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2

邹家驹——《普洱府》

邹家驹——《普洱府》



    来到云南,鄂尔泰踌躇满志。缘分,一切都是缘分。鄂尔泰对云南是有所了解的,雍正元年,他任过云南乡试考官。他在康熙三十八年中举人,四年后袭佐领﹐授三等侍卫。十多年后,升任内务府员外郎的鄂尔泰偶有公事到雍亲王府第走动,皇四子胤祯想与鄂尔泰套近乎。鄂尔泰是个精明人,皇帝老子的一窝儿子正剑拔弩张,打得头破血流,还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故而他不同胤祯多来少去。雍正皇帝登基后曾召鄂尔泰谈过话:“汝为郎官拒皇子,其执法甚坚。”雍正三年八月二十五日,鄂尔泰由江苏布政使升为广西巡抚。到广西没几天,十月底又接到调任云南巡抚的公文。假如雍正皇帝小心眼,假如雍正皇帝没有事业心,当年轻待雍亲王的他仕途何在?他有一个预感,他的事业将在云南升腾。鄂尔泰一路在琢磨,雍正帝要他在云南干点什么。

    月初,云贵总督高其倬刚刚调任浙闽总督。这高其倬也是个昏人,三年前,他在奉疏中竟然误以大将军、王与皇上并写,因而被“革职留任”。高其倬犯了大忌能够复出,还能到沿海继续任要职,原因在那呢?鄂尔泰心里明白,这两年高其倬就关注一件事——改土归流,先后在丽江、姚安、中甸等地动了土。这是一件外招人骂,内招人参的苦差事。康熙六十一年,世宗即位,提升高其倬为云贵总督。他曾上言:“士司承袭,向有陋规,已严行禁革。”高其倬拣了个便宜,雍正二年,云南新平县杨武坝头目普有才围攻元江城,仇杀施和尚,后逃入威远土知州(景谷)刀光焕家藏匿。年前普有才跟随方景明、陈哈巴造反,总兵杨天纵、游击李化龙征剿,普有才逃进了六大茶山,朝廷正在全力通缉中。云南省布政使李卫以“纵匿野贼”罪,将刀光焕革去威远知州职,抄没家产,全家流放江西。第二年六月二十八日,威远废除土司世袭,实行流官治理,改设威远厅抚夷清饷同知,隶属镇沅府。从明建文三年设威远土知州开始,世袭了320多年的刀氏土知州画上了句号。看来高其倬还是大事不糊涂,他知道雍正帝在想什么。这高其倬又有一个知书达礼、写得一手好诗的老婆蔡琬。“高其倬柔奸”的逸事过后,他不敢再马虎,所有上报公文,统统经夫人审核一道。民国徐世昌都说蔡婉,“其倬章疏移檄,多出其手裁”。经过蔡琬修改的奏疏,每每获得雍正帝的称赞和夸奖,极易获得朱批同意。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2

鄂尔泰想清楚了,到云南,一定要抓住改土归流不放,决不能像蔡琬她爹蔡毓荣一样,只知道美人,不知道江山。康熙时任绥远将军率绿旗兵平叛三藩之乱的蔡毓荣尽管战功卓著,但担任云贵总督后却太好色,既收吴三桂的女人“八面观音”,又收吴三桂嫡孙女为妾。“八面观音”是蔡琬的母亲,在明末清初极为有名,不光美艳绝伦,诗琴书画,轻歌曼舞样样出色。受吴三桂重用而又不随吴三桂反叛的云南府同知刘崑看过她的歌舞,称赞为“尤物”出世。“八面观音”曾是明末礼部侍郎李明睿家的名妓,后随吴三桂得宠。时陈圆圆已人老色衰,自请出家离山寺为尼。吴亡后“八面观音”又随了蔡毓荣。清军攻陷昆明后,吴三桂嫡孙女的丈夫郭壮图和儿子自杀,吴三桂宠爱的两个女人,一归将军穆占,一归总督蔡毓荣。蔡毓荣因女人而庇护吴三桂余党胡永宾,最终得了个 “隐匿应官妇女”的罪名,落得“拟斩,籍没,命免死”,枷号三个月,鞭脊一百,最后与蔡琬的同父异母哥哥蔡琳一并遣戍黑龙江,回来后弃家归空门,长斋奉佛以终。他凄凉去世那年,鄂尔泰正好中举。不过,蔡毓荣还有一点点慰籍,女儿蔡琬已长大****,她哥蔡珽两年前中了进士。

