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31-2、28 作画适时手记

童山雷

2020、1、31-2、28 作画适时手记


江南达者 童山雷


虽外界疫情严重，蛰伏于咱“江南蜕心堂”内，自视为“在家办公”之人，仍“准时开工”，续前既已始作画题：1、《楚雄禄丰恐龙谷》。尽管途中一带而过，所留印象“发酵”于心，仍觉可为：雄黑崖岭，顶头忽出阴郁浓云；其随风吹拂，便似与遥天晴明云霞相混成阵。兼之漫幅山势，石纹皴笔，皆劲健舞动，跌宕回环，而恣肆纵横间，犹见其收敛，配以山凹处所点缀景物，及一如起落跳荡于半崖间的公路，分明已将这隐埋在乱山深处有关“龙”之景点，含蓄显现。整个画面力求某种蛮荒怪异气氛，却又不失今世特色、尤其“彩云之南”基本地域形貌。未知能否达意，竭力为之而已。2、《今者博南古道》。两根红石大柱，连同近旁屋院，得自现实，亦然经过高度“变异”处理。周遭山形地貌，但存大势，也已或拔高，或降低，以取起伏跌宕感觉。则漫天云霞，自当是撷用这地区特征，令其充分“团朵化”，并似正被大风撕裂般的，散乱乃至重新组合。最是惹眼者，较远突立岗峦之上，一座巨大的清真寺庙；连带也见更远低平处一些现代建筑……画面整个直观感觉明朗单净而兼重“有序之体量”，力避素常惯用之散皴漫写手法，转而着意借鉴显示其类乎所谓“坚实永恒”之视象感，以与这承载悠长历史之景境两相协调。自然，因新启用一种从未用过的“品牌宣纸”（“桃记”），笔下无意间便见其敛束，亦是一不容忽视者。3、《车入大理 天飘疏雨·前番来此不觉悠悠十年矣》。晶亮天空，层云飘忽。显然太阳犹在云层后边，而劲风斜带之下，云虽尽镶微微五彩之边，则随风已似有稀疏飞雨。其和光同尘扑向地面，麓岭溪流，皆泛迷茫柔润之光，视象感如诗如梦，酣美之意，难以言传。溪畔那些小小房儿，亦似沉睡在这片俗称“太阳雨”下的南国山野中，固勿论矣。而近前溪岸上，一车顺风掠过；与之照应之远方岭头，隐约可见一排迎风转动的风车，分明彰显出当地固有特色，尤觉轻盈袅娜、甚至仪态万千。咳，题款已曰，吾辈十载之前，曾来过大理；不过那多是对于其古城及苍山洱海之记忆。今于其郊野山行而遇晦明不定之清疏细雨，感觉何其嘉美，而所得之画境，又何其宜人焉。4、《静寂澜沧江 流淌白云下》。一条大河，静静流泻于云日轻笼之山川间。微觉荒寂的边陲景物，单纯得几近单调；而其回折起落、舒敛有序之节律感，仍雄辩地体现出画面之结构关系。此外，通幅色墨澹然蒸腾，迷茫之中，隐隐紫气弥漫，注目视之，竟颇具适时色光效果。则进一步细观之下，无论亮白之天，或清澈之水，亦尽皆暗含极浅淡之墨、色；此分明是将自家先年惯于西法现场写生之“伎俩”，悄然地“引进”了。总之，倘不刻意求奇的寻常河山之貌，见于吾人画中，也只得在一些难于发现处痛下功夫。其具体收效如何，还待观画之人评说。5、《潞江坝》。江湾回转处，滩坝宽阔，而四周山崖麓岭环峙。有吊桥将其主体部分，那有名的“潞江坝”，与邻近崖滩交通。其“坝”上，隐约可见些许馆、廊之类建筑。去过彼处之人方知，那所陈列展示记载的，是怎样一部悲壮惨烈至极的现代国家、民族、地区历史！