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写生记(文 /韩鸿翔)
西北写生记文 /韩鸿翔
一、缘起
2005年的春节前夕,雕塑家朴到我画室畅谈,很想赴西北采风,要我和他同去。我因为去过多次,再加上他是雕塑家——需要的感觉和我不太一样;另外,每次去西北写生我都是“一意孤行”习惯了,所以只是随口的应答,没往心里去。“雕塑家”倒是认真了许多——春节刚过,就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去西北采风写生的准备,问我何时启程。这让我暗吃一惊!“人言为信”呢,看来,又一次不可避免的“西北之行”非要实现不可了……
我多次去过西北写生。这是源于常常在思维中浮起“赫赫我祖,来自昆仑”的诗句,亦是常常在幻觉中显现汉魏时代“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苍凉悲壮景象。因此我在学画之初就渴望着要亲身去追朔当年汉武“武功军威”带给我的切身感受!去回味当年汉武“张中国之臂掖”的恢宏气势…… 二、难熬的长途列车上
“雕塑家”没有去过西北,有点“武装到牙齿”的好笑。——别的不去说,光各种常用药品就足足准备了半背包,让人觉得他不是去写生,倒像是某个医疗单位去“扶贫”的样子。我没有做太多的准备,随便买了几个速写本、还有画夹、铅笔盒、照相机、胶卷、方便面,地图是必备的,许多衣服……也带了一点感冒药之类的简单药品,装在一个很大的旅行包里就匆匆出发,离开了天津。表面上给人感觉好像很“阔”的样子,其实口袋里的钱并不多。
人们想象中的画家都是有钱人,我有点不好意思。对人说,为了画最普通的老百姓、实质是掩饰自己“虚荣面具”的借口——主要目的是为了省钱——我们没有坐豪华的快车、也没有敢去买什么卧铺;只买了普通的快车票,而且还是硬座。这是由天津开往内蒙古自治区乌海市的一趟普通快车(说是快车,其实和慢车差不多),要行驶20多个小时才能到达终点站乌海。而乌海只是我们这次西北之行的第一个转车点。
因为有了思想准备,也就没有了享受的奢望。可是,中国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管你坐什么车,都不能安稳坐着,总是被人挤过来又挤过去。看这情景,就是把每节车厢制造成航空母舰那么大也不够坐的。怎么那么多人呢?好在天津站售票员大姐给了我们两张靠近窗口的座位,虽然是夜间行车,没有风景可看,却可以呼吸到从车窗缝隙间“流”进车厢的新鲜空气。挤车的人太多了!开始“雕塑家”还有些兴高采烈,慢慢的厌倦了,就在人声嘈杂中、戴上眼罩呼呼睡去。我没有睡,不是不困,是不敢睡,害怕丢了东西。没有值钱的物件,却是写生中必用的工具。一旦丢失了,岂不白来一趟?打开随身携带的地图,研究写生的路线。累了就拿起了铅笔画速写,好久没有画了,手生疏的很,画了一会儿竟觉得拿铅笔的手指疼了。不过目的是为了防止瞌睡,忍耐着,画下去……
列车行驶在内蒙古高原,尽管是晨光朦胧,然而我还是拼命地睁大眼睛注视着窗外。天,终于大亮了,高原的景色展现在眼前,我们不断举起相机拍照,记录当下的感受。当然没有人们想象的“风景如画”,只是无边的黄土和被风沙吹的、东倒西歪的星星点点树木。偶尔在山丘的山坳中、在望不到边的高原上能看到和土地一样颜色的几间土房——时过春节不久,要不是鲜红的春联还表明“有人住”,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大西北中国农民的家园!
……
我许久不画速写的手,似乎经过一夜的“练习”恢复到了学生时代的“娴熟”;我的情绪也似乎被一会挤着上车一会又挤着下车的、没有任何修饰的“中国农民模特”们感动了。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列车经过内蒙古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市的时候,我已经画了半本速写。——值班的列车员只换了一班,我的“模特们”却换了好几班。现在我的“模特”又换了一位刚刚上车的乌拉特前旗女孩,两手紧紧抱住怀里的挎包,绷着厚厚的嘴唇、怯生生的眼神表明是一个“没经过世面”的村姑。虽然不像城市女孩子那么娇艳,但纯朴的就像一株高粱,在贫瘠的土地上,默默地生长着。也许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受现代文明的“妆饰”洗礼;而任由自己去“自然”发展。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改造”自己的“方言”,但没有造作的朴素土语却让我感到亲切。可能这正是我要寻觅的“汉魏民风”?总之有一种强烈的表现欲望在我的心头鼓荡着。没想到,她的同伴突然发病了,是得了很久的阑尾炎,疼痛难忍。幸亏我们“雕塑家”带了许多药,真的做了一次“医疗扶贫”。从此我不再觉得雕塑家“武装到牙齿”是好笑的事了!
