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所有的山都有名字,再矮再小的山也有。这些名字大多是放牛娃起的,为了约到一起放牛时方便。有一个小山包,以前没有名字,山上有两棵松树缠绕在一起,问到这座山的时候,放牛娃就会现安一个名:两棵松树绕起那座山。后来这座山就叫松绕山。两棵松树几年前被砍掉了,但山的名字留了下来。
我们那时候玩游戏,大多是凭“意识流”,想起什么玩什么。有一次,我们五六个小孩在山坡上放牛,不知怎么开始的,有一个孩子把着一座山说,这山是我的!另一个孩子指着另一座山说,那座山是我的!我也赶忙抢了一座山宣布它是我的。没料道另一个家伙却不答应,他也要这座山。我说是我先说出口的,他说我虽然没出口,但我比你在心里先想。我说我昨天就想了。他说我去年就想了。我说我去年的去年就想了。他说我在去年的去年的去年就想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我一口气说了几十个去年,忘了自己才七岁,还没有几个去年。最后我们干了一架,我揪他的耳朵,他在我肩上咬了一口,两个人都张开大嘴哭了。
为什么要宣布那座山是我的呢,当时不知道,现在仍然不知道。
[ 本帖最后由 如是如是 于 2008-5-30 15:14 编辑 ] 每个男人都想当皇帝,包括可爱的小男孩。 鼓掌,好看,解渴,多發。 这就是男人最初的占有欲,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有,现在反而少了。就向小学时写作文,一说立像就是科学家,大将军。没有想到更加多的成了最普通的工人和农民。 舅舅
在我老家有一个典故,凡是人饲养的畜生,都是因为它们前世欠了人的债没还,这一世变猪变狗变鸡变鸭来还。猪最值钱,那是因为它们欠的债最大。变一次还不清,还得再变一次甚至再变几十次,直到还清为止。猪长得快叫肯还债。这句话被引申出来后,也用来骂不听话的孩子:你这个不还债的东西!气死我了!
有一个老头,特别好赌,文革的时候没钱,赌的是粮票布票肉票酒票,后来土地下户了,别人都叫政策好,用心盘整自己那份土地,他也叫政策好,现在不出工没人管他了。放开手脚赌了几年,没输多少也没赢多少。儿子大了,掌权了,不给他钱,要赌自己去找钱来赌。家里人早就寒心他了,放出话来,要吃饭给他一碗,要钱是没有的,不是不孝,是他太过分了。他没想过干活赚钱,而是见人就借,不管认识不认识,也不管大人小孩。我当时还在上小学,身上只有一角钱,一角钱他也要借,并信誓旦旦承诺,有钱了一定还。他儿子在村部的墙上贴了张公告,警告大家不要借钱给他爹,谁借钱给他爹和他可没关系,他是不会替他还的。这个老赌棍喉咙上有块黑斑,能说会道,向你借钱的时候表情非常丰富,喉咙上的黑斑像展翅欲飞的蝴蝶,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的人不但甘愿上当借给他,在掏钱的瞬间,甚至还有几分惭愧自己借得太少了。
我舅舅借了十块钱给他,只过了一年,赌徒死了。舅舅去找赌徒的儿子要钱,赌徒的儿子说大叔你真是笑话,谁叫你借给他的?我早就安民告示过了!舅舅说,父债子还,这也是天经地义呀。要了几次没要回来,家里人都劝他,算了,不就十块钱吗?舅舅偏偏是个死心眼,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一分我也不要。没过多久,家里的母猪下了一窝猪仔。我表弟说,爸爸,不用去找人家还钱了,他已经变猪来还你来了。舅舅一看,有一只猪仔的喉咙上长了一块黑斑,和赌徒喉咙上的黑斑一模一样。舅舅兴冲冲地抱着这只猪去赌徒家,对赌徒的儿子说,你放心,我再也不找你要钱了,我们两清了。赌徒的儿子尴尬得要命,就在舅舅准备离去的时候,他上前醮上口水摸了摸那块黑斑,这一摸顿时让他兴奋不已,痛快不已,气愤不已。这块黑斑是我表弟涂上去的墨汁。羞得舅舅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到家,他把已经十八岁的表弟揍了一顿。表弟没哭,舅舅则仰天号啕大哭:天啦,现在不是赌鬼欠我的,是我欠他的了,我骂了他,我下辈子只有变画眉鸟来还哪。
舅舅仍然健在,再活十年二十年没问题,可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那些提着鸟笼溜公园的人,我总是忍不住想:笼子里那个……是不是我舅舅哦?
