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见 星 遥
引见星遥西林
“下周开始!”
“魂引梦牵的五年了!”
“因为她,使我明白了自己不能驾驭宏篇巨制!”
我笑:“我做了一次牛虻啊!”,键盘上敲完这几个字,心情也随着到京东燕郊了。知道他说的是我们共同的《奥运颂》,那年中国申请举办奥运会成功,乘着酒意,我写出了那篇文章送给他。燃烧起他的兴致时,是想用溢彩流韵的笔墨书成一幅壮丽锦绣,悬挂在紫禁城边的体育村呢!可是,六年多了,他也多次提起过,却没有落墨。
我的文字经他书丹勒石也多次了,在故乡,他已经把笔墨做到了极致。去年,却毅然放下了工作,放下了经营多年的事业和家,去北京参加了书法院的研究班。毕业了,又租房淹留不归,想继续磨一磨京华的铁砚呢。年届不惑的人,在文化追求上表现的坚忍不拔和天真烂漫,让我也产生了许多的钦佩。不计其数的人问及他的字,怎么说呢?功力、学识、修养、艺术造诣?还是品位、精神和风格?怎一个简单的字可以说得?!
三十年的水墨滋润,四十个春秋的翰墨熏陶,该成就了怎样的一个人呢?还有他的性灵和情感。总有过多感慨的思绪,让我不忍心用言语诠释,怕破坏了一种存在的真实。其实,记忆醉意里相扶相依、旁若无人地谈笑着横穿大街的人流;记忆风雨中呼应问答,得心会意地竞渡了半生的江流。少年交游壮岁朋,从初中一直走到现在,几乎半甲光阴啊!慷慨时以酒作茶,平静处以茶代酒,忘形无尔汝,唱和可循声,真是,太稔熟了!
但是,谁一幅书画酝酿数春?谁一腔孤傲拮抗经年呢?他有首小诗:自古小一归大同,虚实动静演绎中。却观推移识微妙,道是笔墨作和声(《学书有感》)。记录的是感悟,也有精神的境界,全在书法立了。那年他演讲说:书法的过程无它,唯是“笔墨纸砚间研磨青春,方圆规矩间破立自我”,我懂。由追求字的工整有力、流畅,渐渐地转向追求俊健、率意,由在万千法帖中寻找规矩、理念,到转向问津法度、真谛。破了刚劲有力,立了清健矍铄;破了熟媚,立了朴雅;破了老辣,立了奇古,青春真的是研磨在铁砚中了。获奖证书雪片一样飘零的时候,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曾经是至高的向往,如愿时他却无尽的落寞。记得他说自己不会写字了,我懂,那是一次将破未立时的迷惘,寻师的迫切中他第一次去了北京深造。现在这是第二次去北京寻师,但我,已经记不清是他第几次寻求新的破立了。
难得道中人啊!笔成冢,墨染池不是虚言,我领教过他的用纸,如果积累该成山了。他自嘲说今生消耗了过多的纸张,身后怕没有可做纸钱的用项了!我笑,但愿了却生前事啊,了却谈何容易?入了道便有了痴迷和执著,何况文学和艺术自来便是愚人和痴人的事业,你我都是可悲的作了道中人。道中追求的是圆满、是完成、是永恒,但路漫漫其修远兮。见多了他每得书成喜欲狂,总快乐出个天真烂漫,也因此,我理解了性情一说,更理解了不能完成的苦恼。去书法院前,他已经完成了数次整卷的《道德经》,五千言的笔意不能用来完成《奥运颂》,我知道不应追问。记得前人品评语有“尽善矣,未尽美”,他的思想中或许有这种顾虑。
尽善尽美地完成本来就是一种严肃的人生态度。终于,他幽幽地说:“《道德经》的多次尝试,又加了一年的见识,我恢复了信心!”“五六年啊,都算是作了《奥运颂》的准备,下周开始”!我的确感动!良久的感动!他的努力里,我象是无缘无故的就附加了一份生命的友谊。
朋友就是流星遥,刘兴尧的谐音。
(二)
忘我是道中人最寻常的精神状态,但却常常被俗情所累,被俗事打破,是命运以曲折和坎坷来检验道心?