夜幕将近降临的时候,列车终于进入终点站——乌海。
乌海是一个以矿产工业为主的新兴城市,不大。是由过去的乌达市、海勃湾市合并而成,是内蒙古自治区的第三个直辖市,往南面不远就进入宁夏回族自治区。由于是矿区,空气质量明显不好。但乌海站的服务颇有特色:候车大厅里面还有几个小厅,像什么“文化沙龙厅”、“将军厅”等等,只是“文化沙龙厅”里面没有文人墨客,就是几张《铁道报》之类的报纸和几本都快翻烂了的旧杂志;“将军厅”里面自然是没有将军候车的,我想将军们是不会坐普通列车的,形同摆设而已。乌海站还有一个不便利的特色:就是候车厅和售票厅没有分开,不管你是买票还是候车都要经过包裹检查;你买完票去吃饭,回来候车的时候还要检查包裹,再贴标签。来回来去,真是麻烦。而且乌海站负责检查的警察和武警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每次都要我拿出证件,可能是我长发飘飘、戴眼镜的怪样子引起了他们的好奇或者猜疑。不过,当我出示了美协会员证后对我很客气:对不起呀。话语明显的“温柔”、文明了。
在乌海站门口的小吃店,简单吃了一顿相隔24小时的饭,我们就准备连夜坐车奔向下一个转车点——宁夏-银川。 三、银川——中卫
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从乌海就又坐上了开往银川的列车。这趟车是由北京发过来的特快列车(想买慢车票,没有),当我们临上车的时候,我和“雕塑家”互相望了一眼,不用说话,就表示了决心:挑战极限!说实在话:很困,相当的疲劳。可是我们心中很清楚:之所以这样没命的赶路是因为带的钱少,要把这有限的费用放在最感动我们的地方、放在最让我们心跳的地方,不能因为住宿而浪费太多。困了,就在座位上打个盹得了,好在乌海距离银川并不是特别远。
进入宁夏是回族聚居区了,人物形象颇具特色,让人联想到“老萨”的家乡人物。我在为一个回族汉子画速写头像的时候,同车的当地老乡就戏称他“本拉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一句幽默的玩笑,顿时缓解了旅途的劳顿。我继续画速写……
当凌晨1点多的时候,列车到达了银川站。天气很冷,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了一家小旅馆,是一个中年女人和儿子开的。价格便宜,每人才10元钱,双人间,还算干净。差一点就是一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现在睡觉……
可能是困的久了,躺在床上倒不怎么觉得困。不到上午8点我们就醒了,坐公交车,去银川长途汽车北站,准备坐汽车去中卫市。
本来计划要去贺兰山的。但考虑到我曾经几次在那里体验过生活,而“雕塑家”去的意义不大,所以我先暂时放弃了去贺兰山写生。
银川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的首府,大城市,地处宁夏平原引黄灌区的中部,西部有贺兰山保护屏障,东部有黄河从境内流过,地势开阔平坦,平均海拔1100米。可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想到塞外城市的姑娘们说话声音很是好听,有点燕语莺声的感觉,引得“雕塑家”回头率偏高。银川市分为新城区和老城区两个大部分,火车站位于新城,而汽车北站在老城区,坐公交车正好要穿城而过。不过我们无心去看市景,那不是我们来西北的目的,没有停留。就匆匆坐上了开往中卫市的长途汽车了。
公路两旁种了许多白杨树,有村庄,但远处也是一派苍凉的感觉。
一路眺望风景的同时,脑子也充满了幻想,不觉时光流逝,下午将近2点左右到达了中卫市汽车站。中卫市街道上很干净的样子,听说环卫工人很多。但在我这个“匆匆过客”看来,环境保护的好坏,每个市民的基本素质才是关键的关键,而不在于环卫工人的多少。
“雕塑家”是累“急”了,想坐三轮车赶往火车站,其实并不远。我坚决反对。理由是:一、要节省开支,先紧后松,避免以后没钱了,要饭回天津。二、出来写生就是艰苦的在挑战自己身体极限,步行。哈哈!我胜利了。中卫市本来就是一个县城,又名“沙坡头”,意思就是沙漠的头。近年来治沙有方,引得世人驻足观看,一跃成为了旅游城市。另外中卫的高庙地狱是我国四大鬼城之一,据说进入阴曹地府,既刺激又令人叹为观止。我们来到中卫的本意不是来旅游看沙漠、也不是要进“阴曹地府”的,而是相中了由中卫去往武威的那条——腾格里沙漠铁路。据说这是中国第一条“沙漠铁路”。不过,我看也不是真的在沙漠中修的,而是沿着沙漠边缘修的铁路,就这样也是不简单啊!去找找坐火车欣赏沙漠的感觉。
买好了去武威的火车票,一看是慢车,还有富裕时间,趁这个时机正好吃点饭。
西北的回族多,所以“清真”小吃店也多。中卫火车站的左面就有一家,我们进去了。在汉族地区生活的久了,许多的民族风俗都不清楚,再加之许多的少数民族也是汉化的厉害,就更使得少数民族风俗习惯让人不懂了。比如:按照伊斯兰教的教义规定,是不允许喝酒和吸烟的,也不允许饭店中卖酒。但在这个小吃店中烟酒照卖,不管。我看他的店中酒很贵,就到对面的批发店买了一瓶宁夏产的白酒。也是,几天来除去赶路就是坐车,终于马上就要去追朔当年的“武功军威”了,稍许放松一下。再说,喝点酒也好激发情感来画画啊!
饭菜很简单,不敢“奢侈”。之后就和饭店老板边吸烟边聊起天来,我才知道:原来老板是东北沈阳人(我说他怎么卖酒呢,原来是汉族地区过来的),父母是58年支援大西北来到宁夏的,之后全家也就迁到了这里。下岗后两口子开始干这个小生意(老板娘也是东北人),勉强维持。我想是那样说说,其实中卫已经成为了有名的旅游城市,来往客人必然不少,不会是维持,那样谁也不会去干“维持的生意”。
我看老板带着小白帽,长的也是有点像“老萨”家乡人的特色,就提出给他画像,他欣然同意了。
正在为老板画像,来了一批客人。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其它都是相当漂亮的MM们,大高个、好身材、披肩长发,煞是好看。每个人都是时不时地手机铃声不断,我很疑惑。在西北地区能出现这样一批MM们,肯定不是一般人!她们看我在画像,也争着抢着要求画,这正对我的目的——来模特了,就给其中的两位画了速写。随便的问她们是干什么的,说是“传销”。不知真假?至今是个谜!马上就要坐车去武威,时间不够了。我提出给她们拍照片,做素材用,都同意,拍了。有的还向我索取了名片,扬言要照片呢!