毕竟此为山水画作，一切皆已暗含于略显其郁浓却又兼觉“旧淡”的色墨间。远外巍峨高岭，白云缭绕，内中则微见紫艳天光及红尘反照，悠悠杳杳，澹然清旷；其层层叠叠之流形幻影，似潜藏掩埋了多少还并不为人所知的故事……像这种具体“写景”之作，固然已没有更多可“任意发挥”的余地，但画者终是完全不同于摄影师，能够把握着一个“景点”的最根本特征，然后便由随自家，尽可能作合理之剪裁取舍，且复择重表现。6、《澜沧江岸秋光好》。白云秋阳之下，狭束江水回流，两岸群山耸峙，其高远峰崖，微映云日，气象欣熹。江畔滩麓，多覆草树，亦然偶露赭色岩石。而大片流云铺泻于坡岭间，并时见云影滑移于此，是以造成阴晴不定、浓淡有别之视觉感。又有拦江堤坝横截在画面近前处，由是表明当地人文特色。总之，这远离中土之僻静野江沿岸，毕竟久为农耕文明之地，而其自然风光，旖旎清旷，同时也见质朴，终又与所谓“名山大川”迥然有异。达某采风纳之于翰墨，自感亦属饶有意味之举措。7、《七彩云下 山川断处见新城》。一带高崖，起伏跌落于斯。坡麓间民居疏散，林树森密。有公路宛如随形附势之飘带沉落紧贴地面，环转延伸，以向山外相对平旷之处。而此麓、川之界，又何止于形貌？——其浓淡色光之别，亦泾渭般分明，兼也示之各种细微层次，信意挥毫之际，同时十分小心，以求符合题旨之表达。而天际线上，那一溜彩色云霞，受光山岭，以及其下处于光影之界所谓“新城”者，看似漫不经心厾写而出，实则自觉颇为传神，有力地传达出画面之对比气氛。兹，当时车窗外一掠而过得来之意象也，积淀于心，今率性生发，从中应见吾人一世隐志潜形修为痕迹。8、《五色云外 夕阳既落 清月方升》。崖湾回转之地，一路曲行，丘滩以远，但见天空一片彩霞璀灿：残日已然不见，而云上新月淡淡悠悠，境界甚是高渺神奇。起起伏伏之天际线下，麓岭川原，连同那山凹内城镇一隅，悉数笼罩于朦朦胧胧紫橙色光霭间。却亦见近前滩路之上，一辆今之大巴汽车，行驶于斯；举目一派旷阔晶莹幽粲之景象，显然即得自乘车人心目之感。这现世得来的旅途悠恬之意，撷入此等翰墨写意山水画作，色彩运用，其饱和度连同“环境色光因素”竟至如许，或也可称达某“肆意妄为”特色之一罢。当然，究其实质，当亦属表现这“七彩云南”题材所需。9、《斜阳已在彩云西》。半涸江滩之上，二人闲步观景。但见叆叇彩云堆积满天，光影交错，迷茫奇幻，则分明又属晴朗天气：橙色秋阳，光波漶漫盈幅，明丽温柔无比。视野中，流水曲回清浅，崖岸高峻实沉；此岸楼馆并呈清晰，庭卉暗显幽粲。吊桥隔系处，彼岸却微见荒落，坡麓层叠拱伏，溪路悠然而滩流急湍；礁石沙坎，枯草美箭，并存于斯。其旖旎且觉繁复激荡之境也，全由纵横捭阖笔势有如急风骤雨般挥写而成，似容不得片时考虑，然画面一切结构关系，已自在内中。固称吾人信心满满之作矣。10、《滇西·昔年汗血兹挥洒》。满幅迎面扑来激越之感：异色光焰喷射之夕阳下，天际赤云飘飞，气浪喧腾；层层叠高之山岭，涌动起伏有如海啸，而其洪涛巨浪，映日亦悉成触目惊心且复壮丽无边之一派金色。峡中江水，与之迎合，也觉大波激荡，晶晶然反射云光日影，乃似正发冲天啸歌。