    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二年春天,云贵总督杨名时上报的机密文件不知为什么会错放一般公文夹子,上严责,命暂停职务,委巡抚鄂尔泰主持总督府工作。二月二十四日,鄂尔泰奏请改土归流,云:“欲靖地方,须先安苗倮;欲安苗倮,须先制土司;欲制土司,须先令贫弱。即如镇沅土府、霑益土州及乌蒙、镇雄、泗城三土府等,俱当相机剿抚,务期改土归流,方可久安长治。”一石击起千层浪,听完鄂尔泰的奏折,众大臣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只有雍正皇帝不动声色。“改土归流”,是指封建王朝委任可调换的流官代替少数民族地区世袭的土官、土司或首领进行统治。综观元、明时期的改土归流,全然是因势利导,或因土司不能驭下,或因土司叛乱,或因土司间仇杀绝嗣。元朝基本上是只袭不改;明朝在云南行政几百年,只象征性地改流了县以上的土司26家,大部分还是被迫采取的应急措施。清兵入关80多年,缘于故俗和承诺,从未掀动土官世袭根基,所改都是小打小闹,到雍正年间才开了大规模改流的头。几年下来,边陲夷地人心惶惶,反叛烽烟遍地。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2

鄂尔泰看准了雍正皇帝的心思。刚过一个月,又再次奏请将四川东川府改隶云南,及早动手收拾乌蒙土司,以除后患。奏云:东川原系土司禄氏世守地方,康熙三十一年改土归流,受四川管辖,距云南省城四百余里,去成都二千八百余里。去年十月,乌蒙土官禄鼎坤率众攻掠东川村寨,知府周彬具报滇省,待滇兵击退后,川省令箭方至。是川省之无济于东川,而东川之无益于川省明矣。若改隶云南,正尹教易。再查乌蒙,骄悍凶顽,最称难治。若不早图,终为后患。雍正皇帝的朱批下来了:所奏极是。又谕:四川乌蒙土司纵恣不法,擅扰东川府地方,若不惩戒料理,将来盖无忌惮,滋事愈多。云南与乌蒙接壤,尔可与岳钟琪和衷酌办,将乌蒙土官土目先行诫谕,令其勿虐土民,勿扰邻境,痛改前非,倘敢怙恶不悛,罔知敛戢,应作何惩治,尔当悉心筹划万全。将来若可改土归流,于地方大有裨益。翌月,东川府改隶云南。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2

九月十九日,鄂尔泰再奏改土归流之事。曰:改土归流,为滇黔第一要务。窃以苗人逞凶,皆由土司。土司相杀相劫,汉民被其摧残,夷人受其荼毒,此边疆大害,必当剪除者也。改流之法以计擒为上策,兵剿为下策;令自投献为上策,勒令投献为下策。对于投献者,但收其田赋,稽其户口,仍量予养赡,授以职衔,冠带终身,以示鼓励。鄂尔泰再次受到雍正帝嘉褒。次月二十六日,实授鄂尔泰为云贵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到年底,鄂尔泰奏剿办和安抚贵州仲苗二十一寨,查出熟地、荒地三万余亩。

    鄂尔泰在镇沅府的“改土归流”受到了内外两方面的严重挑战。朝廷派已设流的威远厅同知刘洪度署理镇沅府。刘到任即令原土知府刀氏家族交出全部庄田,同时派人丈量土地,并以清丈费的形式,变相勒索地价,祸及农民,限 “三日为期,照亩上价,逾期不交,入官变卖。”其所属小吏亦“暴虐夷庶”,沿路索夫,兼要折贴水、火夫供应,并踢打民众,今日要草料,明日要柴薪,每日谢银四五钱,致使各族人民“激发思变”,在林箐中“宰羊歃血,饮酒订盟”,并联合威远拉祜族、傣族等各族人民举行起义。雍正五年(1727)正月十七日夜,镇沅土司刀如珍联合景谷拉祜族头人黑老胖指挥起义队伍夜袭府署,刘洪度躲到马厩里,被捕后,“缚于柱而戕之”;驻防清军“素鱼肉夷,故杀死几尽”,并放火烧毁府衙。 鄂尔泰闻讯,即派元江副将张应宗率兵前往镇压。原土知府刀瀚之母率孙刀辅震持印到军前投降。刀如珍被擒后,跪到军前说:“仇恨已泄,情愿受缚就诛”。剩下的起义军由拉祜族黑老胖率领,由凤山南入威远,准备和当地起义军会合,不幸为清军发觉,清军用炮火攻击沿途拉祜族、傣族村寨,起义军又牺牲数千人,黑老胖率领数百人四处抗击清军,终寡不敌众,壮烈牺牲,起义失败。鄂尔泰用尽心机,特意为者乐甸长官司改设恩乐县(现镇沅县城)写了一千一百多字的改土归流县歌。其中有: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2