曾经为兴尧作过一歌:
临池如渊岁月悠,也叹诸公尽苍头。
一肩生计行为匠,五车书帖坐称侯。
避客常逃文字债,屈尊多戏衣冠俦。
漫道雄关真如铁,腕底纵横在上游。
捉摸着文字时却记起了他的歌:
今夜我不想睡/我想说出心中的累/望着身边妻儿的酣睡/我不想惊动这种美
觥筹间/我想说出心中的累/话到嘴边/我的言词同身体一样憔悴
二老前/我想说出心中的累/父母的唠叨/顿然使我信心百倍
---刘兴尧《今夜无寐》
被俗事打破,是命运以曲折和坎坷来检验道心? 曾经为兴尧作过一歌:
临池如渊岁月悠,也叹诸公尽苍头。
一肩生计行为匠,五车书帖坐称侯。
避客常逃文字债,屈尊多戏衣冠俦。
漫道雄关真如铁,笔底纵横在上游。
捉摸着文字时却记起了他的歌:
今夜我不想睡/我想说出心中的累/望着身边妻儿的酣睡/我不想惊破这种美
觥筹间/我想说出心中的累/话到嘴边/我的言词像我身体一样憔悴
二老前/我想说出心中的累/父母的唠叨/顿然使我信心百倍
---刘兴尧《今夜无寐》
笑自己是算博士,常用些数字入诗,可回头一想,人生不也是在无穷的曲指中而过吗?真正为自己、为心中的神圣而活着的日子有几?忘我的境界,难进却易出,星遥也不能例外。
记忆里有间斗室是星遥新婚的小家,还有间办公室是他合家的暂居处。十多年的寄居生活啊!出身学子,从当年的农村走出来,靠自己奋斗的人大多有过相同的感触。记忆里有套宽敞的大屋,是他用一支笔赚来的新居,装修时他设计:二老的卧室、自己的卧室、俩女儿的乐园、书房、客厅,有一个和乐融融的构思。可是,父母不习惯小城的生活,依然常住乡下,女儿们也渐渐走上了求学的路,新家还是没有走进他的构思。多少次去他家,进门便便看到满地的字纸,书房里也早堆满了,不容插足,营造的理想之家反而整个都作了他的书法道场。多次见过他们夫妻的争吵,都是大嗓门,风火的性格,为生活中的不愉快,但争吵的结果往往没有。妻子总是尊重了他的追求,容忍了他的不懈。他题写的家字中堂里流露出一种歉疚:“未负少年游而负家多矣!”为父母妻女兄弟姐妹和朋友。我说,这是个很传统的人,心里总想负责的儿子、丈夫、父亲、兄长、朋友。多年了,家的变迁里有种不变,不论是蜗居还是华屋,恒久常新的是墨香一直弥漫着。
他用一支笔的积累做起了小城的第一家装饰公司,妻子也辞职协助。他说自己不是个办事的人,是个做事的人,所以公司的业务运营一直很好。个性的名片上、招牌上都打印着----对字我们充满信心,也早被小城所认同了。他创造了业内的许多第一,也引领了小城的许多风尚,大可装饰总是个值得记忆的名称。可是依他那种性格做事,很认真的态度让他很累!我笑他亚健康一族,他却说“这是个敢拍着瘦胸脯说‘是个男人’的人”。的确是,这个人渐渐变得不懂世故、不懂应酬,象他说得一样“删尽雍繁开生面,恰是枯藤遍地诗”,挥毫的佳境里,删尽了故作的花招,也删掉了有碍精神的枝节,留一份残淡而不滞的情怀在做人的真挚里。当他厌烦了账务、应酬、设计等等业务时,把公司完全交给了妻子,自己办了个梦池书院,聚集了小城的许多同道做书艺的弘扬事业,也寄托着书道的精神意义。我给他们的第一次书画展出作《梦池书院汇展记》的时候,书院一派的春风,第一次集体参加省书画赛,便拿了金银铜奖,我祝他们“砚池风云,化出北溟鲲鹏”,冀望为桑梓的文化进步作些努力吧!可是在小城作文化,毕竟有些先天的不足,何况今天的社会主流意识里还没有对文化艺术的真正重视呢!梦池没有持续发展,他也失去了热衷,于是,刘兴尧书法创作室便接着诞生了。
当我们共同延续着作为生命的爱好,嚼着儿时就喜欢的爆米花,或者像饮茶般呷着啤酒论道时,通宵达旦常觉精神不倦。可惜了许多谈论的内容,该记录下来的,那些思想,只是在我俩的夜空里闪烁了!谈论到最后,每每从寂寞孤独的惆怅处念到故乡,他说:修整修整乡村的小院,陪伴陪伴二老,在乡下写字,何等的惬意?那可是刘兴尧旧居啊!