两岸花树，则宛如在劲风横扫下，尽皆摇曳回旋舞动不止。而此岸之景，显然即为点题者，其隐约可见红瓦白墙之馆堂，尤其棚架之内，所陈设坦克一类历史文物，连同三二凭吊人士，共已将此地今昔情貌，暗相联系。通观斯作，笔下亦似飚风拂扫，略无阻滞，其作画时之激扬心境，已自明白彰显。吾国翰墨绘事中，多见于沉静悠恬之景象，而似达某这般，是真狂放，却又非只一己文心艺趣之清狂矣。11、《云南“勐巴拉西”也》。兹，不常见于吾箧之“庭园画”，却为“地域民俗文化”题材。其园苑内颇具特色之建筑雕塑、花草树木以及所附属陈设之罕玉奇石甚至孔雀一类珍禽，皆或隐或显，逐一分布。尤以“玉带”或“游蛇”般曲径，暗将各景观相串联。脉络贯穿手法，于这特殊题材，自感甚是重要；否则，其或多似“一盘散沙”矣。又，其远外曙光熹微、薄雾缭绕特定时段之表达，连同近前园区大门外散散淡淡待在那厢的些许游客，亦似增添了一点画中的韵味。至若幅中整体之相对“具象感”，乃属内容所需，固已不难理解。12、《晴光璀璨辉南国》。一派南方郊野河滩，浦岸平阔清远，偶有房舍，掩映于浓荫斑驳之树丛。其景致本属寻常不过。唯作画之际，却以异常激情待之，着力表达这晴和云日辉耀之下，人心之欢快感受。画中远景主山，以其自身之结构旋律，并与轻腾晶艳浑茫之云日两相顾盼呼应避让等搭配感，竟然合成一种不易以言辞形容的、庶可名之为“令人神往”的感应关系。而近前滩路上，一男一女两名游者，点缀于斯，亦将这自然之景，暗行升华为吾人之心灵境界。兹画仅以三二点色墨，并率意飘洒、略无阻滞之行笔，于灯下一气挥写出。其作画之时，窗外暝色苍茫、漫天阴霾；且又恰值举国上下因疫情人多“禁足”在家。而但觉眼前满幅莹然剔透、微泛柔丽之光，视象果如自家二十载前所拟“缘尘世类仙乡”之境焉。——咳，看来，无论这身处何样境地，画者心中光明之境绝不泯灭，确是从艺之第一要素！13、《明艳苍凉瑞丽江》。晴云叆叇的低空下，荒江流泻，滩岸平旷迂回。大片白茫茫芦花，随风摇曳于似觉清润宜人的空气里。一长一幼两个行人，显然乃属当地民族，正悠悠然漫步在其间黄沙小路上，难不成是去那未见于画中之渡口？虽知这一带恰当国界，但也不识其划分之究竟。唯江岸疏落人家，亦可隐示其地之边僻。整个画作，因题材、尤其是具体表达之物象所致，感觉纵是细节繁多，也令之浑然一体，迷迷茫茫，柔和淡荡，毕显这特定之处覆罩于秋阳下的苍凉明丽、甚至是一种颇称凄美之慨叹意味。画者既当是胸怀万物意象，随机应变而为，也是理所当然。本月之作，年年因“月小”并节年等关系，皆相对它月较少；今则更因“疫情”干扰，尽管心有不宁，亦然努力平心静气，按时及量，完成自拟任务。




附：


因外界疫情严重，己身蛰伏于家，而人生常务终须进行。故尔仍按时于每月底前依例将此“作画适时手记”发布。因工作流程所致，文中所涉画作，俱已在前月末上传于本人QQ空间相册（896274483）画库中。此帖附图为文中之12：《晴光璀璨辉南国》。其完整文图对应之帖，待日后陆续在本人微信公众号“中国画”（蜕心堂存墨）栏目中依序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