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山堂说书话画 发表于 2020-11-6 08:43

欧阳中石先生的书法审美观两题

书面文心天趣古意
——欧阳中石先生的书法审美观两题


宋民



内容提要: 欧阳中石先生大力提倡书法的文化内涵,强调由艺术性上升到文化性,达到“书面文心”“书文结晶”的审美境界。在欧阳中石先生的书法品评中,奉行着见天趣又具古意、熔铸传统而出新的审美标准。

关键词:欧阳中石 审美观 书法 文化 天趣 古意



一、书面文心、书文结晶的审美理想

欧阳中石先生大力提倡书法的文化内涵,强调由艺术性上升到文化性,达到“书面文心”“书文结晶”的审美境界。他指出,“书”“的后面出现的是我们的文化思想”;“文心是更重要的”;“书道,文化之事也”。他用“积学升华,书文结晶”⑴ 八个字做了精妙的概括。

先生推重书法之美,追求“汉字文、书与美的集中”。认为“书法是关于汉字书写成文的,文、书相互合一映照的一门学问。符合这种要求的作品是一种艺术品,遵循这种要求而进行的活动是一种艺术美的活动。”⑵ 其理想的书法美体现为书文合一。

先生从多个角度全面地论述了书法的文化性:文化性的“学问”;书学的文化背景;作品的文化内涵;书家的文化素养;书法的文化功能:

书法是文化性的“学问”。先生指出:“‘书法’是包括了‘书’、‘法书’,还包括有关‘书’、‘法书’诸多间题都在其中的一门学问。”他认为书法这门学问可以分成三部分:书艺、书学、书道。其中书学这部分涵盖极广,包括文学、书法史、书论、鉴賞、鉴定等,可以汇集成许多学问。“史学者,有迹有论,言之、记之、论之成理,有体系,有资料,有佐证,即可信也。书论者,论求书之优劣高下。如何而优劣,如何而高下也,以至于定其标准、尺度耳。前人论书备矣,而今人则更有一番新论,而且人自不同,其理安在,公允之见如何……正是学习必知之者。……至若如何鉴定,如何认定其真伪,当然亦在论例之中。”⑶ 先生把书法看作一门研究书写汉字的学问来理解,强调通过这门学问的学习,掌握一些技艺,去写出符合艺术法度、审美规律的字,形成艺术品。

书法是多种文化融汇的结晶,有广博深厚的中国文化背景,书学包含了许多文化内容。先生强调,要把中国的书法放在中国大文化背景中来看待。这里边有字体、书体的研究,书史的研究,书论的研究,更包括中国文化的研究。“它不从历史的角度研究不行;它不把历史变成史论来研究不行,只从书论研究不行,不把书论变成历史的研究也不行。所以说要把这门学问树立起来,建立一个比较完备的学科。”“可以说,中国文化所到之处,文字的书写,无不所在。”“把书法这件事情放在中国文化的大背景里来思考它、来认识它,就很明确了。如果不把它放在文化里来考虑,就找不到它的体系,甚至弄不清楚它想干什么。”⑷ 先生认为,关于书法,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艺术问題,它更是个文化性的学术问题。在书学中,文学的、艺术的、历史的、哲学的多方面内容,都不能缺少。

美的书法作品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从书法作品体现艺术价值、满足审美需要的角度,先生指出:“一篇可以成立的、可以作为法书的书作,应该是多种文化的结晶。”“我们这个‘书’,没有历史的知识不行,没有文学的知识不行,没有哲学的知识不行,没有艺术的头脑也不行。”⑸ 在书法作品中,“把人生的道理、哲学的思想、世界观、自己努力的方向都融会起来,把自己的情趣、追求都容纳进来” ⑹,体现丰富的审美意味,给人以深厚的文化感悟。确实,我们在书法中体悟、感受的审美意味,正是凝结了自然、社会、人生诸多文化因素。这里有从宇宙大千世界、众多生命运动的观察体验中升华出的生命领悟,“气”“神”“骨”“筋”“肉”“血” 等书法审美范畴充分体现了对生命意蕴的追求。“中和”“阳刚”“阴柔”“狂放”等审美意味,既是不同情感力度的体现,又含有深厚的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风格性的情调意味,是书家更广泛的文化感受、体验的结晶。“或诗、书、礼、乐,养其朴茂之美;或江山、风月,养其妙远之怀;或金石、图籍,发思古之幽情;或花鸟、禽鱼,养天机之清妙”(张之屏《书法真诠》)。潇洒、儒雅、俊宕、超脱、清淡、拙朴等风尚正是人的文化气度的概括性表现。拙朴、清淡、自然等意趣体现着道家、儒家的文化精神。所谓“文人气”、“书卷气”、“山林气”、“庙堂气”等等,展示着不同的文化格调。

