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中石:书是最神圣的
当“神六”一飞冲天的那一刻,今年已 77岁高龄的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不由自主地走到客厅中近两米高的神舟飞船模型面前,细细地端详起来,他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可以说,“神舟”是带着他的一片爱心上天的。“英雄们带着我的字上过天,回来后他们就送了我这个模型。”说起这次又能为“神六”题词,欧阳中石感觉很自豪。
个子不高,面容慈祥,当本报记者与因一只眼患眼疾而几近失明的欧阳中石面对面时,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大师的风范。
与客厅里占据了整整三面墙的高高的 12个书架相比,欧阳中石显得更加矮小了。因为在欧阳中石眼中,书是最神圣的,也是最高大的,没有什么能替代。
“我的宝贝就是这些书。”说起书,欧阳中石原本面带微笑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王蒙、贾平凹、韩美林、冯骥才、何祚庥……你们采访的这些都是名家啊!很抱歉,我不是。”翻着本报头版做过的这些名家,欧阳中石轻轻一笑说。
“您也是名家啊,我们此次也是想请您谈谈您的读书生活。”当本报记者抛出此次来访意图时,欧阳中石吸了吸因鼻炎堵塞的鼻子说:“应当说,我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这时我们才知道,传说中的欧阳中石很谦虚所言非虚。
由于三面墙的书占去了大约 40平方米客厅的一半,欧阳中石的家看起来有些拥挤。
与温家宝、*****等领导的两张合影,欧阳中石将其摆在北面的书柜里;东面的书柜里同样摆着象征着主人荣誉的一大摞证书,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聘任书、中央电视台书画院艺术顾问、首届中国书法兰亭奖教育特别贡献奖、 2003年 7月北京市统战系统防治非典型肺炎工作先进个人等。
东面墙的书柜里摆放着的是《书道全集》、《书法字海》、《中国历代法书墨迹》、《亚里斯多德全集》、《中国历代宫廷演义》、《季羡林文集》、《张岱年文集》、《古文观止》、《山东通史》、《泰山大全》、《中国传世名画》等书籍。
虽然欧阳中石经常说自己是一个很地道的教书匠,从小学一年级教到中学再教到大学,后来又教到了博士后,但是说起读书,欧阳中石却连说自己很惭愧,他说自己读书很不好,尽管教的是书,但是他自己读书并不好。
欧阳中石说自己读书是在还没有读书之前先认字。他在抗日战争前读到三年级然后就到了农村,到农村之后读私塾。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老师叫郭匡一,欧阳中石叫他叔叔。欧阳中石仔细想想,如果说自己在读书上有一点基础的话,就是那时候打下的。他觉得少年这个时代,是最重要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如果把基础砸结实了,将来干什么都行。没有这个过程肯定是不行的。欧阳中石现在能背过的那些书,都是那个时候打下的基础。那时候,农村的学校建制很不完整,半土半洋。欧阳中石读的书是《三字经》、《小学英语》、《论语》、《左传》等,老师还让他们背诵《论说精华》。过了两年,他又回到城市里,然后读小学、中学、大学,大学毕业后教书至今。
“问题是什么叫读?”欧阳中石抛出了一个让记者既感吃惊又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简单从词上看,是张开嘴出声地念出来,这叫读。我好好想想就是在 1938年、 1939年时真正念过书,我再回到小学就再没这样念过书。那会儿看书都是用眼睛看,并不出声。像遛马路遛的书,看的书,所以一说到读书,我就很惭愧,应该说我没有认真地读过什么书,都是支离破碎的。”
“那怎么样才算把一本书读了呢?”
