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矛盾带来的精彩——再评《孔雀》

黑翅

[黑翅影评] 冲突、矛盾带来的精彩——再评《孔雀》

看完影片，我居然和朋友们讨论人生、人性、人情和回忆过去，持续到半夜，不能不说，这是《孔雀》引起的回响。我想不光是我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很多人在观看电影之后，都在为《孔雀》动容，在电影结束之时、甚至其后的几天都难以“脱”身。
究其原因是电影的创作者们，用娴熟的电影语言，为观众，提供了亲历冲突的体验。这种冲突是多层次的，人与历史和社会环境之间的冲突，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人与自己的内心冲突，这几种冲突拧在一起象麻绳一样，浸满了时代和个人命运的雨水，让观众的心，在观后，仍然湿漉漉的，恨不得再用手拧上几把。
如果说电影是个造梦的艺术的话，那么《孔雀》之梦，是最贴近我们个人人生体验的。看电影时，我一直都在随着影片的叙事而流动。
姐姐，一个理想主义者，从一开始便成为我自身的化影，我自始至终都随着影片情节的发展和她命运的起伏而悲喜着。姐姐与自己一见倾心单恋着的梦中情人，操练乒乓球的那一段，让我们深刻地体会了她内心的刚烈执拗。她对那个伞兵军官说，如果我赢了的话，你要帮我参军，这种有条件的咄咄逼人，直接挑战男性的心理尊严，我相信对于内心不够强大的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而电影中的另外的两个女孩子，却走的是另一条路，她们欢快温柔可人，不给男人们丝毫压力，结果是另外的女孩子光荣参军，姐姐只有用非常复杂的表情，看着别人的梦想之车入轨，我为之而泣。
姐姐身上的倔强，在影片中处处显现，当伞兵的梦想破灭后的绝食，坚决藐视为被滂沱大雨而冲毁的煤堆而忙碌的母亲的行为，刷瓶女工中的孤傲身影。她是梦幻的，独行的，内心丰富灿烂的。但是她的性格中却夹杂着一种非常现实的生猛交换，也是处处让人无法接受的，为了从所谓的坏孩子果子手里换回她的梦想的释放体——自制的降落伞，她不惜脱下自己的裤子。她把婚姻也拿来交换，嫁给领导的司机，就是为了换一个工作，离开了那群平凡的令她窒息的刷瓶女工的时候，生活也自有它的规律，她得到的是惩罚——离婚归家。当再次与单恋的梦中情人相遇，过去英俊潇洒的梦中人，落魄平凡的样子，让她以痛哭一场来接受幻想的破灭。这个矛盾的人，梦幻和现实那么复杂地集合在她的身上，让我们为之唏嘘。
哥哥，一个现实主义者，在影片最初的叙述中，他懵懂，享父母所有的宠爱于一身，受到两兄妹的妒忌。作为观众的我一开始，也搞不明白父母怎可如此地不公平。分糖的时候，弟弟妹妹都得拿出5块来给哥哥，他居然也兴高采烈地全盘接受；全家人一起陪他练自行车的这场戏，更是把这点描绘得淋漓尽致。而直到母亲为了哄哥哥高兴，塞钱给他喜欢的那个女工陶美铃，让她到家里来演一场戏的时候，我才明白，哥哥儿时得了一场病，脑子有问题。父母的偏爱是一种补偿心理。可是也就是这个貌似糊涂的哥哥，得到我最大的喜爱。
进入哥哥为主的这一段的叙述时，对片子开头，因张净初表演得有些过火而产生的挑剔心理，全然消逝，完全融入到了电影溪流中。哥哥是善良、豁达、务实、和重情义的，所以他的简单生活也就是最幸福快乐的了，当经历了唯一一次单恋憧憬的破灭后，上天赐予他一个心地善良，勤劳、务实、能干、漂亮但腿却是残废的媳妇，他们共同努力、辛勤劳动，小日子过得很红火。
微妙的平衡，生活中无处不在。
三兄妹中，心灵最扭曲的是弟弟——一个悲观主义者，他学习好、敏感、沉默的象个影子，是父母的希望，可是我觉得活得最可怜的就是他。姐姐的内心冲突有着她自有的解决方式，她会创造性缝制一顶降落伞骑着自行车拖着它飞翔，这种幻想的释放是电影中最美妙的一段；她还会自己去找干爸，满足自己对亲情、慈祥、文艺的追求；还会用生猛的交换来解决自己的困境；还会对父母分糖的要求，进行抵抗，只交出4粒。从这一点来说，姐姐的人生要积极主动得多。而弟弟则不然，他一直是一味的顺从，他的内心冲突没有释放的出口，造成他反叛的激烈度大于兄姊。弟弟的性格是懦弱的，他对傻哥哥和自己被人取笑、耍弄的人，不施与反抗行动，而是对从小占尽父母的宠爱，但对他亲情一片的哥哥，施以毒手，先是买老鼠药想毒死哥哥，后又将给自己送伞但是却给自己丢脸的哥哥扎伤，到最后因一张裸画，被父亲赶出家门，最后出去流浪，断指归来，带着一个有拖油瓶孩子唱戏的女人，沦为一个吃软饭的男人。这个人物，一直处在从属地位，但是却是最复杂的一个人，性格上的弱点也是最要命的，那就是胆怯。
成长的痛楚，弥漫了整个影片，而我最不喜欢的弟弟却是我认为演得最好的一个人，也许是人物的复杂造就了角色的脱颖而出。当成长之后，生活归于平淡，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我觉得他们都很幸福，幸福而又痛楚地被“成长”分娩了出来，成为生活河流中平凡而又有活力的小水滴，继续走着向海而归的吟唱之路。
在这个片子中，桎梏无处不在，人性、人情、人生，都无法逃脱冲突、矛盾、挣扎……。所以这样的五味瓶被打翻在心里，肯定是泪眼模糊，思绪万千。
我的前一篇影评“桎梏中的舒展——《孔雀》开屏”是对顾长卫电影思想层面的欣赏、认同和礼赞。但是在这一篇中，我更是一滴生活中的水滴，真性真情地随着电影流淌。
这部片子除了给予观众多面人生感受上的成功，画面的不刻意，也造就了它，我觉得顾长卫对艺术的理解确实到了大师的地步，那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不着痕迹。当我们还在刻意追求某种东西的时候，说明我们还有差距。
张静初在影片开场是稚嫩的，顾长卫当导演也有着其不成熟的一面，但是在我的审美观里不完美之美往往是最美的。
黑翅 2005-2-27

笑语盈盈

读黑翅的文章 思想会随着黑翅的文字缓缓地流淌
黑翅的文章带给人更深一层的思考
“微妙的平衡，生活中无处不在” 经典！ 欣赏！

雨悦

书记的文笔真好，喜欢！
只惜《孔雀》没有看过

雨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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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卫获奖后在谈及《孔雀》片名由来的时候说：“其实人就像孔雀一样，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起起浮浮，都在被别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