书家、艺术家要有丰厚的文化积淀,要有综合性的“文人”素养。先生以自己的师父为例说:“大家都知道我师父奚啸伯先生是一个文人艺术家。就‘艺术家’而论,自然指的是京剧艺术,以‘家’字冠之,当然世所公允。因为他在京剧艺术上的确取得了一般演员所不能及的高度。他的舞台实践是一个方面,能戏多,红得早,熔铸广,成就高,不断前进,不断升华,四十多年的舞台生涯,被社会、被历史确定了他的确是一位自树一帜的立派成宗的艺术大家。另一方面他有自己改编、创作的剧本,有自己系统的理论,表明了他更是一位有学术建树的、有研究成果的大师级的方家。只凭一个方面便足称之为‘家’,何况他兼而有之,更表明他的确是一位艺术的‘大家’。”“说他是个‘文人艺术家’,是因为他有高层次的文化。他受过严格的塾师的面命,受过正字、背诵、开讲的训教,因此,他的古文基础极厚,《左传》、《史记》、《资治通鉴》的文章他读过许多,直到晚年还能背得过不少整篇的文章。至于公文呈式、尺牍函札,他都信手立待,这的确是一般表演艺术家所不能及的。”“单就书法而言,称他是位书法家,也绝不是以‘名人’而‘名字’的。他从小受过临池日课的严克,甚至到老亦未尝荒废,而且也取得了常人所不可企及的成就。”⑺ “文人艺术家”、“文人书法家”,是先生崇尚的高度艺术地位。这充分体现了中国书法的“文人化”理想。古代书法家非常注重丰厚的文人学养。苏轼说 :“作字之法, 识浅、见狭、学不足三者, 终不能尽妙”( 见马宗霍《书林藻鉴》) 。其诗曰: “退笔如山未足珍, 读书万卷始通神。” 黄庭坚说 : “要须胸中有道义 , 又广之以圣哲之学 , 书乃可贵。”“ 胸中有书数千卷, 不随世碌碌, 则书不病韵。”( 《山谷题跋·题东坡字后》 )苏轼“学问文章之气, 郁郁芊芊, 发于笔墨之间, 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耳”( 黄庭坚语, 见马宗霍《书林藻鉴》)。他们在理论上倡导“书卷气”, 在实践中身体力行, 使书法的文人特性得以突出发展。深厚广博的文化修养,使艺术格调高超,审美意蕴丰富。

从文化高度看书法家,所谓“字外功”都是“字内功”。先生在回答关于“字外功”的问题时指出:“我觉得都是字内的事儿,没有是在字外的。比方说写诗,你自己不会写诗,你不能够背会多少诗,行吗?不行。你要在一个地方,让你说话,你光会说多么好不行啊,你应当把你自己的感受表示出来,这是字内的,还是字外的?应当说,都是字内的。所以我觉得,历史、文学、哲学,人文学科方面的,你有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这个胸怀里,有和没有就是不一样。”“一个人的知识、学问都会熔铸在笔端,所以我说,我们应该向广阔的天地去看,并不是跑在字外,那是里头又里头。”⑻ “里头又里头”的见解,警示广大学书者,仅仅钻研技法、技艺是不行的,必须加强“文化字内功”的锤炼。

书法“以书焕采”,体现了独特的文化、美化功能。先生指出,“从史论之,书以承传文化者也。历史功劳固不必言矣,即使以后,书之意义亦恐绝无可代之者。盖书之可增其光芒、色彩、力度、声音、节奏、旋律、感情、灵动、舞蹈、跳跃诸能也,是故原虽小道,而成为大器矣。此正文所载之道,所抱之德能也。” ⑼“我们有可贵的遗产,有文有词,我们怎么让它们的光发挥出来呢?我们中国又有了一个办法,使它们得以展现,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书法。‘书’这个动作,‘书’的结果,‘书’出来的痕迹,它又有出版、印刷、电脑不能解决的问题,有它独有的作用,……是‘以书焕采’,焕发的焕,神采的采,我们用‘书’这个作用,使它——我们用来‘文以载道’的那个‘文’,让它焕发出文采,焕发出神采,‘赋以生机’,让它们有足够的生气,也就是说写出来的,为什么要用写,就是要把死的变成活的,没有生命的,让它有了生命,没有节奏的,让它有了节奏,给予它生气,给予它神采,让它变成一个活的。我愿意把这四句话重复一遍:‘作字行文,文以载道,以书焕采,赋以生机’。”⑽ 使文焕发神采,让字有生气、生机,“书”出精神,“书”出情感,“书”出文化价值。

