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胜寒 发表于 2006-10-12 10:06

母亲怀里的一把泥

母亲怀里的一把泥   

2005年12月7日7:21   [来源:洛阳晚报]   

编者按根据文化部《关于申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通知》精神,今年以来,我市正在着力打造和推出洛阳四大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前已向河南省文化厅申报了“河洛大鼓”、“洛阳正骨”、“杜康酒酿造及文化”、“新安澄泥砚”四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即日起,《经典洛阳》将对以上四大文化项目的内涵进行解读。
    今天与读者见面的是带着泥土芳香的澄泥砚。澄泥砚是我国四大名砚之一,取材于黄河泥。作者的这篇《母亲怀里的一把泥》,拉近了我们与这一文化遗产的距离。


                              母亲怀里的一把泥   

                              本报记者孙钦良

   世人都说黄金贵,不如黄河一把泥。
    新安县的澄泥砚,是用黄河泥制成的。如果你目睹了制砚的全过程,必然会感到喜悦与新奇。这种泥料在入窑烧制之前呈黄色,与我们的肤色一样;入了窑,经受了高温,出窑时便呈现出“鳝鱼黄”、“朱砂红”等多种颜色。这正像儿童甫入学堂,均是童稚模样,但经了先生的调教,出了校门便各具个性、各有志向了。
    故新安县澄泥砚流派纷呈,虽然都是以黄河泥为原料,但经过不同制砚大师的摆弄,制出来的砚各有特色。其中的绝招秘方云遮雾障,颇有奇绝之处。
                                  黄河边上的关键词:寻泥
    制作澄泥砚的第一步是采泥。
    打听了许多天,听说新安县的制砚专家刘存献要去黄河边采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通过熟人介绍,刘先生答应带记者去寻泥。走在路上,刘存献惋惜地说:原来的采泥场在新安县境内的黄河八里胡同附近,现在那里已经成了小浪底水库的淹没区。
    他带我去的地方,是孟津县境内的一个秘而不宣之处。
    原来,民间制砚向来存在流派之争,制砚的方法和采泥的泥场都要保密,是不会让对手知道的。我们驱车于邙岭之上,过了几丘几壑,眼前便是滔滔黄河了。老刘说:这黄河自西而来,流经无数大山,上游水急,夹裹着许多泥沙和矿物质;待流到洛阳境内后,水势平缓起来,水中所含的丰富的养分在河岸或河湾之处沉淀为泥。那些沉淀物,等于为黄河泥加入了“钙”等养分。
    泥有了骨气,便不再“软弱”,用来制砚,非常合适。他说,新安县境内的采泥场被淹没后,制砚人只好到别处寻找新泥场。不久前,他听说有人在黄河北岸的孟州找到了泥场,便推断孟津县境内也会有泥场,因为新安与孟津相去不远,黄河滩头的泥质不会有太大差异。
    我看着黄河,想起李白的诗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黄河,是狂放和粗犷的!但在她的臂弯里仔细寻觅,竟看到了一窝窝细若肌肤的河泥。那泥是如此细腻,捏起来放在手中捻动,竟不见颗粒,滑溜溜的。刘存献说:这些泥,也许在此沉淀了上千年甚至上万年,这是上苍赐予的礼物。古人采泥的时候,还要焚香祷告,以示感激。如今,一旦发现了好泥场,制砚人就会迅速雇汽车来运泥。好的泥场存泥量非常大,可以拉上十几车或者几十车,用上五六年。有的泥场存泥量很小,能拉上一两车也就不错了。
    寻泥的过程非常辛苦,得徒步沿着黄河岸边寻找,带着干粮也带着急切的心情。有时候看到一处地方,上面平铺一层细泥,但一挖,底下却是沙石;而有的地方,芜杂之中或鹅卵石下,却有好泥。有一次,刘存献从孟津会盟镇出发,沿着黄河往下游走了10公里,才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泥场。