《恩乐县歌》总督 鄂尔泰(满洲)
    雍正丙午清边疆,顺者安恬逆者戳。
    只求改土署流官,不爱腥膻爱薄粥。
    升甸为县赐嘉名,诏传恩乐人争读。
    霓旌炫目三家坡,军容壮丽边声肃。
    一种摆夷刀性繁,性喜凭高居重屋。
    称义为爸母为咩,艾男叶女相呼逐。
    衣著多与汉人同,偏好花巾头上覆。
    婚盟亦借媒妁言,茶叶通好两姓睦。
    勿须学剑但读书,要知卖刀去买犊。
    读书耕田享太平,恩乐无疆子孙毓。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2

三月四日,乌蒙、镇雄实现改土归流。四川乌蒙土知府禄万钟联合镇雄土知府陇庆侯及冕山、凉山等处苗人进攻云南东川府,雍正帝命云贵总督鄂尔泰会同川陕总督岳钟琪征剿乌蒙、镇雄二土司。清军出师顺利,连连告捷,沿途各寨纷纷投诚。禄万钟势穷力竭,至岳钟琪军前投降。寻陇庆侯亦同赴四川缴印献土。本日,同意岳钟琪意见,将镇雄归并云南就近管辖。雍正六年五月,又从鄂尔泰奏请,设乌蒙府、镇雄州。鄂尔泰点燃的改土归流大火,已经在云南、贵州、四川、广西、湖广五省烧开。土司有犯斩绞重罪者,其家属迁至远省安插;犯军流罪者,其本人及家属迁于近省安插。由该地方文武官稽查,不得生事、疏纵。鄂尔泰因剿抚乌蒙、镇雄有功,受朝廷加二级奖励,赏给拜他喇布哈番世职。

    鄂尔泰专题向雍正帝汇报了在茶区进行改土归流的打算,“窃查滇南凶倮,原不止威远。新平近接鲁魁,哀牢远连茶山、孟养,绵亘数千里,直抵江外,种类不齐,顽悍则一,而六茶山尤系久叛之区,从无数年宁帖。目前虽无大害,日久将为隐忧。总因从来将弁畏其凶焰,不敢深入、内则莫窥其巢穴,外则不熟其路径,故来不知踪、去无由迹。以至未事不能防御于先,既事不能追擒于后。” 云南茶区原为少数民族聚居地,明末清初,汉族开始陆续从内地迁来。一部份从事商业和加工业,一部份从事农业采茶生产等活动,人口逐年增加。土司世袭带有奴隶制社会残余,对土地茶山的占有阻碍了封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西双版纳茶区土司制度的改革,一直是鄂尔泰的心病。茶区少数民族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是改土归流的最大障碍。版纳与乌蒙、东川不一样,滇东北地区汉时内地文化已经大规模传入,道家儒学思想在大的邑居点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占主流地位。近一点说景东府,康熙四年已经置流官,设掌印同知。蔡琬他爹出任云贵总督第一年就建了文庙,成为这一带厅府生员会试的殿堂。历史上,安南一直需要云南茶叶。明代时来云南临安(建水县)、开化(文山县)、广南府一带屯军的汉人后代常往返茶山贩茶。在土司制度下,土地、茶山、山林全属土司所有,汉人经营茶叶极其困难。鄂尔泰不能依照镇沅府模式,简单宣布施行改土归流,他得等待时机,等待口实。大西军李定国护送永历帝朱由榔进缅甸,军士中有大量临安府等地来的汉人留在勐腊。内地文化进入澜沧江以东茶区已有60多年时间,茶区人口成分已经发生变化,文化呈多元结构,特别是汉文化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扎下了根。鄂尔泰已拿定主意,江内宜流不宜土,江外宜土不宜流。江外搞急了,适得其反,领土有可能流失国外,那就成了罪过。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3

鄂尔泰的机会又来了。清雍正六年春,有几个江西籍茶商至莽枝茶山贩茶,吃住都在当地少数民族麻布朋家。男女之间常有不清楚的事,客商和女主人竟然搅和起来,麻布朋一怒之下杀死了客商和老婆,将人头挂在大树上。或许有其事,或许是误会,或许系强暴,在历史岁月的消磨中已没有太多意义。如此事发生在少数民族间,根本不是事,不会有人告官。汉人可不一样了,向清政府提出了控告。莽枝归属橄榄坝,而橄榄坝土司刀正彦是车里宣慰刀金宝的叔父,是西双版纳境内力量较强的召勐。搞垮刀正彦,可以威慑傣区,在江内实现改设流官的目的。清廷借题发挥,认定麻布朋杀死客商与刀正彦有关系。云贵总督鄂尔泰即派副将张应宗,参将邱名杨率数千官军进入孟养并深入攸乐、莽枝等各族山寨逮捕麻布朋、刀正彦法办。麻布朋得知消息后,发动了莽枝、倚邦、曼丫、曼五一带各族人民起来反抗。刀正彦发动了攸乐山、橄榄坝各族群众配合麻布朋抗争。