先生强调书法的文化意义,并非排斥技艺、技法,他提倡的是技法与情感、形式与意味、书艺与书道的和谐统一。“艺者,法也。诸如指腕臂之使转,笔毫锋颖之起落操纵,墨之浓淡枯润之调和,青檀生熟之掌握,砚池石眼之讲求,笔画之形质、神姿、健媚、顾昐,字型之体势,结字之偏旁避就,字距之穿插,行间之贯气,交错之萦带连断之节奏,章法之起承转合,以至于整体之品位,等等,皆须处处细究。既须俨然如理,又须情韵和畅。质言之,即技无不能,法无不合,情无不谐也。技之为艺,必眼会心,手会心,皆须能得于人,能出于己,能将千古置于左右,必待无所不能,始可游刃其中也。”⑾“技无不能,法无不合,情无不谐”,书文合一,这才是书法的理想境界。



二、天趣古意、熔铸出新的鉴赏标准


在欧阳中石先生的书法品评中,奉行、突出着见天趣又具古意、熔铸传统而出新的审美标准。

先生的品评,标举“天趣”“天然”“自然”的书风:

谈《兰亭序》:“它的结构呢?我说了它很自然。有时体现在一个字的处理上,有的字他着重来完成。但有的字他写得很轻,他轻轻一画就出来了。比方像第二页‘俯仰一世’的‘仰’字着笔极轻,一点不费劲。这个地方我们写的时候,往往注意不到。要重一样重,要轻一样轻下去了。他这里面有的轻、有的重,有的歪、有的斜。歪和斜大多年轻人不喜欢。这个歪和斜是写字里特殊的招数。不是把字写得横平竖直的,它要有変化。当然不能歪得站不住了。临《兰亭序》的时候,一方面注意用笔,一方面注意结构形式。我希望从这里面体会它的自然。自然是《兰亭》里面重要的东西。”⑿ 先生突出“自然”之气,为我们学习《兰亭序》等行书做出关键的提示。在王羲之的行书作品中,《丧乱》等帖偏于行草,更加灵动跳荡。《兰亭序》则采用行楷书体,既有行书的圆畅率意,又有楷书的谨严规矩。清爽流畅的行笔。既写得笔笔起讫分明、扎扎实实,又灵动轻松,无一丝滞板。现在很多人拘泥于用过于谨严的楷法写《兰亭》,小心翼翼描画,没有体现松活的行书笔势字势,怎能写出自然天趣!

评张裕钊:“如果再看一看张裕钊先生的行书小字,可看出,他是以楷为行,转折有度,连、断合法,看来的确殊非匆匆可就。大笔作小字,倒也妙在天然。”⒀ 大笔作小字,轻松,简约,不必重按,见真率,不做作。

说《九成宫》:“她的章法,通篇格局严謹,但其中松动,而不恪守方格之边界,绝不充格填字,这就使她有了松动爽朗的条件。汉字的笔画形势不一,粗细不一,于是整个字型的大小自然不同。整个字缩居中官,可以伸及外缘,大者大之,小者小之,大小错落,避就揖逊自然成章。”“如‘万物同湛’之‘湛’字,‘品物流形随感变质’之‘流’、‘变’二字,虽笔画极繁,但整体看来十分灵动佻巧。”“诸如‘养神之胜地’之‘胜’,‘庶可’之‘庶’,‘出瑞’之‘瑞’、‘醴泉出’之‘出’,‘弗有’之‘弗’,‘应德’之‘应’等,她总是在出入肃程之中,杂以率意不经的疏散,展示出她游刃有余、不矜不持的轻散神态”。“从‘转笔’看,她以自然就势为主,绝不多作提按,只顺力而下,气匀劲畅,毫无碍眼骄矜的感觉。”折笔“或顺势而下,或另作起笔,都显见精神”。⒁ 古往今来对欧阳询《九成宫》的品评,多为“险劲”“瘦硬清寒”“平直中正”等见解,而先生在《临习指导》一文中,从起笔、行笔、转折、结体、章法诸多方面,慧眼识得“活脱”“洒落”“灵动”“疏散”“自然就势”“显见精神”之处,为学欧楷提出了非常高妙恰当的指导。如果能把这些特色写出来,定会避免许多写欧者的刻板僵滞之病。

先生所提倡的“天趣”、“自然”,是天趣中有规矩、自然而合古法的。他曾谈到自己师父的学书经历:“他这时的字特别隽秀,既没有了‘馆阁’的板滞,又没有了板桥的矫揉,而时有天趣,又不失规矩;既没有了规范的拘束,又没有了逞奇的匠意。”⒂ 说张裕钊的作品的“古意”:“至若稍大一点的行书,写起来恐怕比其楷书稍快不了多少。这种着意意态的营造而不在快慢速度上用力的写法,正合古意。虽然有了灵活飞动的旋律,但仍不失法度严谨的力作,这便是古人戚戚以求的艺术境界”。⒃ 先生关于“天趣”“古意”的品评角度,秉承和发扬了“天资”与“功夫”和谐统一的古代书法审美传统。

