還是海外華人中,在平時提筆書寫時,也都會寫或多或少的簡體字,有的人還習慣成自然,更不要說那些書法家了。這之中,由於自古以來方塊漢字字數多,許多字又筆畫繁,一些同音義的又有異體字,給學習與書寫帶來許多不便,因此由繁化簡、適當歸併或替代、廢除一些異體字等等的文字改革,是可以理解的。台灣這方面的權威胡適博士,生前對大陸在文字改革中不少漢字的簡化(並非全部),私下也表示過認可。但也毋庸諱言,大陸的《漢字簡化方案》也並非盡善盡美,筆者就信手舉了上述數例表示異議。當然這些今後都可檢討。
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方塊漢字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創造,是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體現,每一個漢字(指正體字)背後都有著文化意涵。如果簡化得不得法,文化意涵消失或走樣,豈非成了文化的浩劫?這有損於本民族的靈魂。當然對大陸的簡體字也難以一概否定,完全推倒恢復使用正體字(包括繁體字)在大陸絕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人提出了折衷的辦法,即在繼續使用現今的簡體字的同時,在學校中適當進行繁體字(也包括部分異體字)的教學,我以為確是明智之舉,它有利於中華文化之根傳承千秋。
em1 em1 em1 em14 em14 em14 em14 em14 em14 em14 em14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