    小小的麻布朋能够发动少数民族起事,原因在于当地不同的文化背景、相应的道德观念和乡规民约。看看民国时茶山的民刑法规,就不难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调戏妇女的处罚:傣族男子抱一下哈尼族妇女,罚10.5元;哈尼族男子抱一下傣族妇女,罚7元;头人甲抱一下头人乙的妻子,罚10.5元;土司甲抱一下土司乙的妻子,罚22元。发生男女关系的处罚:傣族男子与哈尼族妇女,罚17.5元;山区民族与傣族妇女,罚7.5元;头人与百姓的妻子,罚17.5元;百姓与头人的妻子,罚10.5元;土司与头人的妻子,罚32元;头人与土司的妻子,罚22元;百姓甲与百姓乙的妻子,罚16.5元;头人甲与头人乙的妻子,罚28元;土司甲与土司乙的妻子,罚36元。盗窃处罚:偷1只鸡赔10只;偷1只鸭赔9只;偷1头牛赔4头;偷1头猪赔9头;偷已怀胎的母猪,罚赔大猪和小猪各5头。杀人处罚:吵嘴持刀砍人,罚半开银币10元;儿子杀死父亲,砍掉手脚,让他活着;妻子放药毒死丈夫,罚银币10.5元;丈夫放药毒死妻子,罚银币16.5元;丈夫发现妻子与人通奸,把两人都杀死,无罪,如果只要求罚款了事,其妻罚17元,奸夫是百姓罚17.5元,头人罚27元,土司罚33元,与土地之主“诏片领”有血缘关系的鲁朗道叭不罚。清兵来抓麻布朋,明明是狗拿耗子,借故生非。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3

鄂尔泰继续奏报,“现在,孟养、攸乐、橄榄坝、九龙江(澜沧江)等处,各将皆已深入:臣必欲将六茶山千余里地尽行查勘,安设营防。已瞩提臣郝玉麟亲往相度,臣详细与之密商,务期将各巢穴尽行搜遍,将各要隘尽行查明。不论江内江外,其逼近外国、应示羁縻之地,仍著落车里土司,以备藩篱。凡应安营设汛、并可建立州,县之处,一一斟酌妥确,以为一劳永逸之举(见《陈边务善后疏》)。”雍正帝担心的还是流官走向另一个极端,认真地在鄂尔泰的奏折上批示:“好趁此一番振作,务为一劳永逸之举。但善后事宜,全在文武员弁委用得人。若不得其人,宁缓事以待,必预备有人,方可举行。不然,好事亦被酿成妄举矣。料卿委用者,不得错误也。”

    清兵至莽枝,麻布朋与清军战斗失利,退入曼丫、曼五诸寨。九月,守备李定海追至倚邦、攸乐及江内各茶山。刀正彦率领攸乐山、橄榄坝反抗群众,将清军包围住,连战两昼夜,李定海率军突围到曼冈。各族人民手持大刀、长矛追击到一山箐,几经冲击截杀,清军被歼大部,把总王朝选被击毙。为此,云南督抚调兵十二万进行镇压。这是有史以来汉人进入茶山最多的记录。战事一直延续到第二年三月,清军大规模进剿,大肆搜捕,疯狂抢掠,捣毁四十多个村寨,反抗武装被击散,麻布朋被俘。刀正彦退到澜沧江外,后在勐腊被捉。刀正彦、麻布朋被一并押解到昆明以“反叛”罪名杀害。各地参战的土酋受到了褒奖。因从征茶山有功,他郎(墨江)碧溪乡儒林里施腻勒授土千总,为儒林里土司。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3