                                             作坊里的关键词:整泥
   整泥,就是“摔泥巴”。在这方面,新安县的另一位制砚专家李中献称得上是“老摔家”。他的家就在距黄河不远的仓头乡。他小时候就与小伙伴们在黄河边玩耍、淘泥,将滑溜溜的泥巴涂得满身都是。他给我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些与澄泥砚结缘的人,与黄河有着扯不断的缘分,所以他们也是黄河母亲怀里的一把泥了。
   整泥的过程颇为复杂,先把泥料用筛子过滤,再把泥料置于水池中“澄”,这是一种特殊的过滤手段。过滤后的泥料,看上去比我们吃的面粉还要细,捻一捻,如红薯淀粉一样滑溜。然后是“和泥”。“和泥”与“和面”是一个道理,要把所有的泥团都摆弄得像面团一样,不能硬也不能软。待到把泥料摆弄得有“筋”又有“肉”的时候,就等于为泥料注入灵魂了。
    在我采访的几位制砚大师中,刘存献和李中献制作澄泥砚的时间比较早,如今都是奔60岁的人了。有一个年轻的制砚者,名叫游敏,40多岁,善于从理论上总结制砚经验。趁着一个暖暖的冬日,他带我来到了他的制砚厂,说可以向我展示一下整泥的“秘方”。
   只见3个整泥工人当中,有两个精壮小伙是摔泥的,凭的是力气;还有一个老者,在旁边指点着,靠的是智慧。那些泥,有的被放在泥案上,已经很有韧性,用手去挖时,黏黏的是一个整体;有的被装入袋子,高高地吊在半空中。那老者并不吭声,见有陌生人进来,便停了手头的工作,站在那里微笑。记者见他手中拿着一些小袋子,鼓鼓囊囊地盛了些粉状的东西,猛地记起有人说澄泥砚在制作过程中需要加入矿物质的事情,当下便觉不妥,赶紧把目光从这位老者的手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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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敏却很大方,笑道:放心吧,这些工艺流程,你尽可以报道。再说让你看到的,绝对不是最关键的部分。他告诉我,那位老者的工作叫做“整璞”,是炮制泥料的最后一道工序。
    那泥料,从开始炮制到“璞子”成型,竟需要好多天。泥料全部弄好后,便被送到另一个车间初步过模。一种砚台制出来,在市场上有了好的销路后,就可以作出模子成批生产。过模,是把弄好的泥料置于模子中,脱胎出大致的器形,然后由雕刻师傅雕刻。
    摆弄泥料的过程,就是不断赋予泥料灵性的过程,所以工匠们对待这些普普通通的泥料,像对待有生命的东西一样,没有一丝怠慢和亵渎。来到一间敞开窗子的操作间,记者见七八名雕刻师正在认真雕刻,大家全神贯注,都不说话,只见雕刀在泥胎上游走,雕两下,他们就努起嘴“噗”的吹一下,粉尘四起,弥漫了整个作坊。看来,伺候这些黄河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窑炉里的关键词:烧泥
    制砚专家说,只要没有出窑,经过无数次摆弄的泥料,仍然是泥,不是砚,所以烧制的过程只能称为“烧泥”。新安县的澄泥砚,在上世纪80年代初刚刚恢复生产的时候,老一辈制砚者早已过世,后起的“新秀”们只能靠摸索制砚。他们都有过失败的经历:好不容易雕刻出几百件砚胎,入窑了,点火了,祷告了,昼夜守候了,但一出窑,产品却不成型,或裂了,或爆了,或碎了,面对一窑废品,那种痛苦就如刀子剜肉一般。
