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绶祥先生谈艺
近日，有幸与陈绶祥先生面晤，听他论艺，颇有独特见解，发来与诸艺友一起学习。陈绶祥先生谈艺
陈绶祥先生谈艺现在出一本画册很容易，随便找几个人就可以出。但是你要出一本古典诗集，你能随便找几个人吗？道理很简单，这类画册没规律，做起来比较容易一些。比如有的朋友来找我，我就说我的名字你们随便用。我从来不管。书的样式，设计的好不好，那有什么关系？就像人家拿来一张纸，上面写有你的名字，他拿来擦屁股，你能管人家吗？你不能说那里有我的名字，你不能擦屁股。
宣传就是一个效果。比如一本书你会觉得他做得很雅致，但你要看他的内容。我有一个朋友出了一本画册，在他出第一本的时候，我就批评他。因为那本书里的好几个人是很邪的，里面的内容也是不足以养浩然之气的。堂堂正气是最重要的。正气就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什么叫正气？这就叫正气。如果你贫贱时移了，威武时屈了，富贵时淫了，都不叫正气。你看那几个人中这三条总要占一条。当然这是很难的。只有慢慢的养眼睛吧。把眼睛养的锐利起来，养的什么妖魔鬼怪都现不了形，动不了身。孟夫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身而取义者也”。禅宗里面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所以问题到了最后都是二选一，你到底要哪一个？生？义？钱？画？自由？利益？你要哪个？“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就是这个道理。有些不好的现象，我们也不要去管他，他和风潮是一样的，总会过去的。这中间需要一个过程。
铺天盖地又怎么样？铺天盖地很容易。去年有人对我说，陈老师你怎么老不宣传？我说好吧。从去年到现在我在十几本杂志出现啦，在封面的就好几本！你只要给画，他们就弄。我就是想落个清闲。只要你画的好，就不愁卖。我们新文人画派，我看没有人去做过广告，个个都卖得挺好的，你看刘二刚、江宏伟、杨春华。他们比我要宽容一些，我这个人就是爱叨叨。我很难让自己说假话，对不起自己。我说你，你不听，不听就算了，下次不说就是了，两省事，那不更好吗？因为他老是搪住你。他会对我说，陈老师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总会变的。这就叫搪住，让你没法说。
写字就是写“二王”、钟张，这样易得晋韵。画画最后的笔头全是写法，所以一定要写字。不写字怎么能行？写法掌握了，画画就自由了。大部分人是书法上不能自由，画起画来就一点门道也没有了。所以就只有涂抹，涂抹的画又怎么能看呢？
练习书法，练什么都无所谓，但一定要用经典去练。当然，肯定是楷书好，楷书笔法多。笔法多就完善。最少永字八法有八种笔法，而你要写隶书，就是一个蚕头燕尾，你去写甲骨文，就是一个玉筋书。书法就是指楷书，不指别的，别的不叫书法叫书体。什么叫楷？楷就是样子。学习王羲之楷书的目的是把你的用笔解放出来，使得你懂得用笔，不是为了让你去写字。至于写哪一本帖是每个老师的要求。真草隶篆的笔法都包含在楷书里面。
现在的画册很多。我那里就有好多本。想买画你直接找画廊老板好了，只要老板有钱赚，他肯定给你做，你还害怕他不给你卖。我们要保证自己认真画。价钱高低无所谓。至于老板赚多少，我们也不要管。
沈周、文徵明都是用来学法度的。古人的定格不是随便定得，你看看赵孟頫，再看看董其昌，就什么都明白了，全是书卷气。
所谓的禅宗都是左道旁门。我对那些东西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是了如指掌的。我都不叫你们去读。那些东西是医治人的心病的。你心有病才会去看那些东西。不能正常的做个人了，他告诉你，先做个佛吧，做完佛了，你就是人了。那里面机巧的东西很多。我们很多人不愿意走大道。
佛是帮你认识和克服心理上的障碍的。你去读那些书没有用。你要去读佛的本经，那更没有用，那是一个世界观的认识。那你就连画也不用画了。现在有些人就是拿点佛、拿点道来装门面。你要问他有多少佛道，他们不知道。他们就会画个达摩，画个一苇渡江，画个面壁，然后再题两句禅宗的语言。弄这些弄得最厉害的，在我们新文人画界是朱新建。我安排他给我那个班讲佛，他都不敢讲。他说，陈老师，还是你讲吧。
我给我的那个班讲过一次禅宗。说禅他是需要思辨的，是关于哲学思想的。尽管这样，那些书还是尽量少读。他还是不如儒来的夯实，来的直接。作为闲书，有些禅诗，有些巧妙的语言。禅宗多数是公案，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公事的案子，公案这个词是这样来的。读书多麻烦，所以他告诉你要一悟成佛、顿悟成佛，用的就是这种公案。年轻时玩玩是可以的。你没看《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林黛玉说禅，那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在那里互相做做文字游戏玩。
董立军他们第一次来进修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们拉我到恭王府说禅。那天月亮正圆。有一本禅书叫《指月篇》，他们说陈老师你可不可以指月谈，我说你看“十五十六月儿圆，初七初八月半边”，这就是一句禅语，我把这个禅语再倒过来，我说“初七初八月儿圆，十五十六月半边”，也是禅语。他们说此话怎讲？我说你看那半边。你看这半边的时候是“十五十六月儿圆，初七初八月半边”，但是我说“初七初八月儿圆，十五十六月半边”的时候，你看那半边也是圆的。这就是谈禅了。那时候他们一天到晚逼着我谈禅。谈禅就是一种启发，强调技巧性。但是你要知道这个机巧性，所以你要避开，所以我讲课、举例子，很少谈禅。正气很足了，就不需要这个东西。
有一次朱新建对我说，陈老师，我发现一个人画得好的很，我说是谁，他说是法昌，我说法昌邪得很。日本这个民族也极邪，又邪又坏，他们喜欢的，没好的。你没看法昌、梁楷，都卖给日本人，还有王铎。他们这个民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你看看董其昌、赵孟頫的东西，他们的东西就没法看了。禅诗是在指示生命的状态，这里面当然也有高的禅诗，否则他怎么会作为一门学问传下来呢？有些高的禅诗反而写得很平常。比如“高高山顶一间房，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白云洗雨去，白云没有老僧闲”。他的境界、意境、味道都到位了，他把道理圆的过来。这和六祖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一样的。所以，诗里面有禅诗，画里面有禅画，但你要分辨出真货、假货。
2007年7月16日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仔细读过一遍，见解独特，值得好好学习em1 em1 能否赠阅作品集一本，学习之，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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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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