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昙花劫》

鹿儿

[watermark]我最后一次去见项海美。
项海美抬起手，徐徐褪尽自己身上所有的装饰品，直到最后一件。
尽管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这一刻，我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既而雷电交加，令我头晕目眩难以把持。
认识这么一段时间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面对项海美裸露的胴体。这具胴体雪白耀眼，让我想起小时候曾经的一个夏夜看昙花盛开：月光如洗，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瓣一瓣的打开来，终于不带半点邪念的完***露于星空下，展尽姿态，接受人神的检验。
项海美身上一波一波的体香随夜幕的转深而越发的幽雅清远，透着一丝丝薄薄的清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下巴昂望天空。窗外，夜幕如水洗过了一般的洁净，就连月亮都收敛起光芒悄无声息的躲藏在云朵的背后。这个时候的天空仿佛就是一只眼睛，幽暗深远，无声的注视着人世间的沧桑变化。
我颤抖着伸出双手，一步一步挨近了项海美。我的手从上往下掠过眼前的这一片丛山峻嶙，最后停在了平坦的帕米尔平原，逗留许久不肯再往下挪动。项海美的皮肤细腻中透着微凉，就那么一丝丝的沁入我的心裨。
因了我这双手的探索，项海美激动得战战栗栗，不能自已，妙曼的曲线随心电波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来，凹凸之间泛着涟漪。仿佛昙花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曳生姿，亭亭玉立于红尘之中，却又洗尽了俗世的铅华。
我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目光转而从下往上，饱含着景仰观望她的脸盘，在用丹青描绘的翠峦之间寻找涓涓的溪流。
项海美身高一米七零，手一按，我便匍匐在了她的一只肩膀上。我不由自主的阂上了眼睛，默默的感受着一股温暖的气息从项海美的鼻孔里溢出来，不紧不慢撩拨着我的耳垂。
我猛的掀起眼皮，立时瞪圆了两眼，不相信似的审视着空气里一团模糊的自己。
项海美的眼帘收得细长，敏捷的捕捉着我视线里的阴晴不定，脸色渐渐转为苍白，黯然神伤间，竟带了些许的颓废，一点点的消沉，仿佛在这短短的须臾之间，经历了太多的繁文缛节，看透了所有的人情世故，要收起美丽绝尘而去。
我终于夺门而出。
我冲到大街上，跌跌撞撞的在车辆和人流之间做最亲密的接触。我的思绪混乱，一如电视画面上雪花飞舞。不，是真的下雪了。雪花起先还是一朵一朵的在半空中兜兜转，转得满天纷纷扬扬，不一会儿就越发密了，钢针一样斜插下来，兜头罩住了整个的我，接连拍击着我的脸颊。眼泪滑下来，热的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侵犯着我的身体，深入到骨髓里。
我这是怎么了？
我拼命问自己，抱着头直摇晃。
谢穆的摩托车还没推出来，那个女孩早已在车库外面守侯。每次都这样，一再的考验我的神经。要不是他给她希望，她怎么会这么坚持？我远远的观望着，只觉得胸膛里波涛汹涌，莫可名状，于是一转身就走了。谢穆长长的投给我一道视线，见我巍然不为所动，便轻轻的叹了口气，骑上车开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屹然耸立着那个女孩的上半身。
我一想起那触目惊心的一幕，眼泪又一次泛滥成灾，持续不断的冲刷着脸庞。
摩托车的马达声依旧“轰隆隆”响在耳畔。我走啊走，在街上打着转，试图甩掉这响声的纠缠。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狂叫：谢穆，别走，不要离开我！我是爱你的，我千真万确的爱着你！
手机突然响起。
我曾期盼有朝一日能够接到谢穆主动打来的电话。虽然我们同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可是一旦离开原来的可以见面的地点，我们从此便成了各自眼里渐行渐远的一枚落叶，飘向无法预知的方向。
我摘下手套接听来电，手指冻得僵直，不听大脑的使唤。
“喂，谁？”
我哆哆嗦嗦的蠕动嘴唇，心里还在一个劲的祷告，祈求上帝在这一刻让我的梦想变为现实。
“喂，你在哪里？”
项海美的声音清冽空灵，并没有因为冷空气而冻结。
脑子“嗡”的一声响。谢穆，我是玻璃！我无声的狂吠起来。
“你喜欢我，仅仅因为我这张脸蛋吗？”
我朝着手机呐喊出声，心头有一尊花瓶依依的绽裂。
有时候，我真想当众撕烂了自己这张脸。漂亮有什么用？女人见了我生厌，男人见了我纷纷低下头去，脑袋挂在脖子上从来不敢多看我一眼。可是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这张漂亮的脸蛋，谢穆很可能一开始就不会喜欢上我。
“当然不是！”
项海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声音喑哑。
“那你喜欢我什么？”
我继续扯开嗓门叫，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弥漫开来。
“雪地里风大，小心冻着。”
我回头一看，项海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见我回头，她朝着我莞儿一笑，摘下她自己身上那条长长的白围巾一圈一圈绕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张大嘴巴“啊”的一声栽倒在她的怀里。
我浑身软绵绵的拖着两条腿，任由她拥住我往回走，折回她的家里。
我昏昏沉沉的仰面摊在床上。眼睛打着恍的工夫，依稀看到项海美帮我脱去外套。我起身想要表示抗议，但是四肢瘫软没有一点力气。还好项海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把我整个塞进被窝里。
被窝很暖和，我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冻结的痛苦又开始活络，催化成泪水汩汩而出，弄湿了被头。
