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新编

愚牛一

印人孔乙己 　  宋庵的印石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上摆放着青田练习印石,预备着刻刀，可以随时试石。喜欢篆刻的人来了，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块印石，——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块要涨到十文，——靠柜外站着，试好了再买；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达拓款纸，或下脚料，练边款用的，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块雕钮章料，但这些顾客，多是普通爱好者，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书协或印社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好石好刀，慢慢地把玩着。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宋庵的东泠印石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书协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普通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印石从锦盒里取出，看过印石里有裂纹或沙钉没有，又亲看将印石放在锦盒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兼督下，有点瑕疵的印石想卖出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上蜡擦油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没入书协和印社而篆刻造诣很深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印虽然刻得很好，可并不是书协和印社的人，似乎没有名气，也没人出钱找他刻印。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买章料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拿二块料，要一达纸。”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韩家的印谱，吊着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印谱不能算偷……窃印谱！……印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学过刻印，但终于没有进西泠，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篆刻很有一手，便替书画家刻刻闲章，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吃懒做。做不到几天，便连人和石纸刀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刻印的书画大师们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仔细挑了二块印石，臊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懂篆刻吗？”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印社社员也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刻过印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刻过印，……我便考你一考。印石的印字，怎样篆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篆罢？…… 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爪字下面几个弯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印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刻刀把握好，想在柜台边的空地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拓款用的连史纸，一人一小张。孩子把纸小心收起来，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他还剩下的几张。孔乙己着了慌，攥紧五指将纸捏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纸，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买印石头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大师家里去了。 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拿一块印石。”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拿一块印石。”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印石要好,无钉无沙。”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挑了一块印石，拿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把印石放在怀中的口袋里，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转自363768656 QQ空间

寒巢___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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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伟

哈哈！！！！！！！！！！！！！！！！！！！！！！

愚牛一

原帖由 寒巢___寒石 于 2008-9-17 23:01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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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先生光临!em13 em13 em13

愚牛一

原帖由 张兆伟 于 2008-9-18 10:05 发表
哈哈！！！！！！！！！！！！！！！！！！！！！！

哈哈！为之一乐，足也！em4 em4 em4

741002

读来很荒谬的感觉，很有现代艺术的意思em1 em1 em1

愚牛一

原帖由 741002 于 2008-9-18 14:19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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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斑竹光临!em13 em13 em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