欧阳中石先生注重“出新”,赞扬“别成一格”的书法家和作品:“颜真卿之行草又出王而外,别成一格”。“至若王宠、黄道周、倪元璐、张瑞图、王铎、傅山等人也都各有专擅。清代书风更起突峰,变法者日多,金农、郑板桥、邓石如、赵之谦……都别出机杼,俨然门户。邓如石的篆书法度严谨而宛转通贯,赵之谦之楷书篆隶入楷而和谐典丽”。⒄ 认为张裕钊在尚碑形势下“应运而生”,破“馆阁”而自唐入魏,用笔苍劲,峻如刀削,锋敛而见芒,结体修瘦,严谨有制,外方而内圆。既有了古意,又颇有新意,自立一家之体,别立一家门户,不同于清一代的诸家。

先生认为,创新必须“善于熔铸”,有深厚、扎实、丰富的古典传统功夫。《张裕钊书法溯源》一文指出:张裕钊“遨游于魏碑这座宝库之中,俯仰之间裁取不少,诚然可以说他是‘善于熔铸’,而集其成,自然机杼的一‘家’。”“这样意态风格的字,古人所无,但精心细窥,确有绪脉可寻。说他出于《张猛龙》,诚然有之,如出捺时,收而不放,轻不著力,颇足提神。而于折、钩处却着力刻凿。说他有《崔敬邕》意态,诚然有之,如‘博陵’的‘陵’字;‘京夏’的‘夏’字,确实形神相肖。说他结构出于《吊比干》,诚然有之,如‘原而’、‘见’‘勇’等字,取势成体都有似处。康殷先生说他出于《张贵男》,当然又一新见,结体之拙巧果然相同。”先生不赞同康有为所谓“专学六朝”之说,认为张裕钊也借鉴了许多唐代的碑帖:“固然《张猛龙碑》是横扁而纵狭参差互见,而廉卿先生则一意修狭,瘦长取势。正与柳公权的《神策军》尽力伸长一致,尤其与欧阳询诸帖相同。《九成宫醴泉铭》的雄秀相融,对应成趣的立意,虽然他未作过多的寻求,但《皇甫诞》的峻利秀拔,《虞恭公》的剥蚀古朴,《化度寺》的规格严正,却比比皆是”。先生认为张裕钊是自唐上溯于魏:“结字他以唐为主,加之以北碑的神采,入笔颇有篆法,行笔则取势于北魏,藏头护尾,中正不倚,折笔取法于汉隶,撇捺敛锋,出钧回锋,蓄而不使芒颖外显,但是精神爽利,法度俨然。”⒅ 先生恰当地分析了张裕钊融合北碑唐碑、兼取诸家的熔铸功夫。

在创新和传统的关系上,先生指出,创新不是代替过去,打掉传统,而是对过去的丰富、对传统的发展。他分析草书的发展说:“历史上有张芝,他的草书是把一些笔画‘连’了起来的‘草’,王羲之的‘草’是求其‘简’。以后又有了孙过庭,他的‘草’有连,有简。孙过庭这种草书的规范性就比较强。规范性强,又是一种情况,它在发展。到了黄庭坚,他弄了一个点,用了许多点,把连着的东西断开了。连、简、点,什么样的全有了,都纳入到草书的传统之中,他是逐渐地在丰富。”从书法审美风貌的发展看,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不是出来一个尚法的,就把尚韵的给打掉;也不是出来一个尚意的,就把尚法的打掉。不是,不是代替,而是丰富!新的出来了,纳入传统之中了”。⒆ 丰富性的创新,发展性的创新,使书法文化、中华文化越来越深厚,越来越充实。



在上述两方面的审美观中,欧阳中石先生强调了书法的文化内涵、文化体系、文化价值,突出了天趣与功夫、创新与法古和谐统一的鉴赏和创作标准;为我们确立了一个文化性、高境界的书法发展方向,为书法学科建设提供了坚实的理论依据和确切的实施思路,对当代书法教育、书法创作和书法理论的顺利发展具有极大的指导意义。





注释:

⑴ ⑵ ⑶ ⑷ ⑸ ⑺ ⑼ ⑾ ⑿ ⒀ ⒁ ⒂ ⒃ ⒄ ⒅ ⒆ 欧阳中石《未阑》,第187、186、162、156、170、283、163、162、214、206、221、207、285、221、196、220、192页。中国文史出版社,2017年。

⑹ 欧阳中石《文化漫谭》,第205页。人民日报出版社,2017年。

⑻ 欧阳中石《未阑》,第174页。另参见欧阳中石《文化漫谭》,第153-179页。

⑽ 欧阳中石《未阑》,第165页。另参见欧阳中石《文化漫谭》,第6、7、32、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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