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钉
{:1_253:} {:1_232:} 妹钉2013.秋 饶雪阳
我上小学的路上,是要经过这间小平房的,而且每天两个来回,就四次了!
这小屋其实是附加物,不过是靠着一座雕檐气派的大屋而建--------很粗陋,堆砌的罢!
门口的石板凳上,时常坐着一个小女孩,短发,衣服脏兮兮,鼻孔下常有两条半干的涕液,动作有些迟缓,邻里叫她”妹钉”,我以为:是小女孩小个子,像钉子一样,大概是这样吧!而北方好象是”丫头”的意思?
妹钉其实与我们的年纪相仿,但她似乎不用上学,整天的围在门口玩耍-------这又叫我们羡慕极了,所以,至今仍有印象…...
后来上初中,我就不走这条路了-------偶然也路过,却还总见妹钉坐在那石凳上,有时玩,有时坐着发呆,我的走过,她是无动于衷的,她根本记不起我了。直至走过了十来步,我才若有所思:”她怎么了,不用上学么”?但我没再想下去……
匆匆之中,几年过去,小学门前的石桥没有了,桥下的小河已填平,桥边那棵大树也不见了。我又经过那条路,哎呀!妹钉还依旧坐在石凳上-------她已经长成大妹钉了!只是,依旧的短蓬头发、依旧的衣服脏兮兮、依旧的眼光带着天真的无为的迟滞!
我的心掠过一丝凄凉,但很快淡忘了。
……
眨眼又十数年,我奔波于生计且无为的事情,在尘海中沉沉浮浮,尝尽了世态的悲欢!好不容易有点空闲,便在老城区转转,游荡,不期然又经过那条小路,天哪!------妹钉居然还在-------她正坐在石板凳上,埋头拨弄竹筐里的东西,好象在拔豆角丝。我惊异的看她,她似乎肥胖了,但依旧的若无其事的天真表情,好象安闲悠哉-------这让我又愧又羡,她依旧的平和的心态,世事于她无相干,而我的所谓的奋斗人生,不过是虚伪摆设,是世间世俗的客套应酬,徒累的连自己都厌倦的逄场作戏……
她会渐渐成为城市里的活化石?她与老区的陈旧的老屋一齐悄然地消磨着光阴,她的存在是自然而然,不曾创造世界,不曾消耗世界,无毁无誉,无欲无求!仿佛山野的一枝花,发芽、长大、开花、凋谢都无须让人注意、赞赏、叹息。
时光最是无情,让人不敢回望。这样,十几个寒暑一晃又过去,谁人镜中不霜鬓?当我再来的时候,妹钉已纯粹是一个妇人模样了,黝黑的皮肤,脸上有了皱纹,明显的见两个眼袋了。然而,她依旧的坐在石板凳上干活,有时走动几步,有时打个哈欠,她好象从未出远门,甚至未曾离开百步以外。她的精神还不错,动作不算迟钝,说明她的身体似乎还好吧……
这确切的真实,无论什么时候,妹钉总是存在的,她好象已”钉”在那石板凳上了,这是她乐意且习惯的,守着家园多么满意!寸步不离家乡,便无需像别人那样苦苦思忆家乡,虚伪地叹息!而时下所谓的人生大志向,闯出什么新世界等等的誓言,去他的吧!
命运如此,是无须强为。这样简单的道理,越聪明的人是不可明白的。但妹钉是自然简单地明白过来了,许多贵胄们的烦恼或落泊,正是不懂其中奥妙,而弄得一塌糊涂,呜呼!
但妹钉也有好运的时光,在秋色绚丽的季节,隔墙开得烂漫的勒杜鹃,一簇一簇的红得浓烈,有几枝竟伸到妹钉的平房顶上,热烈地笑着-------
妹钉依旧坐在石板凳上,呆然的欣喜地看着这花……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