道心弥坚的人总存一份天真烂漫,生活的一切琐事都被轻描淡写了。像兴尧,只余下无穷的笔墨留待他赋彩呢,尽管都不可逾越地走着世俗的路,承受着辛酸和痛苦、快乐和籍慰。
每个人在成功的日子里看所走过的路,那些艰辛、苦难、局促的经历也象花儿一样的开在生途上了,鲜艳得令人骄傲又心疼。我问他:“带着女儿在北京,父女俩都是游学的身份,难吗?”他的感慨在京华的键盘上震颤了!我感觉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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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自己最仰慕的近代人里有辜鸿铭和梁漱溟,因为文化的良心。渊博里有自我的人,从胸臆间发出的是一腔直声,未得中庸,可算狂狷了!子曰“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表现在生活中,是一种又臭又硬的脾气,刘兴尧也是!
十年寒窗的所得,不过一小职员,但是也寄托过理想的啊!我的离去里包含着生活的窘迫和兢兢业业后的失望,他呢?更添了一份不得随心的痛苦,尽管我们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好!回忆中他的当年恰风华正茂,年少而春风得意,但天尚多妒何况人呢?!旧家风的熏陶里有做人的规矩和处世的原则,更有性格的硬度,他保持的是自己的骨气,虽然要用生命轨迹的改辙来维护!他曾经多次追思过祖父,和曾经给他的那许多异于常人的教诲。
品鉴人物总是人们闲谈的重要内容,谁都是被评论者同时又是品鉴者。我笑他们的书法界,有许多大胡子长头发很邋遢的怪物,问他怪在何处,怎么才像个书法家呢?一个连边幅都不能修整的人怎么可以修炼中国书法呢?他承认字如其人。“书者如也”!工整、刚健、清秀、率真、敦厚、简洁,从炉火纯青到出神入化;从技巧的境界到精神的境界;又从审美的境界到生命的境界,书法的真谛也要求内外兼修啊!一个中国的文化人,最应该有的是文化的良心,化育自身也化育万物地承担着文化的使命.文明和优雅是文化所能做的一件小事!我们的智慧、举止、言谈如果不能优雅文明,那我们的知识和艺术也是粗鄙的;如果我们的精神和意识不能优雅文明,我们的灵魂也将是粗鲁的,这违背了我们从事文学和艺术的主旨。书法法度的传承和发扬里有魏晋文化最多的教诲,刘兴尧感受很深,他的文字和自我修养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什么时候见他,精瘦的人却总是整洁的、利索的样子。我们品鉴人物,大多在纵酒时,他善饮,却不用心机,朋友们说他总是先把自己灌醉。我多次反复地把杜工部《饮中八仙歌》中的人物同他比较,影子很浓,却不清晰,醉里逃禅的样子。我知道,有时他是在醉中逃避一种本来的虚无。
书法给了他荣誉的同时,也给他烦恼,殚精竭虑让他身体消瘦,孜孜不倦然他心神疲惫,孤独寂寞让他时常郁闷。我有时劝他休息说:看你们书法界的人吧,那些大师级的人,哪个不是形容枯槁呢?都在为伊消得人憔悴中!他也自嘲:佳人总在灯火阑珊处啊!有种情结是不能在得道前解开的,为了生命中的有!