欧阳中石用一个故事做了回答。他说,在小学读私塾的时候,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读的那些东西当什么讲,只是念,甚至背得很熟,就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没想明白过。只是到了最后老师偶然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他才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你猜怎么着,老师只给我讲一个书的名字,《古文观止》,什么意思?我看这个书名我不懂啊,老师说,你好好根据这几个字考虑一下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我面前就摆着三本古文的书:《古文释义》、《古文辞类选》、《古文观止》,我说我不知道。老师说你想想“古文”这两个字很清楚,下边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到底是观啊到底是止啊?老师说你把这几个字念下来看能理解吗?如果你要观古文的话你观这个就够了。观止,到这儿了。”
说到这儿,欧阳中石哈哈大笑。“我一琢磨,这挺有意思啊,真要把这本书看完了,其他的就不用看了,是这样吗?我就读过几篇,你说这叫读书了吗?不能说我认真读过书,稀里糊涂就这样过来了,我想我是这样过来的,我的同学很多也是这样过来的。总之我是读得稀里糊涂的一个。你说就我这样的教学生读书能教好吗?惭愧啊,孔夫子早就说过‘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就是‘人之患’。当了一辈子老师,很不合格。所以我们对读书的问题是不是应当好好地慎重地研究研究。”
在欧阳中石的书桌旁,一本厚厚的《毛泽东评点 <二十四史 >》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在告诉记者主人对它的钟爱。
欧阳中石对读书的一个观点是:史要看,但纲也必须得清楚。经典的要读,解释这些经典的也要读。所以,他既读《二十四史》,也读《毛泽东评点 <二十四史 >》。“社会在发展,文化也在发展,读书也应该发展,应该作为一门科学整理一遍。任何一门学科,它的阶梯性到底是怎么样捋直的,很值得思考。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把我们的许多书整理整理。”欧阳中石又道出了绝大多数人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
“比如过去,有经有传,经就是经典性的,要想理解它,得读传。有主要有次要,现在我们分不清了,分不清哪是主要的哪是次要的了。现在作为一个学生读书也很难啊。如果能整理成一个系统就好了。能像学数学那样就好了。哪是主要读物,哪是参考读物。”
现在科技发达了,想查什么东西,上网键盘一敲就出来了,很方便,但欧阳中石也有一个担心:方便是方便了,但你理解没理解还是个问题。
“我们都是经过翻捡爬书的辛苦而得来的,如果就这么一敲就得来了,省略了翻捡爬的辛苦的这个过程就不太好了。”欧阳中石认为,应当有必读的书,应该立一个纲。
过去有个词叫“经传”,欧阳中石认为这个词说得确切极了。经典的东西叫“经”,经是不变的道理。解释这个“经”的叫“传”,比方《春秋》,这是经,而《左传》就是对它进行说明的。所以说,经要读,传也要读。
别看欧阳中石有几屋子书,但问他读过多少,他遗憾地笑了笑说:“读过一些。有的甚至还没翻过呢。”
因为现在眼睛不好,所以只有当遇到问题时欧阳中石才去看书。
张岱年、冯友兰、季羡林都是欧阳中石的老师。欧阳中石说自己有很多东西都是从这些老师那里学来的,老师们也教给他哪些书必须读,哪些书不能读。
欧阳中石不仅是一位书法家,还是一位教育家、学者,更是一位京剧艺术家、研究者。除此之外,他在国画、诗词曲联等艺术方面也都是专家。
《旧京老戏单》、《京剧流派》、《马连良演出剧本选集》、《石家庄戏剧》以及梅兰芳著的《移步不换形》等戏剧书籍就占了整整两个书架。
青年时代,欧阳中石一边读大学,一边追随奚啸伯先生学习京剧,那时已经开始了对京剧的理论研究。此后的几十年,他对京剧的音韵、唱腔、表演、流派、历史乃至京剧的继承发展问题,都做过探讨;他是“奚派”创始人奚啸伯先生的嫡传弟子,曾长期协助奚啸伯先生工作,对“奚派”艺术的完善有着重要的贡献。同时,他还把京剧作为一门学问,举凡京剧的历史渊源、音韵、各派艺术特色及表演实践等都有专门的研究,创获颇丰,其见解刊载于各种报刊、文集。
对于中国艺术,他多能并善:国画承齐派,笔墨生机活泼,构图富于情趣,深得传统文人画的意味;诗词曲联创作,硕果累累,既有应时颂世的宏篇巨构,也有纪游泳景的巧思佳作;至于京剧表演艺术,更深得奚派的神韵,早已享誉剧坛。
说起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书籍,欧阳中石想了想说没有,但马列主义对他的思想影响比较大。
“读,琅琅上口;看,有心无口;遛,无口无心。付出时间、完成速度,不同。收效也一定大相径庭。各有各的要求,所取方式自然不应强求一致。但务实为要。千万不要浪费时间,落得个白忙活,殊不‘值’也。———中石偶识”欧阳中石最后为本报题写的这几句话既是他的读书心得,也是对本报读者读书的建议。
(文/张巨睿 袁欣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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