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与“有我”——奉贤书法家秦国峰书法略论

畅叙幽情 · 发表于 2015-6-23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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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畅叙幽情于 2015-6-25 12:02 编辑

或许是某种缘分，四年前，来奉不久的笔者出于对书法的爱好登门拜访奉贤区书协主席沈杰先生请学问教。沈杰先生宽大的见解和论述念人启迪，使笔者受益匪浅，所获甚丰。蒙厚爱，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两小时之久，临别前沈杰先生送我一本《富阳、奉贤书法展》作品集，在诸多精彩的作品中，有一幅名为秦国峰创作的草书作品深深吸引着，从那以后就对于秦国峰有着常态的关注。尔后，看到其先后获得“奉贤区十大市民书法家”、“上海市百名优秀书法家”殊荣，书法作品频频在上海书法大赛上也是摘金夺银，为上海书坛吹来了一缕拂面清风而成为耀眼人物之一。与秦国峰相识缘于前年“奉贤区市民书法展”上，其思维敏捷，举止谦和，严谨而不呆板，诙谐而不张扬，印象极为深刻。由此开始频繁往来，彼此极为投缘，了解日深。与秦国峰相处，平淡而自然。如品一杯香茗，徐徐渐进，醇厚悠远，回味无穷。秦国峰性情随和，处世通达，但却也个性十足，并非相识即交，道不同绝不为谋，在他的心灵深处有一个极其精确的法码，进退自如。秦国峰乐观开朗，但在其背后却藏匿着一种特有的孤独，这种孤独是一位书家在完善独立个性过程中的一种超然心境，也是对心灵深处完美释放的一种企盼。时下，许多人是不甘于这种寂寞的，赶潮流，追时风，沉醉于世俗的喧嚣和生活的公娱之中，满脑子充斥着公众的流行思想和时尚观念，患上了时弊，丧失了真正的独立艺术个性。秦国峰面对眼前的一切，则静观其变，大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之态。他埋头在自我独立艺术思维里，默默地探求，寻找着自己的艺术语言，徐徐地展示传达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据秦国峰自我介绍，其学习书法起步较晚，至今也是就九年左右。当时因病在家休养，为消磨寂寞索性找来几本碑帖练习起来，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秦国峰从艺的起点高，悟性强，资质非常人所及，加上他“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刻苦自励之韧性，书艺自然长足大进。其初学柳公权，后转学泰山经石峪，旁接汉隶张迁碑和石门颂打下坚实的基础。他的书法起先以小草为主，对孙过庭书谱下过很深的功夫，后来潜心平复帖和简牍，皈依于黄庭坚、祝允明，裁为一体，得遒劲醇厚之美。随意挥洒，自有一种难得的通透和洒脱，常常让人击节称快。秦国峰的字很本色，追求一种自然的表达，似乎更享受那份自由挥洒的快意。若你仔细品味，才发觉其中的厉害，在那种含蓄而自然的书写中，是对经典书法元素进行开掘、消化、提炼和充分整合的结果。

偶有与秦国峰谈书论艺之机缘，面对他娓娓道来的话语，丝毫无俗媚之感，他说的是书与法的辩证关系，讲的是传统与创新的真谛。若要达到较高的书法境界，决不能滞留于满足技法的操练中而要上升到心灵境界的高度。正直的心态，直白的观点，赏心悦耳的同时能清透般呈现秦国峰心底的胸怀，令聆听者同样敞开心扉侃侃而谈，不加掩饰的亮明观点。

秦国峰书法创作主攻大草。大草可谓书法中的大写意。秦国峰善写大草，对“写意精神”自然理解深刻。草书几乎包含了中国书法的所有笔法，它既有自身的约定俗成的规矩与法度，但又能允许作者在此基础之上自由发挥，而大草在此方面，则更具有想象和发挥余地。因为没有扎实的基础功夫和浓郁的草书情怀就很难写好草书，所以进入草书很难，而进入大草则更难。当下书坛尽管喜爱和学习草书者并不乏人，但真正能够在草书特别是大草方面有所建树者，却是屈指可数。

