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发表于 2006-2-24 15:40

书工谈

书工谈

                                                                         陈华春

      人近四十,数十年的时光泡在了书法的临摹与创作之中了。闲时读书,也局限在书法方面的书,似乎我是为书法而存在,书法是为我而存在一样。看看同辈,或发财、或升官,皆大欢喜。视自己,一事无成,也没有世俗之爱好,生活单调而乏味。惟独提起书法,则精神为之一振。自己身在此道中,自知并不是每一个能拿毛笔的人都是书法家,也不是每一个能写“同意”二字者就不是书法家,能知冷暖的人必定是少数。我从不敢称自己是书法家,凭此炫耀,凭此换取银两,自己只不过是书工而已。作品或送朋友、或自娱,而我从中得到了许多乐趣,我很珍惜这种享受。在现实生活中,必定能分享自己喜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之所以称自己是书工,是因为书法使我产生了许多茫然。近来读《颜氏家训·杂艺第十九》,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真草书迹,微须留意。江南谚云:“尺牍书疏,千里面目也。”承晋、宋余俗,相与事之,故无顿狼狈者。吾幼承门业,加性爱重,所见法书亦多,而玩习功夫颇至,遂不能佳者,良由无分故也。然而此艺不须过精。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
      颜之推教子弟留心书法,但无须过精,并举韦仲将遗戒。有人说,所谓名人,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认识自己,然后戴上墨镜,不想让所有的人认识自己。“人怕出名猪怕壮”。人无名,祈求有名。人有了名,往往为名所累。那些书法大师级人物也不会把书法作为平生最高的成就,其原因在于他们皆以书法为余事。但古人在视书法为余事的背后,却笔砚精良,乐此不疲,让人辛酸,让人愉悦。
      当我们面对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名帖,痴痴地读,苦苦地临摹,为不得笔法而顿足,为不得参展而叹息,面对艰难的生存环境,也曾徘徊动摇过,但细想一下,剥蚀掉这点爱好后,生活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改观。选择书法后,折腾了十几年,艰难只有自己能体验。沈从文在《谈写字》中说:
       在中国,一切专业似乎都有机会抬头,惟独写字,它的希望真渺茫得很!每个认字的人,照例被动或自动临过几种字帖,刘石庵、邓石如,《九成宫》、《多宝塔》、《张黑女》、《董美人》……是一串熟悉的名字。有人喜玩它,谁能说这不是你的当行,不必玩?正因为是一种谁也知道一两手的玩意儿,因此在任何艺术展览会里,我们的眼福就只是看俗书劣书,别无希望了。专家何尝不多,但所谓的专家,也不过是会写写字,多学几种帖,能模仿某种名迹的形似那么一种人吧。
      在沈从文看来,若是书法有希望,可以有两条途径:一是“使它成为一种特殊的艺术,玩票的无由插手”。二是“索性把它看成一种一般的行业,让各种字体同工匠书记发生密切关系,以至于玩票的不屑于从事此道”。在现实生活中,许多学习书法者,起初并没有多少名利思想可言,随着时间的推移,总认为自己干的是一种特殊的艺术,不愿为人所役使。但普通人不买书法家的账,他们认为写字是太简单的事。让你帮忙是看得起你,不为人所役使也就成了难事。若如此下去,在别人或自己看来,自己就是“书工”了。能把书法作为敲门砖者必定是少数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就不能抱过高的希望。退一步而言,这也是读书人应具备的素质。即使是书法大师,在不懂书法的人眼里,恐怕还没有自己写得好。记得从前有一位教师,看我临徐渭的作品,认为不值得临,他写三个月,就能超过徐渭,我只能失语。
      书法中没有航天飞机,没有物种灭绝,没有火星探测,没有SARS和禽流感。我们无法向书法要什么,就如无法向佛要钱一样。
      搞书法,有点独上高楼的味道,站得越高,越难搞清楚周围的科学和生活在干什么。加之市场、展览、媒体等弊端的存在,无奈之外还是无奈,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天凉好个秋。”
      如此看来,书法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必为不能出人头地而自责,修身养性是终生之事。明窗净几,笔墨精良,陶然于碑帖之间,自娱消日,这是痛快之事。如此这般,并非是缺乏进取精神。人格精神与艺术精神的结合,是一种天人合一的精神,一切顺其自然。
      书工就书工吧!谁让我爱书法呢?

梦草堂 发表于 2006-2-25 20:43

书工谈

  “书法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必为不能出人头地而自责,修身养性是终生之事。明窗净几,笔墨精良,陶然于碑帖之间,自娱消日,这是痛快之事。如此这般,并非是缺乏进取精神。人格精神与艺术精神的结合,是一种天人合一的精神,一切顺其自然。”
  --如此概括,已经把我等欲说之意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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