分别的时候,给清真小吃店老板也拍了照片,留作纪念。然后直奔火车站,去武威。 四、沙漠中的铁路旅行
腾格里沙漠跨甘肃、宁夏、内蒙古三省区,东西宽180公里,南北长240公里,总面积约4.27万平方公里,是中国的第四大沙漠。在宁夏的中卫,沙漠与黄河相依相偎,沙漠的粗犷豪放与黄河的婀娜秀美融为一体。1958年,穿越腾格里沙漠连接华北与西北的包兰铁路贯通,在沙坡头数次穿越沙漠,共40公里左右,列车穿梭于沙丘之间。
我和我的“雕塑家”朋友就是在中卫乘坐8773次硬座普通客车通过这条奇特的“沙漠铁路”奔向西北重镇武威的。这是一趟相当慢的火车,大概10分钟就停一次,基本上属于铁路职工的通勤车。说起来可怜,算上火车头一共才三节车厢,站在车厢中央就能看到车头和车尾。坐车的人很少,偶尔上来一个也是很快的下车。虽然人很少,但却是画速写的好时机,不必再为座位太小挥不开手臂而烦躁。大胆的去画吧!画了很多,比起从天津到乌海车上画的更熟练了,也更少了一些浮躁气。
车窗外的沙漠景色我没有多大兴趣,以前看过,就少了一些新鲜的感觉。毕竟是重走老路啊!人少了就不禁打起盹来。“雕塑家”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处处新鲜,如此他画的不多。恍恍惚惚对面坐上来一位回族大娘,脸上的皱纹似乎记录着岁月的艰辛,让我困意消除,想到了画画。如果说***是艺术创造的动力,那么亲人的期望就是消除疲劳的良药。大娘的到来让我想起了远在天津的妈妈,为了我的艺术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如今我不能给她一点照顾又出来写生,不画画怎么对得起她呢?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千里迢迢、饥寒交迫的来到西北采风呢?
夜幕又一次降临。可能是拖带的车厢很少缘故,列车中灯光很暗,看不清人物的眉目细节了。偶然的一次走动,发现一个大姐气质不同凡响,眼角眉梢带着一种无法言传的感觉,尤其是上下列车相会之际的灯光透过车尾反射到她的脸上,愈加显得传奇般的“朦胧美丽”。遗憾,实在是画不成了,就和大姐商议就着微弱的灯光拍上一张照片;也是遗憾极了,我们都没有带闪光灯,努力的把快门速度放到2分之1秒;再努力的屏住呼吸……,拍了。真是不敢去想会是什么效果啊……
夜间10点多,列车“见庙就磕头”似的终于到达了武威站。可惜已是深夜,没有感受到昔日“丝绸之路”的伟大,却看到站外等候的轿车把“大姐”接走了。没有留下姓名的匆忙过客,再见!
武威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早在5000多年前这里就有人类活动。公元前121年,汉武帝派骠骑大将军霍去病远征河西,击败匈奴为彰其武功军威而得名。自汉武帝开辟河西四郡,历代王朝曾在这里设郡置府,东十六国是,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国和隋末的大凉政权先后在此建都,成为长安以西的大都会,中西交通的咽喉,丝绸之路的重镇,民族融合的熔炉。悠久的历史孕育了灿烂绚丽的五凉文化、西夏文化、佛教文化和民族民间地域文化,名胜古迹众多,文化遗存丰富,是甘肃省的文物大市。雪高原、绿洲风光和大漠戈壁等自然景观与历史文化交相辉映,显得别有风韵。
武威同样也是我们的一个转车点,“风韵”只有回头再说了,赶快去汽车站,争取今夜住到张掖。已经没有车了,看起来只好住在武威。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比较便宜又干净的旅馆住下,再去吃饭。吃饭又是拉面。
现代的武威大小旅馆很多。我们住的旅馆中还有“洗头房”、“按摩室”,许多漂亮的小姐们坦胸露背、出出进进显得旅馆的业务很繁忙。也许是身处高原的原因,一时身体还不适应,睡不着。不如去找小姐们聊聊天,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顺便画速写。还真不错,小姐们挺大方,有位小姐总爱说“我老了”,但她还是给我们做了模特,我手快画了两张,一张头像、一张全身速写。她看了后感到非常满意。
又想到街上转转,举目望去,夜色寂静,灯光黯淡,除去几个卖拉面的小摊位,感受不到真正的夜生活,这也许是区别西北和内地城市的一个显著特征。
…… 五、张掖——肃南之美
我们是坐早班汽车,沿着河西走廊上“丝绸之路”去张掖的。一路在“失我胭脂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祁连山和北山陪伴下,途径永昌县、山丹县,在中午时分到达张掖市。