六月十二日,鄂尔泰奏云:云南车里、思茅、六茶山、橄榄坝等地业已平靖,现在汉民商客往来贸易络绎不绝,土官小民皆愿内附,为滇省大局计,应将普洱改为府治,将思茅立为州治,于该府驻兵二千二百名。雍正帝用红字批上:嘉悦览之。鄂尔泰红级一时,十月初十日,雍正帝以广西地方离广东总督驻地较远,而与云南、贵州两省相近,命鄂尔泰总督云、贵、广西三省,管辖一切军民事务。这一段时期,鄂尔泰心情特好,有诗云:
    《南营山房纪兴》 鄂尔泰(满洲)
  卜筑倚重峦,去霄迥欲攀。
  开轩平对月,入户小登山。
  鸡犬红尘隔,牛羊碧落间。
  薄寒酬短景,随意辟乌蛮。

    顺至十八年(1661)六月,吴三桂将车里宣慰司原澜沧江以东的普洱,思茅、普藤、茶山、勐养,勐暖 (仑)、勐捧、勐腊、整歇、勐万、上勐乌、下勐乌、整董等13地划归元江府。雍正七年闰七月丁酉(1729.9.17),清廷吏部议复:“云贵广西总督鄂尔泰条奏滇省建置事宜:一、元江府所辖之普洱地方,请增置普洱一府,设知府一员,经历一员,其原设之普洱通判,移驻思茅。一、普洱所属之攸乐地方,请设同知一员、游击一员;猛乌、整董二处,各设盐课大使一员,俱隶普洱府管辖。一、新设之普洱府,应建立学校。请于元江府学调拨训导一员,董率启迪。入学额数,照滇省小学例,取进八名。其从前附入元江府各生,俱拨归普洱府学。一、请裁元江协副将、普威营参将二缺,另置普洱镇,设总兵一员,分中、左、右三营。设游击三员,守备三员,千总六员,把总十二员。改元江协为元江营,设游击一员,中军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共兵三千二百名,分汛防守,俱听普洱总兵官统辖。均应如所请。”

镜初 发表于 2006-7-18 01:33

鄂尔泰在西双版纳江东地区进行改流暂告一个段落。一阵戟来剑往、一阵腥风血雨,几千茶山民众人头落地,几千官、土清兵或患瘴或中埋伏横尸荒野,鲜红的血浆筑就了普洱府。 朝廷将车里宣慰司所辖澜沧江以东思茅、普腾、勐乌、乌得、整董、橄揽坝等六版纳分出设普洱府,车里宣慰司亦隶属普洱府,仍辖澜沧江以西六版纳。后来普洱府领三厅,一县,一宣慰司。原镇沅府所属的威远厅、原元江府所属的他郎厅和移驻通判而成立的思茅厅统统划归普洱府治,宁洱当然是府县同城了,不敢动土的江西地区,仍由车里宣慰司按旧俗治理。为就近控制茶山和监视江外动静,在攸乐设同知和布汛。清普洱府命名前,唐南诏时期称其为步日睒,宋大理时期称步日部,元时称普日思摩甸司,明时称普耳。或许是蒙古人语言不正,把“步”说成了“普”,当然,思摩是思茅的前身,元时两地名称合到了一起。唐代时,“日”又变成了“耳”。在古汉语里,“日”与“耳”音相通。

    刀正彦、麻布朋被害后,当地山民愤愤不平,于是在橄榄坝头人李阿先的带领下,再次复起抗清,放火焚烧清军营房。提督郝玉麟闻报,议欲提兵亲往。总督鄂尔泰说:“小寇不足以烦。”郝玉麟说:我亲往招抚,宽大为怀,不再武力高压。于是亲率精壮兵丁300余名前往,到达橄榄坝后,才知李阿先已被杀害。郝玉麟当即下令,协从者一概不问,并严厉约束官兵不得侵扰百姓,又善言招抚群众,又派人到南掌国(现老挝)招回汛兵和居民。计回归者12 300户,男女数万口。郝玉麟的招抚政策,得到雍正皇帝的赏识,后被提升为两广总督。朝廷“取六茶山地千余里,划界建城,置官吏”,派千总1员带兵100名驻扎倚邦,内拨兵丁20名守卫磨歇盐井;把总1员带兵50名,驻扎曼林,兼防小勐仑;把总1员带兵50名驻扎勐乌;把总1员带兵50名驻扎整董。封建统治制度及先进的封建经济方式和内地文化加快传入茶区,为普洱茶的发展奠定了惊世骇俗的文化基础。尽管清朝的改土归流并不彻底,在僻远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少数民族茶区,仍保留了听从流官调遣、虽不言世袭但仍然世袭控制土地、茶山的土目。后来起事反清的土把总刀兴国(傣)就是这样的土目。然而,世袭的陈腐观念和不利茶叶发展的社会结构毕竟受到了沉重的冲击,江东的土目不再由车里宣慰司任命。历史在发展,历史的必然不会因为过程痛苦而否定了社会提升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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