项海美跟着翻身上了床，侧卧躺在我的外边，用手轻轻的拍打着我，动作轻柔舒缓，极尽呵护。我再也忍不住，翻转身抱住她大哭起来。
项海美还是没说一个字，只是延续节奏一下一下拍打我的后背，把她掌心的温暖依次传递给我。我紧紧的拽住她的两条胳膊，把脑袋搁在她的一双乳峰之间，她的乳峰来回荡漾，安抚着我。困意犯上来，我渐渐的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脸上发烫，有液体掉落在我脸上的同一个部位，一滴，两滴，三滴，更多滴，我默默的数着。这不是我自己的泪水，是项海美的。我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可是她的泪水还是渗进缝隙里来。我不作声的咽了下去，一直咽到肚子里。
项海美长得艳若桃李，但是生性冷傲的她，从来对男人不假以脸色。也许她这副太过完美的长相，男人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深究到她的内心里面去。面对她，男人们不管什么场合都纷纷投以注目礼，长短不一的视线里赤裸裸的充斥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一如灰尘在一道道阳光里翻涌滚动。项海美极度厌恶自己无时无刻不被异性眼球强暴，她是这么的恶心，临时却找不到可以庇护自己的保障。
“我也曾幻想过在某一个美妙的日子里遇到一个美妙的人儿产生一段天长地久的纠葛。”
项就这样趴在我的耳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泪继续下。
完美如她，对感情始终保持着一份最完美的想象。她开始一点点封闭自己，一点点着手堆砌爱情的童话城堡。可是四顾茫然，心里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站到眼前跟自己打一声招呼。她的目光掠过眼前这一层层乌压压的脑袋，心却一点点往下坠，走向沉沦。
“我恨自己！”
毕竟项海美的身体器官发育正常，自然连别人有的生理欲望她也照样拥有。欲望来了，来势汹汹，钱江潮一样无法阻挡。夏日里的一个夜晚，项海美在应酬的时候喝多了一杯酒，只感觉身体膨胀到了一个极限，却打不开爆发的缺口。于是不该发生的一件事顺理成章的发生了。按照项海美一贯保守的作风，一旦与某个异性发生男女之间的关系，那么她肯定会从一而终，更何况对方还巴不得的呢。可是纰漏出在当晚和项海美肌肤亲近的那个男人形象极其猥琐，不堪至单单看一眼他那张脸，你都会惊觉精神上受到了狎亵。试问，心高气傲的项海美怎么可能垂下她这颗高高昂起的头颅？
“我觉得自己好脏……”
实在说服不了自己的一颗心，项海美从此远离家乡，对亲朋故友谎称自己喜欢大海，所以才选择温州。从此，她硬生生冰冻了自己的感情。时日久了，欲望又开始复苏，就象一只小老鼠在肚子里蠢蠢欲动。为了解渴，她转移了性取向。
“我不能原谅自己，可是我又纵容自己……我真的不是一个坏女人，请你相信我！”
项海美说着，把我紧紧的搂进她的怀里，迸出全身的力气要我相信她的善良的本质。
我被搂得太紧，发不出声音，一任眼泪倾泻。
窗外的雪花悄无声息的整整飘落了一个晚上。
哭过之后通体舒畅，心中的块垒暂时消失，我倒头又睡了过去。
梦里，我看见谢穆骑着摩托车急驰而过，车开得太快，风一吹，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高高竖立，八爪鱼一样四处张扬开来，简直是在向谁示威一样。女孩旋既转过身来，朝我裂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如编贝，一粒粒在阳光下闪耀着钻石一般的光芒。
天！竟然是项海美。
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脚一通乱踢乱蹬。
我抚着冷汗涔涔的额头朝向项海美，她正闭着两眼游移在梦境和现实之间，眼角依稀有一颗珍珠缓缓滑落，跌碎在枕边。
我俯下脸，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我爬下床，走出这间屋子，再也没有回头。
雪已经停了，太阳大摇大摆的晃出来，一切的痕迹荡然无存，树还是这棵树，街道还是这条街道，我还是原来的我。
生我养我的温州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地方，再凌厉的台风，再毒辣的日头，翻过昨天，一切又都恢复到春意谙然。
我怕自己走得不够远，于是就辗转出国去了希腊。
许多年以后的一天，我把自己从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打捞出来，扔到爱琴海边吹海风。爱琴海的风吹散了我的头发，往事在风一阵猛似一阵的响动中翩翩起舞。
在我的眼底，永远有一道流动的风景线，那就是项海美的身体曲线，一如她曲折的人生，叫我时时想起来便牵挂。
海美，你还好吗？你的容颜还美艳如昔吗？
海美，你知道吗，那一个雪夜已经在我的心底铺垫了一抹底色，浸润得我的心如雪一样的明亮晶莹，现在的我心里一派安宁，无论多么困苦艰险的境遇，只要眼前闪过那一个雪夜那一片的冰天雪地，我就把任何的不满情绪及时冰冻。
海美，谢谢你！因为你的善良，因为你的真诚，那一个雪夜才变得如此圣洁。虽然远隔天涯，但是我永远把你视为我生命中最亲密的知音姐妹。
有时候静下心来，我也一再扼腕自问，为什么当初拒绝和项海美进一步发生关系？仔细想了想，终于我想明白了：玻璃之恋是如此的脆弱，虽然也有属于它的美丽，但是终究见不得阳光。我们的爱犹如昙花，努力展尽姿态，第一次在生命中绽放，却也是最后一次花开。这一朵花，再小心翼翼的呵护，却始终脱离不了尘世的喧嚣。
海美，愿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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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秋

最美的是最短暂的！

寒烟翠秋

因为短暂，人生更美！

淡然

要是找这样的老婆,爱你时能爱死你,不爱你时能一刀杀了你.
倒是主人公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