张掖,在夏朝时为西羌地,公元前12世纪,为西戎所占。公元前221年,游牧民族大月氏在这里放牧。后来被匈奴人赶到了新疆伊犁河流域。公元前121年,霍去病率兵出陇西,过胭脂山,于祁连山下与匈奴决战,打败休屠王、浑邪王,两王请降。汉武帝公元前111年设张掖郡,十六国时期为北凉国都。隋改张掖县,公元609年隋炀帝于此举办了“万国博览会”,唐“安史之乱”后被吐蕃所占,公元852年张仪潮收复。五代时为回鹘所占,元灭西夏统一中原,马可·波罗在此逗留了一年。明设甘州卫,清为甘州府。当年汉武帝给张掖命名的意思是“断匈奴之右臂,张中国之臂掖”,后来匈奴果然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踏上这片土地。
城市不是我们目的地,所以在张掖稍作停留,就又乘汽车向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进发,那里才是我们这次西北采风的第一个写生点。肃南,是甘肃省唯一一个在祁连山中的县。是我去过多次的地方,也是我历次西北采风生活的“点”。在这里有我好多的朋友和学生,如裕固族画家安吉姿、裕固族民俗学家柯璀玲、白永诚等等都是多年的朋友。所以,当我踏上肃南的土地我没有丝毫的陌生感,相反我感到是回到了老家。是那样的无比亲切和愉悦!我喜欢这里的山水,也喜欢生活在这里的“游牧民族”们。
——裕固族是中国人口较少的民族之一,目前仅将近1.5万人。裕固族大部分聚居在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境内的康乐、大河、明花、皇城区及马蹄区的友爱乡,其余居住在酒泉市的黄泥堡裕固族乡。裕固族自称“尧呼尔”。元、明时称“撒里畏兀”、“撤里畏兀儿”,清代称“锡喇伟古尔”、“西喇古儿黄番”。在建国之初,曾称“撒里维吾尔”。1953年经本族代表协商,确定以同“尧呼尔”音相近的“裕固”(也取汉文富裕巩固之意)为族称。裕固族现在有自己民族语言,但没有本民族文字,一般通用汉文。
裕固族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的丁零、4世纪的铁勒和居住在色椤格河和鄂尔浑河流域的回纥。回纥是东部铁勒(亦称狄历、敕勒、高车)的六大部之一。后来东部铁勒在反抗东突厥汗国的斗争中,形成了以回纥为核心的部落联盟,被称为“九姓铁勒”或简称“九姓”。8世纪中叶,回纥击败突厥在乌德勒山(今杭爱山支系)、温昆河(今鄂尔浑河)建立回纥汗国。9世纪中叶,回纥汗国为黠戛斯所破,回纥各部四处迁徙,其中一支投奔河西走廓,与早先迁来的部分回纥汇合,在这里生息繁衍,成为当今之裕固族。
裕固族是一个慷慨激昂、热情好客且能歌善舞的民族。
我提了一个建议:坐班车到红山湾之后,徒步去肃南县城。红山湾是因为有一段土红色的山而得地名,由此就开始进入祁连山了。拍照、看山,越走山越高、景致亦越好。计算一下离康乐区还很远,而那里有一段美妙的“丹霞地貌”不可不看。于是,我又提议:搭一段便车,再步行。此时的“雕塑家”对我是言听计从,我似乎找到了“领袖”的感觉!“丹霞地貌”,是侏罗纪到第三纪的厚层钙质紫红色砂、砾岩层在差异风化、重力崩塌、水流侵蚀、溶蚀等综合作用下形成的方山状、墙状、峰状、柱状或峰林状等奇险地形地貌,是宝贵的自然遗产资源。但肃南县的“丹霞”又具有不同于其他地区的红赭色,层层叠叠、弯弯曲曲的褶皱让我叹服自然的皴法之高明;有的就像巧手天工做成的万座佛台,让人感叹大自然造化之伟大。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鼓舞着我,让我兴奋异常,于是举起相机一阵狂拍,恨不得把整个祁连山都纳入我的“版图”。
当天晚上住在了肃南县汽车站招待所。县城不大,周围都是连绵不断的群山,两横一竖的“干”字形街道完成县城的基本格局。我拿出带来的天津特产“十八街麻花”去看望柯璀玲和安吉姿、白永诚他们,两年没有见面了,大家不免重叙旧情。
西北高原本来就是气候多变,更何况是在祁连山深处?转天,天空飘起了雪花,“雕塑家”累了要休息,我带着肃南县的学生白彦荣去写生。雪花飘飘落在速写本上,铅笔画上去有画水墨的感觉,激动的连续画了三、四张速写。雪实在是太大,画不成了;拍照?风夹着雪又不断钻进照相机镜头。我害怕雪水流进快门导致相机出故障,不断地用吸水纸去擦拭也无法阻止雪花的“入侵”,只好放在怀中用棉衣遮挡。古人说“燕山雪花大如席”,这祁连山的雪花不知比那燕山的“席”大多少?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好暂时和我深爱着的祁连山依依惜别。
……
“进门就是客,待客如敬神”。民俗学家柯璀玲晚上请客,特地找来许多裕固族的老奶奶们唱起原汁原味的古老民歌作陪,就着诱人的奶茶香气、大块鲜嫩的羊肉,我放开酒量痛饮。裕固族喝酒的习惯和蒙古族有相似的地方,家里来了客人,主人要双手捧一个托盘,里面放上三个酒杯,唱起歌谣;客人要用无名指蘸酒连弹三次,为敬天地之意,连饮三杯。如此反复。好在我和柯璀玲等人都是多年的朋友,知我来自汉族,不懂裕固族好多礼节,就不去追究。倒落得我自由自在、拉着大家一起载歌载舞,引起一通搞笑样式的“胡闹”!