[ 本帖最后由 如是如是 于 2008-5-31 14:45 编辑 ]
如是,741002刚夸你两句
你就认他为舅,虎皮披在741002身上,正好.伟岸!em22 em22 em2 em2 em2 em2 em2 em2 武功看了电影《少林寺》,我的一位同班同学到镇上卖土豆,一去不回,过了几天才知道他找少林寺去了,他立志要当一个武林高手,学不好武功绝不回家。我非常佩服他的胆量,因为也想去,却因为怕怕那不敢行动。有一身功夫多好啊,没人敢欺负我,说不定还可以获得漂亮女生的青睐。我在腿上绑了一个自制的沙袋,以为哪天把沙袋一放,就可以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可没绑两天,绳子就把小腿勒出血了,肿得发亮,只得放弃。同学当中不泛同道,有一位悄悄告诉我,装一箩筐谷子,天天用手掌插,哪天把谷子插成米,你那双手就可以变成刀枪不入的铁砂掌。当时已经初中,是住校生,我们的宿舍像教室那么大,住了八十个人。我能把箩筐放哪儿呀,而且最关键的,练武功得保密呀,那么多人看着你,到时候要是练不出来,岂不让人耻笑。思谋了几天,也只好作罢。还有同学练飞刀。农村孩子,没钱买刀,那刀都是自己用锯片什么的磨出来的,刀柄缠上碎布和麻绳,模样难看,但颇为锋利。练飞刀也挺麻烦,水泥墙扎不进去,学校又没那么多木头柱子,即使有也不敢扎,会被老师没收的。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练“气功”,不挑剔时间地点。我在光肚子上扎了一根红布带,美其名“武功带”。扎在肝脏眼处,肚皮成了两个半球。我叫弟弟打两拳试试。他笑嘻嘻地打了两拳,我觉得太轻了。我叫他不要笑,也不要把我当成哥哥,而是当成他的仇人,用力打。他说,我没有仇人呀。我恼了,你这傻瓜,那天小庆不是打了你吗?他说,我和他好都好了,昨天他把小人书借给我了。我只好说,叫你用力打都不会吗,你这个笨猪!他举起拳头,说打死了不要怪我。我说,绝不怪你。他后退两步,然后拼尽全身力气打来。我摇晃了一下,有点难受,但我忍住了。心里想:好,就这么练下去!武功带扎得越紧,肚子鼓得越圆,里面的气越多,越能抗打。我咬牙坚持,每天把武功带缩短半寸,同时把气憋在肚子里。此时一拍肚皮,嘣嘣响,像拍皮球。
十多年后,我老婆用这个办法减肥。带子扎得太紧了,人有一种变轻了的感觉,我老婆对这种减肥方法深信不疑,以为自己真变轻了。我暗笑,等哪天把腰带一放,身体中不能承受之重就回来了。
放暑假了,我勒着“武功带”在屋里赶做作业。姐姐快生孩子了,家里请了一个爆米花的人,要爆些米花给姐姐送去,以便她办满月酒的时候待客。刚爆出来的米花香得让人直打喷嚏,我装了一碗放在桌子上,吃完了又去装,眼睛盯着书,耳朵却在听爆米锅什么时候响。米花太干了,吃了口渴,吃下去后不一会就要喝水。我喝了水不到两分钟,米花发泡了,肚皮一下就撑大了,痛得我死去活来,我惊叫:妈,快拿菜刀来,哎哟,痛死我啰。叫我妈拿菜刀来割武功带,因为紧得解不开了。菜刀没办法割啊,武功带勒进肚皮里去,弄不好先把肚皮割穿了。妈又好笑又生气,重新找剪刀来剪。武功带剪断后,我妈把剪刀哗啦一下啪在桌子上,说:没得衣食!没得衣食就是没有节制没有出息没有前途。我的武功被我妈这一剪刀废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练了,而且从那以后再也不吃爆米花了。
武功虽然不练了,可武侠小说仍然爱看,尤其是金大侠的,明知那是小说,而且自己也混进了写小说的不革命队伍,可面对小说武功高强的人,总喜欢想入非非,甚至还在做英雄救美人的蠢梦。我不知道有武功的人到底能干些什么,但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都应该会一两样武功,不是为了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为了无论坐着还是站着,都有一股凛然之气,浩然之气。
[ 本帖最后由 如是如是 于 2008-6-4 14:36 编辑 ] 每一个人都有当英雄的冲动。
em13 em13 em13 em13 祝如是兄端午节快乐!!
em11 em11 em11 2007_Y 2007_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