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先生的节操
傅山先生的节操明亡后,傅山衣红衣,居山寺,改号朱衣道人,从事着反清复明的秘密活动。康熙年间,清廷开博学鸿词科。有人举荐傅山,傅山先称病推辞不授,后被强抬进京。在距京三十里时,傅以死抗拒,誓不入城。被缚抬至城内圆觉寺后,借口旅途劳顿,整日卧床,并临试告病。尽管如此,因负有重望,仍被授内阁中书。随有朝中官员前来说服,他仍执意不肯至午门叩谢。又是强抬,傅山望午门而为前朝抽泣,待见到康熙时,不仅不下跪,反挺直了腰板,在有人强制其跪时,他趁势扑地,不再起身。这时有人借机圆场:“止,止!是即谢矣!”
傅山这样的将个人荣辱与国家命运密切关联,视国恨为家仇,直面最高统治者无所畏惧大义凛然的血性男儿毕竟不多,所以后世对其推崇有嘉,称之为“字不如诗,诗不如画,画不如医,医不如人”。面对浩荡皇恩,许多人哪怕只是沾染了一点点也会心潮澎湃,百感交加,并决心从此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纵使即刻赴汤蹈火,冲锋陷阵。其敏感度犹如一滴秋水扑面便能使浑身汗毛孔收缩,进而颤栗不已一样。
皇权统治在这一点上是成功的。清初有一被顺治皇帝召对过的道忞和尚传出消息:当今皇上在一次谈话中提到了金圣叹,说他所批《西厢》《水浒》“议论尽有遐思,未免太生穿凿,想是才高而僻者”。此话传出后,金顿生波澜,不禁感而泪下,北向叩首,挥笔写下了“何人窗下无佳作,几个曾经御笔评”的诗句。一句风传,只不过来自上面,竟能使一向“放眼自负,白眼看人”,且工于抨击,略无忌惮的倜傥才子怦然心动,山呼万岁,进而生出无尽的知遇之感来,可见皇恩之浩荡,皇仁之苍茫,着实滑稽发噱,令人喷饭。康熙二次南巡驻跸扬州,在平山堂召见地方贤达,前朝宗室遗民石涛和尚也列接驾队中。康熙竟能当众呼出石涛的名字,这使之受宠若惊,尘心萌动,即赋《客广陵平山道上接驾恭记》七律二首,以记述其激动心情,还画了一幅《海晏河清图》,款署“臣僧元济九顿首”。紧接着他北上京师,结交王公贵戚,与宗室博尔都过从甚密,“欲向皇家问赏心,好从宝绘论知遇”。可他疏放的个性与叛逆的画风并不适合皇家的情趣韵致,此时的康熙正醉心于董其昌的艺术天地中。1923年,王国维入值清逊帝溥仪南书房行走,以秀才名分担当“帝师”,真乃荣幸之至矣。为表效忠,王将早年在日本时已剪掉的辫子又留了起来,并于1927年夏拖着这条灰色发辫自沉昆明湖。
富贵不能淫,那要看什么样的富贵,威武不能屈,那要看什么样的威武。男儿可以改姓,女子可以改嫁,戏剧可以改写,称谓可以改嘴,甚至文明可以转换,王朝可以换代,历史可以伪编,政策可以易辙,但总有一些本色实质、核心关键的东西是不能随意更迭调置、嬗变蜕化的,那便是人的精神、魂魄、良知、纲常,孟夫子所称“此之谓大丈夫”者,指的大概就是如傅山先生那样操履端方、大节弥高、风骨庄纯、道德馨懿之人吧。 顶一下!!!!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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