祁连山的深夜,冷风习习透人骨寒,酒喝得太多,我醉了。醉的厉害。但裕固族的热切、奔放、好客的情谊一直温暖着我的心,让我静静地入梦! 六、分手——去文殊寺
肃南县的松木滩是与青海省祁连县搭界的地方,海拔3400米左右,蓝天雪山,美丽异常,是一个让人心醉的“童话世界”,我曾去过。可惜,“雕塑家”不感兴趣,一心要去西藏。只好放弃。
——离开天津之前,我所担心的“雕塑家——需要的感觉和我不太一样”发生了。我要继续去西北方向完成写生计划,而“雕塑家”要去西南方向的西藏采风,这就不可避免的要分道扬镳。正好去文殊寺的道路因为雪大,不通车,只能再回张掖寻找西去的车辆。于是,我们又一起回到了张掖。一路无语,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又一起离开的天津,分别那怕是短暂的,也让人心酸!“雕塑家”转道西宁的汽车已经没有了,要等到明天的早上才有。我转道酒泉的汽车马上就要开出。和售票员讨价还价我买到了便宜的车票。“雕塑家”送我到车上,定好每天短信联系,各自汇报自己到达的地方。下午2点左右,挥手告别,汽车开出张掖。想想写生活动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自己要形单影孤地奔波在西北的大漠荒野、戈壁雪山,心情是难过的……
写生继续在“丝绸之路”上向西北延伸。车过临泽县,天空就飞舞起了雪花,这是一场大雪,很大。我默然无语。“雕塑家”发来短信,叮嘱我不要为了画画忘记安全。晚7点左右汽车到达酒泉,雪真是大!一片白茫茫。当天夜晚住在了酒泉汽车站招待所,无一例外,这里也有“洗头房”什么的。给“雕塑家”发短信:平安。
天亮,寒冷,还是下雪。
我坐了早班车去文殊寺,雪天,路况又不好,没有几个人乘车。我东张西望的观看着四周雪景,心中想着不知何时到达文殊寺。这趟早班车的女售票员有点特别,长长的头发像黑色的瀑布,摇晃的汽车中是没法画速写的,我就提出给她拍一张照片留作资料,答应送给一张,她很高兴。拍了后,留下地址我才知道她叫杨丽梅,一个好听的名字。文殊寺离酒泉不远,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可能是给她照了像,杨丽梅很热心的指点我怎么上山到文殊寺,又告诉我返程车的时间。我一时很感激。
文殊寺在文殊山上。位于甘肃省肃南县西北、酒泉市的南面,为河西游览胜地。传说文殊菩萨曾居此山,因而得名。文殊山山势不高,但峰峦罗列,北距嘉峪关约30公里,实为河西走廊西端,山下为古代通西域的孔道。南面碧草连天,为天然牧场。从北朝到清代,历代都在山上开凿石窟,兴建庙宇,分前山里和后山里两个区域。朝山拜庙之风至今流传末已。不过,我去的不巧,正是大雪纷飞,朝山的香客们没有。倒是这里“保卫祖国”的解放军正在营房铲雪,有的还滚起了诺大的雪球,推出营地。香客们没来,却来了我这个“墨客”。四处静悄悄的、伴随着落地无声的雪花是冷风吹动的寺院风铃。画速写是不可能的,我就躲到房檐下举起照相机拍照。见到一个师傅在费力的铲台阶上的雪,我走上前,递给他一枝烟。他很客气的还礼,问我吃饭没有。我说:吃了。我问他是那里人,他说是甘肃省庆阳人。他问我要不要进大殿看看,我说:谢谢!我不懂,只看山,不进去了。之后他继续铲雪,我继续拍照。
说实话,见过许多的名山大川,文殊山就显得没有什么了。幸亏没有要门票,不然我肯定要考虑去那里投诉它!
没有什么意思,准备回酒泉,继续西北之行。随便的向酒泉班车司机问起,到酒泉以后,还能不能赶上去嘉峪关的车?司机说:不用回酒泉,在这里就有去嘉峪关的直达车。高兴异常!看来“鼻子底下有嘴”、“嘴勤能问出金马驹”这些俗话没错,不然我不是白白的又跑回酒泉吗? 七、与民工为伍
嘉峪关市地处甘肃省西北部的河西走廊中部,是古“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冲,是明代万里长城西端起点,素有“河西重镇”、“边陲锁钥”之称。而现代的嘉峪关市则是依附酒泉钢铁集团公司发展起来的,也是一座新兴的工业旅游城市。不过在西北地区落雪的季节去那个城市都差不多,当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积雪从嘉峪关市汽车站赶到火车站已经是将近下午3点了。火车站候车的人很多,大部分是西去新疆的打工农民。这是个好时机,我拿出速写本就画了起来,“买卖”开张就不怕没有顾客!许多热心的民工们围观上来,等车也是无聊,见我画的有趣,就纷纷主动要求我画,一时忙得不可开交。画完后他们都很有礼貌的说:谢谢!我嘴上应答着:不客气。心中却暗暗好笑——我应当感谢你们无私的给我做模特才对。很快大家消除陌生,熟悉了。有一个女孩老是在我的身旁看我画画,我就对她说:给你画一张。又随口问她是从那里来的。她说:是临泽县的,准备去新疆的阿勒泰打工。我很高兴,因为我刚刚从张掖、肃南出来不久,比较熟悉;而临泽和肃南是邻县,同属于张掖管辖,难得“他乡遇故知”。虽然我不是张掖地区的人,可是那里有我那么多的朋友和学生,自然亲近了许多。现在我们就要一起——进疆!
下午4点16分,背着自己很大的旅行包“坐”上1043次列车,我就后悔了。这是由西安开过来,到阿勒泰的普通快车,基本上都是陕西、甘肃两省去新疆打工的农民。不要说是坐,就是站,也没有地方。我抱着大包跟在临泽MM的后面像个“跟包”的模样,也没有找到地方立足。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使用我的没座位时候——坐车“绝招”——画速写。有效果,马上就有一个小伙子腾出一点空隙让我坐下画。聊起天来我才知道,这节车厢基本上坐的都是陕西省临潼县的民工们,他叫胡创利,学过画,后来生活所迫,放弃很久了。但他说,他很尊敬画家们。又说:你一上来,我就看出你是一个画家。这让我很感动!
