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艺者,身逢当世,果欲何为?
真艺者,身逢当世,果欲何为?——以下数则文字大约皆得于2014年。标题为今发帖时所共拟。
江南达者 童山雷
尝思,欲成其事之真艺者,面对别人批评(即使非所谓“与人为善”者),无论其语言如何不中听,与其耗费心思亟加辩解,倒莫若就以此精力,细细审度自家是否真个有此欠缺,然后逐一弥补之。齿岁愈长,愈识此理。
真艺者,身逢当世,固有其“不幸”一面。于此所论已多,无须赘述。然唯此既已落得个清静,更可同称是得能特立独行于世;而内中通晓“独善”之理者,尤可在此境况下自全自保于兹世矣。其本身固已若此。而其命魄幻化为画,则又何不令其自视之宛若性命。于是乃或犹能有类似昔之八大山人者般,“凡有情皆发巨痛,了无形亦闻哀嚎。喘息翻作凄风,泪血化为苦雨。”(拙著《古中国画画品录》语)者哉。特出之例自不必推及于普遍。然吾即便在一般画者中,亦知有售画后“持金而潸然泪下”者。只此足见画作在画家本人心中的份量。不然,世间又何有购者在得画时会逊之曰“承君割爱”一说也?偶感而议及于此,可让闲常间便轻易向画者索画、并名之曰“左右出自尔之手”遂全不觉得有啥不妥的人一阅。
真艺者,必当执拗地终生表达一己欲表达、乐表达与善表达之天地事物。己艺倘能顺利地为人世所接纳,固属幸运;若不能,亦只应安之若素。绝对不可因此而曲意逢迎世俗所好,以改初衷,失却本我。要之:是须以己力确建一种独立不羁的审美新趣味,使人渐渐感觉到内中委实有些意思,乃不能不承认其当称是宏博艺苑中的一个品牌,且是其貌不俗,其神逸遨,其味足堪品咂。事即若此,而艺者生命有涯,以是人间每有其不得亲眼所见己艺之大行于世者焉。唯幸其为艺过程,本身已属生命之盛宴,为人而得能长年优游于是,也称自足。又另有一点:真艺者坚守己道,不从于人,并不等同于视而不见自家之短,而实乃每欲勉力克戒之。想来此亦不难为有识之士所理解。
为真艺者果难。其难在于,除去一切有关艺术本身的直接与间接识、技皆须具备,还须具有异乎寻常的忍耐荒寂冷落之意志力。特别乃在当世,世态人情,对其考验愈艰。从艺若无此等承受能力,端称是趁早改弦易辙为好。此所以习艺之人滥多,而成艺之士稀若史前遗孓也。自然,这亦是以其极而言之。事实上艺事原本也有不同层面及种类之别。孰与取从,悉由其便。另犹有一说:那真艺者若彼,岂非太苦?或者,其是否已近诡怪之物?其实彼之乐也,人又何知;彼之为人单纯甚至透明,人亦未遑详察。盖其自有一片堪比造化之心灵天地,足以自在优游于内,同样未遑体察俗世之所有哀乐得失事。或此亦正可譬之于取道不同,无以与谋罢。上述之言,吾因昨观刘知白先生画作及其个人生平之事而得之。
《达人谈艺》片段
精研艺术,细品人生。
见悖于当世,遂求诸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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