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启功·足迹——末代皇族 书画一生
一个年少多磨的末代皇族,一段真挚情深的爱情故事,一位勤勉宽容的睿智长者,一代书画双绝的文博大家,启功先生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风雨沧桑书画一生的传奇故事和高风亮节,将永远在世间流传。身世之谜
生为雍正九世孙
曾为记名小喇嘛
启功出身皇族,姓爱新觉罗。其祖上,是清代雍正皇帝的第五子弘昼(乾隆皇帝是排行第四的弘历),被封为“和亲王”。启功1912年生于北京。年幼时,祖父疼爱他,让他拜雍和宫的老喇嘛为师。于是启功就成了教名为“察格多尔扎布”的记名小喇嘛。长辈希望他能得到“金刚佛母”的保佑,但是,启功1岁丧父,10岁时又失去曾祖父、祖父。因偿还债务,家道已经败落得一贫如洗,以致启功无力求学。在曾祖父门生的帮助下,他才勉强入校学习。
启功十分敬重恩师陈垣
少年立志
昔年长辈一席话
成就一代书法家
启功从小就酷爱绘画,幼时看到祖父拿着笔蘸上墨彩,在扇面上涂抹几笔,就勾勒出活灵活现的花鸟竹石。那时他便萌生了要学习画画儿的强烈愿望,于是也拿起了笔。尔后在祖父的引导下,他师承贾羲民、吴镜汀学习画画,且渐渐有了起色,得到了亲友们的赞许。在汇文小学读书时,启功的习作就曾被学校当作礼品赠送给友人。
当时故宫博物院开放了好几个书画陈列室,很多珍贵的古代书画作品经常轮流展览,重要作品展览的时间就长一些。那时故宫的门票是1块银圆一张,每月一、二、三日减为三毛。这些展览对启功这样的穷学生有莫大的帮助,像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和郭熙的《早春图》启功都是在那个时候仔细观摩过的。
启功十七八岁时,一次一位长辈让他画一幅画儿,并说要装裱之后挂起来。启功感到十分光荣,但那位长辈又对他说:“画好后千万不要落款,请你的老师代你落款。”这意思很明白,就是看不上他的字。这对他刺激很大,启功从此暗下决心,发奋练字,几十年来刻苦钻研,始终不渝,终成一代书法大家。
为人师表
启功三进辅仁门
陈垣慧眼识英才
1933年,21岁的启功笔下的书画文章,已有了佼佼之色。祖父的门生傅增湘拿着启功的作品,找到了当时辅仁大学的校长陈垣。陈垣帮启功找到了在辅仁大学附属中学教国文的职业。可是,虽然启功兢兢业业地教书,但还是被辞退了。理由很简单,当时辅仁的校长认为他中学没有毕业,怎能教中学?工作不到两年就失业,这对初次步入社会的启功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打击。
1935年,经陈垣介绍,启功又在辅仁大学美术系担任助教。掌管美术系大权的教育学院院长,还是两年前那位中学校长。两年后,启功再次被他以“学历不够”为名解聘,启功又失业了。
当时北平正值沦陷期,在日伪控制下,物价飞涨。为了生活,启功不怕辛苦,分别在两家人家教家教,辅导他们的孩子准备考小学和中学,以换取微薄的报酬维持全家生活。他闲时集中精力在家中读书,或研究书法绘画。这时他的作品已经在社会上小有名气,间或作画卖画,以补贴家用。
陈垣得知启功再次被解聘的消息后,坚信启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青年,不应被埋没,再次安排启功回到辅仁大学。1938年秋季开学后,陈垣聘启功教大学一年级的“普通国文”。这是陈垣亲自掌教的课程,终于再也没有人会解聘他了。后来启功说:“当时师生之友谊,有逾父子。”
启功与母亲、姑姑、妻子的合影
爱情故事
弱冠娶妻名宝琛
伉俪之情似海深
1932年,在母亲与姑姑的“安排”下,启功与章宝琛女士完婚。章氏也是满族人,比启功大两岁。他们婚后夫妻情深,是典型的婚后恋爱,他们的爱情是真挚、纯洁、深沉、持久的。
1962年,启功重新登上了讲台。这段时期,他撰写了《古代宋字体论稿》、《诗文声律论稿》和《红楼梦札记》等学术专著,在学术上取得了重大成就。正当启功全力以赴在学术上进行冲刺时,1966年“文革”爆发,他再次被迫离开讲台,为了让启功能够专心在家撰写文章,章宝琛天天坐在门口给他望风,一见红卫兵,她就立即咳嗽,启功则马上把纸和笔藏起来。
在启功接受为《清史稿》加标点任务的1971年,章宝琛由于长年的贫困生活积劳成疾,患上黄疸肝炎。1974年,章宝琛病情加重,尽管启功一再对妻子隐瞒她的病情,聪慧的章宝琛却早已从丈夫的神态中看出来。她伤感地说:“启功,我们都结婚43年了,要是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天,该多好?”是的,都43年了,他们一直借住在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第二天,启功开始打扫房子,他决定马上搬家。傍晚,当他收拾好东西赶到医院时,妻子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妻子走后两个多月,启功搬进了学校分给他的房子,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他怕妻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便来到妻子坟头,喃喃地说:“宝琛,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跟我回家吧。”回到家里,启功炒了妻子最爱吃的几个菜,他不停地给妻子碗里夹菜,当妻子碗里的菜多得直往桌上掉时,启功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启功与内侄、内侄孙女在美国
启功与内侄孙在一起
孑然一身无子女
收入全捐北师大
启功一生无儿无女,妻子去世后,他一直过着孤独而清苦的生活。他把卖字画和稿费所得的200多万元人民币全部捐给了北京师范大学,而自己却住在简陋狭小的房子里。一直到启功先生90多岁高龄,每年清明节,他都坚持去墓地“带”妻子回家,他对身边的亲属说:“要是我走了,就把我与宝琛合葬在一起。我们来生还要做夫妻。”
悲愤间,启功写下了在书报杂志和互联网上广为流传的那首看似戏言的《自撰墓志铭》:
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启功逸事
不“打假”
有一次,启功到荣兴画廊参观,见画摊上摆满名人字画,有赵朴初、董寿平和他自己的作品。一位摊主是老太太,看到启功来了,就对旁人说:“这个老头好,这个老头不捣乱。”(意思是不找他们的麻烦)。
有一位年轻人写了一封长信,建议启功先生追查假画。启功先生给这位年轻人回了信,大意说有些假字比自己写的还好。他还谈道,如果自己的字都写得和二王、严、柳甚至苏、黄、赵、董一样好,作伪也要难上若干倍,其伎俩就容易暴露,自己也可省下诉讼费了。
不“走穴”
启功先生写字卖的钱,都是由校方财务部门代收的,代扣税后再交给先生。有些朋友求字送来红包,里面装着几千甚至上万元钱,先生总是叫人把钱送到学校财务科登记,给对方开了收据,再给先生开缴税单,代扣多少税,要让先生过目。
信报记者 王健/整理
本版图片摘自《启功》文物出版社出版
悼念启功·足迹——末代皇族 书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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