秦国峰把大草写得很醇正，他所竭力追求的是那种雄肆疏散的精神。把自己的目光始终聚焦于前人的经典法帖之上。在法帖上所下的临写功夫是超乎常人！不但注重准确的临摹，而且对临摹和背临加以分析和比较，使他逐步掌握了古人的笔法和结构。既造就了手上的功夫，也提升了自己的心境和眼力。

笔法在历史的发展中，经历了“破”与“立”的轮回。张旭、鲁公、怀素、黄庭坚、祝允明他们继二王之后又回归到“篆籀绞转”笔法，从而奠定了草书的历史高度。这其中尤其是黄庭坚、祝允明的书法让秦国峰醉心，于是他独辟蹊径从中寻觅适合的元素。这可以从他的大草书作中，首先便可显见地觉到祝枝山之使转精神及结构气息。若细细解读，则会发现在不同之作品中每每透出孙虔礼的蕴藉、黄鲁直的奇纵、王铎的跌宕、傅山的酣畅，偶或可见的汉魏章草气象。不仅线条洗练，而且苍劲有力。除了字形取势的独特之外，他的草书线条也具有非常强烈的个人面目。面对他的大幅草书作品，一种苍茫的古意咄咄逼人，扑面而来！

从技术方面来讲，如果不能得到古人的笔法和结体，在临写当中就无法得心应手从而达到形神兼备。但要解决这一问题，却绝非朝夕之功，需要为之付出极大的心力。任何学习草书特别是大草的人，他不可能跨过其他书体直接进入草书甚至大草。他必须具备深厚的正书基础。而秦国峰也正是因为在进入大草之前，已经具备了扎实的正书功底，再加上他骨子里浓郁的草书情怀，进入大草不过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秦国峰特别注重草书技法的锤炼，他认为没有好的技术作为支撑，最终难以把握大草的内在精神。而在技法方面，黄庭坚的《诸上座帖》可谓诸法具备，秦国峰对《诸上座帖》的不厌其烦的通篇临写，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诸上座帖》全篇运笔圆润，奔放不羁，肆意纵横，线条极尽伸展之能事，点画则相对浓缩，笔势飘动隽逸；结字雄放奇特，瑰丽多姿。秦国峰也并非仅仅抱住《诸上座帖》不放，而是紧抓《诸上座帖》，兼顾祝允明书法，对《洛神赋卷》、《草书杜甫诗卷》、《古诗十九首》以及张旭、颜鲁公、怀素和二王手札等都下了很多实际的功夫。其用笔的精到和结体的准确实在是一般作者所难以达到的。

草书作品以每一点画都有不同的情趣和体态，结体开张、疏中见密、散中见聚、自然大方。在“入古”的问题上秦国峰有自己的想法的，以潇散风格作为自己的追求目标。再如看他临摹祝允明的手札，其有能力将祝允明手札的字形、字势表现得很是到位，所谓到位就是在点画、线条的经营布置上能做到极其准确，在此基础上还有一定自己表达的空间，这就是“入古”的层面。从“入古”到“化古”，再经过不断地与古人对话，把古帖进行适度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在合理的基础上进行演绎的，从线条的粗细变化、点画的轻重变化等各方面进行夸张性的表达，与古人不离不弃，却很好地体现潇散爽逸的精神，这就是临摹古人的最高境界。作品无论是在形式上的韵致，线条创作的奔放自如，章法别具一格，书写技法纯熟经典、自成天然，既体现高古的韵味又融合一些今草的元素，气息收放自如，充满律动感，构建自己草书的鲜明特点。秦国峰的大草稳健洒脱，韵致高古，气定神闲，不激不历，即体现了古人俊逸闲雅的一种精神，且有着作者自己的表达思想。