    澄泥砚的制作工序非常复杂和严谨,整个“生产系统”是脆弱的:泥料选不好,握不成团,是松散的;泥料“澄”不好,没有水性,制作出来的砚台就不温润,就不会“呵气生津”;泥料“澄”好了,如果“和泥”的工夫没有下到位,那么泥料通体的柔韧度就不均匀,某一部位就会在高温中变形;泥料整好了,但如果雕刻坏了,那么也就废了。还有,就是一切准备工作都很顺利,但入窑后火候不到或者遇到特别恶劣的天气,出窑时砚台的成品率很低或者全部报废了,就被称为“坏窑”。
    记者只是亲眼看到了“整泥”的全过程,并没有看到入窑、烧窑和出窑等过程,所闻所见虽然只是表层的,但当地人说:你已经很幸运了,自古制砚的过程从不示人,人家还让你进了作坊,你的面子已经够大了。
      我发现,如今澄泥砚的制作过程,比古书上写的简单多了。古书上说:制澄泥砚之前,先选泥场、取河泥。这一点古今相同。只是古代制砚,大多是非商业性质,比如历史上有那么几个喜欢澄泥砚的道士,反复制砚,但每次只造一方,用来把玩。据说古时制砚并不起窑,而是直接放到柴薪上烧。这似乎不可信,因为不起窑,没法营造高温环境,没有窑炉,怎么控制炉温?古代泥料的摆弄办法,也比现在麻烦得多,真可谓是费尽周折。光是淘洗泥料,便要一两年。出泥后“令其干,以物击之,令其坚”这个过程,大概和今人整泥的目的相同,就是增加泥料的韧性、密度和强度。“以竹刀刻作砚之状,大小随意。微阴干,然后以利刀刻削,曝过,间空垛于地”。这个过程,与今日的雕刻过程也差不多,只是那时很少用模具,因为不用大批量生产。再往后,“厚以稻糠并黄牛粪搅之,而烧一伏时”。这一道工序记者没有看到,大概现在已经是科学处理了,哪里还需要用“稻糠”和“牛粪”来相伴呢?“然后再用黑蜡、米醋相参蒸多次”,古书上说的这句话,是指砚台出窑之后,为了外观好看,打蜡和用米醋滋润的过程。这一点,如今的制砚者也是这样做的。
   如今,在洛阳市区,在新安县县城,在上海、深圳等城市,都有新安县澄泥砚的专卖店。那一排排看似静默的砚台,其实早已经历了水与火的陶冶,经历了无数次的打磨,成为有生命的东西了。接下来,这些砚台将随着不同的买主进入各个家庭。如今的砚台,多是作为工艺品、纪念品,任由社会上不同的人群相互馈赠;要么是一个单位举行什么活动,一次性地把这些“宝贝”赠给与会者了。而在古代,这些砚台只跟着文人走,文人得到它时,兴奋;用它研墨写字时,愉悦;平时与它为伴,珍惜。
    据考证,当今世上存留的珍品澄泥砚,一方是苏东坡的“鹅式澄泥砚”,现藏故宫博物院。还有明代的一方朱砂荷鱼砚,清代的描金蟾蜍砚、佛手砚,如今都藏于天津艺术博物馆。一样的澄泥砚,到了不同的人手上,自然就会有不同的命运。苏东坡的名气大,他用过的“鹅式澄泥砚”便成文物了,而那些流散民间或者在穷秀才手中苦熬岁月的一方方砚台,如今何觅?
       泥有灵性,砚有魂魄。一把黄河泥,韵味何其多!想那小小的砚台,在被誉为“文房四宝”的笔墨纸砚之中,虽然排位靠后,但文人们每每挥毫,却须首先研墨,所以砚台实际上居于领衔地位。所以历代文人墨客到各地以文会友时,路途再远,也不忘带上心爱的砚台。唐代的韩愈,宋代的欧阳修,清代的乾隆皇帝,都很喜欢砚台,尤其喜欢澄泥砚,并且发表过有关“论文”。关于程泥砚的历史演变及在我国砚史中的地位,下篇再叙。

青义 发表于 2006-10-12 22:48

升华了的泥!!

汪胜寒 发表于 2006-10-13 21:56

制作澄泥砚的工序真的很多啊,也是很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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