先坐下来稳定情绪,临泽MM也不管了!列车广播通知:马上进入风区,要求关闭所有的窗口和厕所。看来列车行驶到“风区”是很严肃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敢贸然有所行动。
新疆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我对新疆的印象只是从电视、书本得来的火焰山如何,坎井怎么样。这次进疆写生,我要直插吐鲁番。坐夜行长途车真是难熬啊!尽管我使用画速写的“绝招”勉强混了半个座位,也是祈盼着快快到达吐鲁番,快快看到火焰山、坎儿井……。我挤在民工中画了许多速写。当然坐车的人也不全是民工,我的对面就坐着一位彝族女孩。据胡创利说:她的未婚夫离开家到新疆两年多了,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任何消息,这次她只身一人从四川的彝族聚居区到新疆来,就是要寻找“心上人”。我感到不解,也很困惑。看她虽然是大大的眼睛却忧郁愁绪的样子,很少和别人说话。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赶快找一个新的算了,不行的话,胡创利就不错,“合并”不挺好吗!引得大家笑声不断。为她的痴情“感动”,我给她画了一张速写。也有隔壁车厢的年轻人,一看就是“新贵”们的子女。希望我给他画一张像,把画给他,他付给我钱。我说:不行。我出来就是搜集素材来的,不是为了画像挣钱。你拿走了,我不是白画了吗?夜间的长途车“模特们”是换得不多的,几个模特画完就不知所措了,拿着铅笔纯粹是在做样子“混”座位。
临泽MM来了,给我拿来许多的水果。说:都洗过了,是我从家里带的,你用吧。我很感动,拼命推辞也没成功。西北民风人情真的是太好了!她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我们10月份,冬天的时候才能从新疆回甘肃。我感觉她似乎是有话要说却没有说,就给了她一张名片,说:希望经常联系。她点了头,默默无语半天才说:我先回去,一会你下车,我送你。我一时无语,但我没有去吃送给我的水果,我感到那是西北民众送给我的心,我舍不得……
吐鲁番还没有到,肚子早就有点饿了。我说: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先买个新疆有名的食品——“馕”。
早晨6点半左右,天还没亮。列车终于到达吐鲁番站,我向新认识的朋友们一一告别,互祝旅程保重。我也用眼睛在寻找临泽MM,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我知道她就躲在别人的身后。当我下了火车,回头再看时,我看见了她站在车门口。我用力向她招手,又目送火车离去……。遗憾!没有留下一个姓名,也没有分别的话语。也许随着时光的流转,匆匆的人间过客早已在她的印象中消失。但在我的心田却永远种下了这段情谊!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她是临泽MM。此时此刻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她一路平安了…… 八、朋友——邂遇火焰山
吐鲁番站并不是吐鲁番,它只是吐鲁番的一个镇,叫大河沿。距离吐鲁番还有54公里呢!
吐鲁番,是突厥语“富庶丰饶之地”的意思, 位于天山山脉与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包含了西域风物的全部经典。吐鲁番是东西方文化和宗教错综交织与相互融合的交汇地,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就有6处,居全国第九位,在吐鲁番遗存下来的文献,就有24种文字,是整个“丝绸之路”发现文字最多的地方。——肚子还在饿着,没吃过、没见过馕。下车先在火车站便利店买了一个类似的,我以为是“馕”,咬了一口,就感觉不对,很酸。天还早,这里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声狗吠,没有行人。我摸索着去找——到吐鲁番的班车站,见不到人,也就等于“鼻子下面的嘴”没用!就是凭感觉,那里有亮光就去那里。不错,终于找到了,买好票一问,早班车也要等到8点才有,先去候车室等吧!所谓的候车室其实就是只有两排粗糙的椅子,还有一点比煤油灯亮不了多少的“灯光”,别的什么都没有,冰冷冷的要命。我实在是疲劳,坐到椅子上面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这么多天休息不好,不困才怪呢。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叫:去吐鲁番的。我一下子惊醒了,都没来不及去拿那块“酸饼”,拎起背包就急忙上了车。车上倒是暖和许多,不一会儿困劲又上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睁眼一看,除去司机没有一个人。再仔细看,原来是在吐鲁番汽车站停车场。司机说,睡着了吧。我匆匆地回答一声就赶快下车,去售票处,我要去火焰山。
火焰山距离吐鲁番不太远,出吐鲁番市往东10多公里就见到了。火焰山横亘于吐鲁番盆地中部,山体东西长达100公里,南北宽约10公里,平均海拔500米,最高峰在胜金口附近,海拔831米。见到火焰山才知道,火焰山并不高,越走到跟前越觉得没有书上吹嘘的多么“雄伟”。除去山体的皱褶确有特色外,其它的让人感到有些单调,好像是一个平缓的土坡。我想,火焰山之所以名气那么大,恐怕吴承恩的“孙猴子”帮了不少忙,再加上它的“温度”,自然就驰名中外了。我来的季节正是“火焰不旺”的季节,没有感到有什么温度。但火焰山却已经变成了旅游的风景区,现代的钢铁围成了栅栏,让本来是自然的风光变成了人为的“造作”、失去了自然本身的“天籁之音”,看了很不舒服。我像做“贼”一样,悄悄地绕过栅栏(主要是绕过“售票处”),潜入火焰山深处,捧起赭红色的泥土,感慨万分。
捧起的泥土装进了背包,占有土地的“农耕文化”观念在我的身上忽然复苏了。之后画了一张速写,写上了“火焰山不大、名气大”的字样,又从各个角度拍了一些照片。由于火焰山是土质的山体,所以是很费劲的才找到一块石头用来摆放照相机——准备自拍照片,留念。也是说明“到此一游”了!坐在火焰山上给朋友发短信,朋友说:小心,别烫了屁股;坐在火焰山上就着寒风,我吃了来到新疆的第一顿饭,干嚼两袋方便面。
要离开火焰山了,一步一回头的观望,竟有些后悔来新疆写生。
我站在火焰山前面的路边,不知下一步去向何方。徘徊中的我、眼睛忽然一亮,看见路边有辆越野车的牌照是山东的。山东省离天津不算远也不算近,但在遥远大漠戈壁的新疆看见山东两个字,也算“老乡”了,自然生出亲切。可是也很怀疑:这是真的吗?相距这么远,难道是自驾车到新疆来旅游?不会是偷来的车吧?我怀着大惑不解的心理走上前来,和司机攀谈才知道他们一行是山东什么公司的?在新疆的办事处?我记不清了。看起来老乡是真的了!车也不是偷盗的了!我暗自庆幸:没有报案。
年龄在40岁左右的司机懂得很多,尤其是对新疆的地理、历史更是了如指掌。听他说话,我明白了许多有关新疆的问题。
只是在他们这些衣着光鲜的旅游者面前,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觉得就像是一个煤矿工人突然闯进了服装模特表演队一样,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们中靓丽女孩,叫晓惠的,就很大方的拉上我照相,大概也是为了纪念火焰山前遇到“煤矿工人”的意思吧?我感到局促不安。不过我乘势请求他们带我一段路,以解回不去吐鲁番的困境。“老乡”毕竟是老乡,和别人不一样,司机同意了,晓惠她们也没说什么不好。这样,我就跟随他们去了“坎井博物馆”去看那从地下引水的——和长城、大运河齐名的——中国古代伟大工程。他们很热心的给我买了门票。我心不在焉的看了“坎儿井”模拟效果,更无心去听讲解员的说道。是啊,我和“老乡们”可不一样,还不知道自己今夕“漂”到那里呢!葡萄沟?季节不对,天池?不去了,我想去哈密的巴里坤。他们把我送到汽车站,我留下我的名片,想起即将“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情景,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楚。当与不知何年再相见的、新结识的朋友们道别之后,我又孤单了……。
从吐鲁番到哈密的班车,要等到明天上午才有。看着满街的维族男女们来来往往,感到有身在“异国”的境况。我决定马上去大河沿——吐鲁番火车站,坐火车走。
买好了车票,我才想起要买些“馕”来吃,味道真是不错,很香脆。据说:“馕”可以保存一个月,我买了许多,不贵。画了一张速写后,我发现就在身旁,有几个像“保尔•柯察金”兄弟的人,我断定他们就是中国的乌克兰族。果不其然。他们的汉语很不好,手势加语言,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拍照片。很高兴的样子就拍好了。可惜他们给我留下的维文地址,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只知道他们来自阿克苏。今生恐怕再难见呢!