孙过庭《书谱》中说：“思虑通审,志气平和，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书法作品的中和之美源于书家心境的平和，而心境的平和源于“书外之功”。苏东坡曾说“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只专注于书法的技法训练,很难成为书法大家。书法不仅仅是从技术到技术，而是注重“由技进道”，要在过硬的技法技巧的支撑之下，进一步超越技术，向道的层面深度掘进。然而，道是不可言说的，所谓“道可道，非常道”是也。道的东西只能靠我们各自的心灵去体验和感受。书法作品的意境，实质上就是“道”的某种体现，一件作品，如果缺乏意境，纵然在技术上再怎么无可挑剔，也只能算是一件美术作品，绝不能称之为是一件优秀的书法作品。秦国峰一方面特别注重技术，几欲“退笔成冢”、“池水尽墨”；另一方面更注重自我综合素养的修炼，通过读书、游历和广泛的学习、交流、切磋，不断提升自我，塑造自我。他对书法特别是大草本质的理解的确具有独到之处。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番磨砺和积累，秦国峰笔下的大草就有了非凡的气象，能将洗练、畅达、雄肆、宏逸、古朴、沉着、豪放等多种因素集于一体，而且又能使每件作品之间尽可能离开一定的距离，避免千字一面，千纸一同，这是殊为难得的。他的作品让人们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一种因为飞扬的笔墨而带来的心灵的震撼……他的大草处处流露出对传统经典的深入理解和把握，既有对传统的坚守，又有时代的创新，把历史的厚重与时代的审美有机地结合起来。

一个书法家，不墨守陈规，不因循守旧，本身就是一个进步。书法能于一书体专精已属不易，在精研草书的同时，秦国峰的隶书、楷书也是不同凡响；多年游弋于汉碑与柳公权和泰山经石峪间，笔耕不辍；准确点说秦国峰的隶书和楷书非仅“功夫”磨砺，是以“性灵”为源，看到他的字你会觉得有“趣儿”，他把古人的结字用笔“拆解”，重新组合，寓法度之中于“意外”，大胆挪移变形，尽显泼辣疏狂之意态，可见他能更深层次的领会、延伸古人，总会给你很多启发，引你驻足流连，绝非“功夫”二字可比，这在秦国峰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也就不难理解能站在书法的高端了。书者，用字说话，给人的视角里，这便是他的隶书、楷书传送给我们的最直接的艺术语言。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他的双重性，由于过分的去强调、张扬，有些点划单薄、琐碎，结字略呈怪异，这大概是多年前“流行时风”惹的祸；近日得观其作，较之以前隶、楷皆工稳许多，不知是岁月的砺练还是已谙个中之微瑕，想必秦国峰已体悟有加。

书法的研究与学习主要是一种个体行为，寂寞枯燥的基本功训练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是一生的修炼。真正的习书之人皆谙此理，但跋涉之后营养的汲取却有多少、快慢之别，究其原因灵赋的聪睿与机敏关系极大。秦国峰在其字里行间处处可窥见出笔墨的聪慧与技巧，大草用笔的腾挪、跳宕，空灵中透着浑厚；隶书用笔的劲秀、挺拔，奔放中蕴涵迟涩，楷书的疏朗闲逸中蕴藏生机。秦国峰是内藏睿智的有心人，书友们时有相聚，言及书法，则侃侃而谈，时露机锋创见，多能予人以启发。为人若此，书法情怀岂能无耶？其书作守法而不泥古，张扬而不狂怪，且能呈现多种面目，精神气韵相通而姿态意象各异，于上海书坛独标一帜，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人物，这是他努力的结果。

为书之道乃古代文人之余事。今天社会文化环境的改变，书法已变成纯欣赏的展示艺术。虽然古今环境悬隔，但书法的本质精神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是书法艺术赖以生存的强大基础。虽说古代文人情怀的雅致与环境与我们渐行渐远，能于笔墨的挥运中亲近和领悟些许先贤的遗泽和伟大也是莫大的收获。

