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浩 发表于 2006-8-3 20:24

再读黄士陵

再读黄士陵
● 路鸿峰

      对黄士陵印作的第一次留意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已经难以确定了,但第一次临习则是1999 年就学于徐正廉先生的篆刻函授班之时。在翻阅了手头上有的并不多的资料,读了他不足百方印作后,我不禁为他之工整、儒雅和净穆所折服。但折服归折服,在按照教材要求临刻了他的“少司马章”、“砚生”等几方印后,于他的作品也就仅仅停在了偶尔才读读的程度了,转而在风气的影响下,开始把取法的对象转向了写意印风上去了。这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在这几年之中,在篆刻的学习上,我学习过来初生,也临过秦汉印,甚至于一度在一种极其浮躁的状态下急功近利的径直学习起今人来,诸如王丹、赵熊、黄敦以及徐正廉等先生都成了我学习的对象,但却都是浅尝辄止,静不下心来仔细的研究,更不要说探本索源了,结果是印越刻越困惑,越刻越有些不伦不类,越刻越感到不知往下该如何去刻了。眼看着一些同龄人的水平在这几年里突飞猛进,而自己却仍然在原地踏步,那种内心的焦灼和痛苦是可想而知,我开始不得不静下心来思考,思考问题的根源之所在,思考自己的篆刻学习之路到底该如何走。
       2005年9月下旬,因为一些变故致使心情很糟,便想出去走走,加之孔浩兄数年来几次相邀,同时也因省第三届篆刻展将要举办,想在此之前外出取经,以便为此展作准备。我遂有了枣庄之行,得以有机会向潘梦石、齐爱君、王正阳诸君求教。正阳兄在看过我的一些习作后给我指出了许多问题,并建议我应先好好临习千余方汉印才好。诸君之语虽不是醍醐灌顶,但也使我清醒了许多。
       自枣庄回来后,刻了几方印投了省三届篆刻展的稿。其后,便开始大量的读印谱,一边读一边去体会,希冀找着那心性的契合点。12月中旬,赴西安参加省第三届篆刻展开幕式,结识了许多新的师友。一群写字刻印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免不了要谈书论印的,在交谈之中我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王凯兄听后根据我参展的作品建议我好好学学黄士陵,当天晚上回到招待所后一个人无事,再次把诸位友人的话细细得回想了一遍。这几年应该自己的印(尤其是白文印)受徐正廉老师的影响很多,但也仅仅只是学了一些形式的东西而已。其实徐正廉老师的印作不就有很多东西是来自于黄士陵吗?那自己何不直接学黄士陵呢?第二天在拜访伏海翔先生时,我呈上了自己的习作,并谈到了学习思路,得到了先生的肯定,并就一些问题给予了指点。从他那里出来后,觉得豁然开朗了许多。
      自西安返回家中后,每天没事就翻看重庆出版社出版的《黄士陵流派印风》,并找到一些有关黄士陵篆刻的文章来读,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也体会出来一点东西。以往每每读及黄士陵,总是言其光洁、工整,以至于一度在我的印象中形成了黄士陵的印作极其平直板滞的印象。经过大量文字和作品的阅读,才发觉这是自己对黄氏印作的一个极大误解,也许这个误解是具有普遍性的,这正如辛尘先生在其《黄士陵论》一文结尾中所说:“今人学黄士陵的粤派印风,之所以易失之单调、板滞、巧饰,除学养不深之外,也与对工整、光洁的误解有关”。
      哲学上强调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今人每每论及秦汉印,多着眼于其由于剥蚀及残损所产生的审美上的古穆、深厚,甚至于恣肆。而作为一流大师黄士陵却给了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审视秦汉印的提示,他在“季度长年”一印的边款中记曰:“汉印剥蚀,年深使然,西子之颦,即其病也,奈何捧心而效之。”黄士陵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实践的。他的印(尤其使金文印)精严整饬、完整如新,在他的印作中,你很难找到诸如邓完白、吴熙载等人印作中表现极为明显的笔意化的东西,多的是制作化的汉印特色。面对他的印作,扑面而来是醇厚的汉印气息。他的章法整肃是汉印式的,他的字法是汉印式的,他以自己的理解和实践对汉印从另一个层面的阐释。他的印表面是平直,甚至于木纳的,但在这表象之下掩饰不住的是灵动,是悠长的意韵,是大智若愚的境界。“黄氏之线条,精粹有味,看似平直,而有一种猛利生辣之气,有种似巧而若拙的味道”,“黄牧甫的精品印,有一些机巧的变化,一种装傻的形态。但巧而不露,奇而不野,生拙而不生疏”,徐正廉先生的只言片语实是道出了黄氏印作的精髓之所在。
      作为与吴昌硕同时代的篆刻大师,黄士陵在后世的影响却远远不及吴昌硕大,究其原因在于其多年寓居岭南,晚年返乡之后又偏居一隅且归乡未几便又归于道山有关,不及缶翁多年居于商业繁荣、海内外联系广泛的海上一带,客观上对扩大其影响起了推动作用。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吴的高寿(黄士陵晚生于吴昌硕5年,而早殁了吴19年)。而这一切竟都是属于作品自身以外的因素,这多少和今日书画篆刻界许多大名家其名多由书印之外的因素而致如出一辙,多少是一种不幸于无奈。
      当代由于黄士陵创作模式所具有的丰富的容量,以及其颇具当代艺术特色的创作思想,使得黄氏之印风在当代开始渐渐的受到了人们的重视,已归去道山近百年的先生也可欣慰了。
      重读黄士陵,终于使曾有的认识得以纠正。同时自身的迷茫与困惑也在这阅读中逐渐减去,浮躁的心在其典雅、整饬的印风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2006年2月于木鱼堂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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