朋友们打趣他在做京华的高僧,我也调笑:是否有个北京的女子倾国倾城又倾心呢?!发挥些情趣的积蓄嘛!其实,我们算是至交了,熟知彼此的往事,又事无不可谈,但他谈论的都是些花中的奇葩,绝没有半点亵渎的意味。精神的依恋里应该有一种柔情似水,让山清水秀着,精神便不会是沙漠。缱绻和眷恋,总宣示着一个人的操守和情怀,最终的解释只有一种,他乐于向新旧朋友们提起在故乡的小家。
以人废书的事在历史上演绎了很多,蔡京也曾名满宋域、秦桧更是书传千古,为何失去了记诵?连累了宋体字不以秦命名啊!他说书法推崇的是技法,书道连接了精神,技法可学可练,精神的追求要用生命去实践,书道比书法更能体现精神的境界吧。当一个人把爱好变成了事业,又把事业演化成自己的宗教,还不是虔诚向道吗?
有过太多的共同经历,又有过许多的同时见证,我也懂得了一些书理。自信尚具备欣赏品评的眼力,也略备藏否的资格,所以常随他作次圈子里的游客。以前的几位老师已经恭敬地作他的学生了,但他并没有以师自居,仍然勤执弟子礼;有些自命不凡的书坛权柄,当我对其书作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时,他却劝我:也不容易啊!要知道,纵横看天下,如我有几人?
我也是不自觉地以他做了品评的尺度,但我固执地认为:庆幸有这个尺度在。
(四)
在梦池书院观摩他的讲座后,曾经与兴尧研讨过书法与姊妹艺术的映照;在熟读《儒学的复兴》(澳.蔡华伦)后,也与他探讨过书法的前途和道德,可惜撰写的书稿都在搬迁时佚失了。记着几句话:“鉴心正行、励志固本、涤荡胸怀、表里如一”。“书法无他,唯在纸墨笔砚间研磨;书法无他,唯万卷诗书间游觅;书法无他,唯规矩方圆间反复破立;书法无他,唯残淡经营中铸就永恒”。多年了,他的话仍在思维中作着些注解。
“书法的点和线条是有质地的,结体和章法是有生命的,气韵和意境是有情谊的!”我临写了百遍的《兰亭》,读了数十卷的帖、论,尚不能完全地心领神会。他教我:从各大书展的作品中择优选一件,再从古帖中任选一块墨迹放大了做对比,看看我们走入的窘境,再看看我们的妄自菲薄。书法的实践究竟走了多远的路呢?对传统的理解又有多少?为什么不能静下来做些功课?浮华、浮躁、浮夸,终究会烟云一样散尽的,那时看还留下什么!
书法艺术对传统的尊重不同于其他艺术,所以真个是故纸堆中的辛苦学问了,我笑问刘兴尧怎么保持枯燥中的乐趣,他说让我去探索、发现其中的美,在美中徜徉,又是怎样一种乐趣。他突然地告诉我自己的作品中有自我了,从他的高研班毕业作品中可以感觉到。作品集中的草书很有味,洋溢着一种精神,我说不出所以然,但却从标示中感觉到:二乘八尺的宣纸上只用大草写了一首小诗:“三千锦绣十万霞,临风何自笑嗟呀。笔底明珠砚泉水,浇灌人间狂慧花。”每个字有二十公分左右吧,这当然是另一种行云流水的笔意。
大草一直是他梦寐的追求,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张旭去了、怀素去了、米颠也去了,谁可再从笔墨中挥洒那种精神的无上自由?他说并不是自己疏远了大江南北的这个流派、那种书风,是无暇旁顾啊!自觉缺陷太多了,需要从传统中去汲取水源,来浇灌自己的墨池。何况那些书风和流派都是书法的实践,也值得尊重!
其实不必引见的,正如有个哲人说得那样:他用自己的意志在自己的脚上走自己的路。书法是他的意志,能为每一个理解的人做最完美、最恰当的引见!em11 em11 em11
引 见 星 遥
引见星遥 羡慕兴尧兄!生活=艺术 em1 em1 em1 em14 em14 em14 em14 em14 好文!
正好两位主人公都在我拍的照片里呢! em2 em2 堂主辛苦了!!! em1 祝贺两位刘姓主人公,心想事成,学业大进!em13 em2
刚写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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