秦国峰是个性情中人，他性格豪爽，不拘细节，性嗜酒，与性情相投者往往豪饮以尽兴。酒与书法之缘于史多有佳话，对此秦国峰深有同感。他认为张旭、怀素狂草之所以气足神完，者是借助酒的特殊功效。如果没有酒，没有醉态时作书的独特心理状态，绝对没有他们那些通神入妙，震烁千古的草书佳作。有时秦国峰借着酒性作书，会在创作中产生随机生发的逸思妙想，会得到天然的意外之趣。对于一个搞书法创作的人而言，酒既是一种兴奋剂，又是一种清心剂。它会让人思如泉涌，又会使人忘悼世俗的羁绊，思接千载，心游万仞，从而达到“天马行空”与“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精神境界。秦国峰坦言自己的创作状态往往是酒后乃佳，好作品连自己也不可重复。他认为“真正的书法是思想与情感的交响，是心灵的痕迹，通过笔墨的展示表现内在的真和美。成功的作品，需要人的视觉的纯净化、清新化；需要人格和自然的高度合一和“舍我其谁”的雄心、信心。才能在毫落的刹那间笔随意识流走，意绪洋溢，全部的性格、气质、志向、才情、意识、潜意识和微妙的心理状态悉赴腕下，在“无意于佳乃佳”中才会产生具有长久玩味、深切共鸣的作品”他感悟着“无我”“忘我”的艺术精神，以求在“解散怀抱”的高度自由世界里抒发胸臆，创作出精彩的作品。

笔者对秦国峰的关注，不仅仅因为他写得好，更因为他的独特。秦国峰是个性情随和的人，但他也有不温和的时候，前段时间，在一次学生书法竞赛作品前期整理现场，一位不是受聘的人在整理现场来回走来走去，多名工作人员好言相劝让其离开现场不要影响作品的整理登记工作，在久劝未果的情况下，此人不但没有离开的动向还出言不逊，爆以粗口伤人，向来随和的秦国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顿时怒发冲冠，冲向此人，大有大干一场之意，吓得来人自讨没趣灰溜溜地离去。后来，他回忆说：当时确实有些冲动，但他说一个人不讲规矩已是可恶，更可恨的是不讲规矩且还粗口伤害无辜，我就不同意。几句话道出了他的血性、豪爽和磊落。

当今社会物欲横流，见钱眼开、见利忘义、见利忘德之人不在少数，特别是当今的书画圈里冠以大师、大家、著名等称号不乏其人，并以此横空出世种种的润格和价位、出场的费用等等不亚于股市、楼市的疯狂，秦国峰则对此淡然而豁达。秦国峰获奖很多，入展也很多，但他能够沉下心来不为外界诱惑所动。虽现今为生活所迫寄生于池塘养虾为生，成天食宿于池塘边，与渔民作伴，不停忙碌于池塘滩面，不是清淤除野，就是肥水繁饵，要么是排水换水调节水质，还要定时地给虾塘投饵，或者就是日夜不间断地在池塘边巡视，监测水质，及时分析掌握水情、池情、天情、虾情并据此增氧造氧，每天都劳累的精疲力竭，稍有喘息时机虽不能练字学书秦国峰都能不由自主地翻阅从家里带来的古今法帖书论，利用这有限的时间研读揣摩。其生活虽处于困境，然矢志不渝，并不满足于既有的成绩和体式，敢于破坏又能够重建，这是勇气也是不断探索的积极的精神。一个搞书法创作的人，最可怕的就是没有了创造力，而创造力其实就是内心胆量的一种体现。

生存状态和生活环境的变化，无论是对于艺术还是人生，都是一种新的挑战。书法承载了太多艺术以外的东西，已很难像原来那么纯粹。自己何去何从？自己的书法何去何从？当然，秦国峰创作成果虽丰，但以后路途更长，他将面临着更多的选择和思考。书法家只有同时注重品格素质的不断修炼，才有人生境界的不断升华。虽说现在他的笔下多了几分厚度。青春岁月虽然美好，但人必须不断成长，经历了很多事情，尝尽了酸甜苦辣，才能理解人生和艺术的意义，才能达到“无我”境界。现今的生活，对他是一种磨砺，更是一种成全。

秦国峰简介：秦国峰，1968年6月生，上海奉贤区青村镇人，退伍军人。

现为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奉贤区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

2012年上海市第七届书法大展获奖。

2013年上海青年书法大展获奖、2013年上海市民文化节入选“百名优秀市民书法家”。

2008年全国第二届草书展入围。2008年第二届隶书展入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