……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到哈密是凌晨2点多了,却见到“雕塑家”发来的短信:由张掖去西宁路过的青石嘴一带。山,深广、阔大,可以去。 九、格尔木——大柴旦——格尔木
巴里坤不去了。由哈密坐早班汽车直达敦煌,一路饱看戈壁风光。敦煌几年前我就来过,故地重游,感觉变化不大。“飞天”宾馆、汽车站还是老样子,夜晚,我还是住在了以前住过的敦煌市工会招待所。莫高窟?鸣沙山?阳关?几年前都看过,不去了。但是,夜幕中遥望莫高窟,不禁想起“大漠长天,孤泉冷月,黄沙絮絮千年。今夜清风,阒然梦醒,谁的羌笛声中?”啊!
……
第二天早8点我坐上了敦煌发往青海-格尔木的汽车。天空一直阴沉,车过阿克塞附近的当金山口,就气温下降、飞舞了雪花。当金山是从敦煌进入青海省的必经之路,风蚀地形伴着沙丘是其主要特色,隔着汽车玻璃窗,拍了许多照片。车停大柴旦镇打尖,我为吐哈油田的王菊梅等人拍照留念,他们是我刚刚在车上认识的,一路谈的很投机。
下午6点左右,汽车穿越了柴达木盆地,到达了青海省第二大城市——格尔木。格尔木是蒙古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格尔木地处柴达木盆地南缘中部,海拔2800米,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格尔木地处交通枢纽,是北达甘肃敦煌、南通西藏拉萨、西接新疆若羌、东至省会西宁的必经之地。夜晚住在格尔木汽车站招待所,同屋的是来自四川省准备去西藏打工的何文李,一个不断给我递烟的小伙子。我给他画了张速写,成为了朋友。服务员芦妍春是一个好看的MM,天色已晚来不及画速写,我给她拍了照片——画速写、拍照片都是我“混熟”的绝招,目的是了解当地的民风、地理情况,以便决定我写生的去向。
——要去昆仑山?是去不成的,没有班车,这趟路线——卖票就卖到那曲-拉萨。看起来明天我只能再重返柴达木盆地的大柴旦、锡铁山一带了。
转天,坐早班车扑向大柴旦。大柴旦是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大柴旦行委辖镇。大柴旦镇地处柴达木盆地腹部,北与甘肃省相邻,地形以戈壁滩、沙丘、高山、沼泽地为主。尤其是高山的褶皱脉络,既不同于肃南祁连山的和缓,也不同于火焰山的土质。它是宛若从蓝天白云降下的、带着“横空出世”般气势而“铸造”的铁山。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素材!还没有到大柴旦,我就欣喜若狂的要求下车。没有可说的,先给自己在柴达木盆地中留影——自拍。盆地中的气温像蒸笼、干脆脱掉棉衣,徒步行进。山水是我采风的主要对象,但牧区的人物、牛羊、骆驼也是我感兴趣的题材。来不及画速写,大量的拍照片,以保持真实的它!心的激动让我的思维不能平静;心的激动让我的精神勃发……。我没有片刻休息,偶尔路过的牧人们也向我招手致意。直到下午4点,我才发现没有了去大柴旦的班车、也没有了回格尔木的班车。我心急火燎的跑上公路,边走边想搭个便车。等了很久才看见一辆“东风”油罐卡车,我使劲挥手拦截,载重的卡车缓缓停下。我就像大海中的溺水者见到救生圈一样,急忙跑了过去。说:师傅救救我吧!把我带到锡铁山就行。上来吧,开车的师傅说。总算有救,我的心放下了。
师傅说:我刚才看你在路上走着,还以为你是个大侠呢。其实按规定,装易燃品的车是不能带人的,出门都不易,就带了吧。我拿出随身带的香烟请他抽。师傅说:不用,我有。师傅又说:你准备去那里。我说:带我到锡铁山,多少钱?我从那里坐班车回格尔木。师傅说:我不要钱,你又何必去锡铁山等车,我的车就去格尔木,一起回好了。顿时我的心口感觉热乎乎的,多么好的西北人呢!就在行驶的车上,我给师傅拍了工作照。师傅说:不要照了,我不上像,你好不容易从那么远的地方背来的胶卷,不要浪费才好。
前面就是著名的“万丈盐桥”了,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桥。而是利用盆地中盛产钾盐,就利用这些盐一层一层的用轧道机、生生的轧出一条公路,完完全全是用盐巴铺成的公路,没有一点别的。在这“盐桥”的周围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自生自长的盐海,远处有不少开采各种矿藏的厂房和井架。柴达木确实是“聚宝盆”!只是随着西部大开发,许多投资者都把眼光瞄向了“聚宝盆”,利用当地廉价的劳动力、再利用当地丰富的矿产资源,只要把矿产运出去,就能赚到大把的钱。富了投资者,当地百姓并没有得到多少富裕,相反却廉价的出卖了祖先留下的资源。我就看见路边行走的盐湖工人们在长年的汗水、盐水的浸泡下,皮肤都变成鲜红色的了,让人害怕。而挣到的工作费却很少。让人叹息不止!
我欣赏着卡车行驶在“盐桥”上,觉得很过瘾。师傅却说:这种路很不好养护,只要遇到一点水,就都是坑坑洼洼的了。下雪天,行驶在上面更是百倍小心。原来如此,幸亏柴达木盆地常年干旱,否则一场暴雨下来,就没有“万丈盐桥”了……
就这样,我终于没有落荒荒野。坐着油罐车回到了格尔木,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在我历次西北写生活动中,都得到了许多好心人的帮助,让我今生永远无法忘怀。师傅叫靳家华,青海省湟源县人。 十、西宁——湟中
还要去“西张线”上写生,格尔木不再停留。在格尔木站候车室等车的时候,我抓紧时间画速写,记录我对西北民众的深情感受。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女儿送“客人”,就在我的身边和“客人”说些悄悄话。我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怜悯这个可爱的、还不太懂事的小姑娘,为她画了头像。她说:喜欢画画,叔叔能不能把这张画送给我留纪念?我送给了她。对待自己的写生作品我向来是很“吝啬”的,这是我西北之行唯一送出的画。但愿这个小姑娘快快长大!
晚上不到10点的时候,我乘火车去西宁了。这是由格尔木站始发的快车,很幸运,有座位。
车里人不多,正是画头像速写的好机会。我的面前坐着一位少数民族青年。开始我以为他是回族,头上也是带着一个小白帽,可是他的汉语说的不好(回族是说汉语的)。我有点纳闷,问他。他说,是撒拉族,青海省循化县人。撒拉族是古代西突厥乌古斯部撒鲁尔的后裔,唐代时住在中国境内,后西迁中亚。元代13世纪取道撒马尔罕,经长途跋涉迁徙到青海省东部,定居循化地区,与周围汉、藏、回、蒙古等族融合,逐渐形成了一个民族。撒拉族在元代时称“撒拉”、“撒拉儿”,明时称“沙刻”、“沙刺簇”、“撒拉儿”等。撒拉族有自己的民族语言,但没有本民族的文字,通用汉字。撒拉族语言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西匈语支,与维吾尔、乌孜别克等族语言相近,同属于粘着语类的语言。撒拉语言中有不少语言是从汉语中吸收的借词,也有藏语借词。现在大多数青年人都兼通汉语,少数人通藏语。主要从事农业。信仰伊斯兰教。
通过他的说明,又了解了一个民族。我忽然有了感觉,抓起炭条,为他很快的画了一幅头像速写。他很满意,我答应送给他复印件。
列车在第二天早晨7点左右开进了青海省首府西宁市。西北各省区的首府大同小异,西宁市也不例外。不同的是早在四、五千年前,西宁就有人类在生产生活,繁衍生息,并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明。公元前121年(西汉时期),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即在今西宁市筑军事据点西宁亭。西汉末年(公元9—23年)设置西海郡。隋朝(公元581—628年)在此设西平、河源二郡。宋朝(公元960—1279年)时设西宁州。“西宁”一词亦由此沿用至今。
现代的建筑不去看了,我想应当去塔尔寺看看。虽然不是佛教徒,但在几年前,好歹也是看过几本关于佛学的小册子,况且直到现在安徽九华山佛学院还经常给我寄来他们的院刊《甘露》。既然来到“圣地”,焉有不看之理?打听好了,塔尔寺在湟中县鲁沙尔镇,从纸坊街车站就有直达的汽车。塔尔寺又名塔儿寺。始建于明代嘉靖三十九年(1560),是我国著名的六大喇嘛寺之一,是黄教创始人宗喀巴的诞生地。主要建筑由大金瓦寺、小金瓦寺、大经堂、八大灵塔等组成,是一组汉藏风格结合的古建筑群,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塔尔寺的酥油花、壁画和堆绣被誉为“艺术三绝”,据说到了青海,不去塔尔寺是遗憾;去了塔尔寺,不看“三绝”更遗憾。我没有“遗憾”,我去了,看了。到达湟中县鲁沙尔镇下了车,就遇到从北京到西宁的姑娘王蕊和由广东从化去的罗勇先,都没去过,一起结伴。我提出免费照相。他们高兴坏了,尤其是王蕊姑娘,穿起了藏族服装没完没了地照,害的我用了一个胶卷。有点后悔说“免费照相”。算了,既然是到了佛寺,就算结缘吧!
寺院游览是免费的,只要你舍得出你的鞋子和力气,就去看吧。我背着大包,很是吃力。他俩倒是游兴很浓。是啊,有免费的照相师,又没有负重的东西。给我,我也是很有游兴的。我正气喘吁吁,有人拍我肩膀。我很纳闷,人生地不熟的,谁认识我?回头一看,真是惊讶,原来“大家都是地球村民”——是我从敦煌去格尔木的汽车上认识的、吐哈油田的王菊梅他们。世界真是太小了!大家又是重新相见,虽然只是分别几天,但再次相逢也是缘分。合影留念,以纪其事。
午饭?广东的罗勇先请了。回西宁的车票?北京的王蕊给“报销”了。
王蕊是“美导”,罗勇先要做生意,他们继续在西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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