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函照登]初结翰墨缘//朱重光
初结翰墨缘朱重光
抗日战争期间,我在设于某镇的一所乡村师范学校的附属小学读一年级。
春天,白云在蓝天上缓缓地飘着,阳光和煦地照着,鸟儿唱歌,花儿怒放,白鸽咕咕,蜜蜂嗡嗡……校园笼罩在和平,自由,快乐的图景中。
我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一位细高挑个儿、长头发的高年级师范女生用威严的目光逼着我,我无奈地用右手三指搦着毛笔,她从背后握着我的手,写大楷毛笔字。我像老牛拉着破犁,艰难吃力地翻耕着板结的土壤,或者像一个疲惫的行人,吃力地走在深深的积雪里,笔在纸上缓缓向前移动,而我心里是一片茫然漆黑。
脑海里,我一时在菜花地里追捕黄蝶,一时又在绿草地上放纸鸢,一时又在新筑的场地上与小朋友们弹击玻璃球……
正在由痛楚转入想入非非的时候,警笛划破长空,尖锐地吼叫着,校铃也慌乱地响了起来,安静的学校像炸开了锅,人们涌出教室,跑出校门,呈辐射形四散奔跑。
小小年纪的我也夹在逃跑的人群中,向南方——我家的方向跑去。
说实在的,尽管头顶上敌机轰鸣,我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有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与轻松:我不用再写那莫明其妙的毛笔字了,看到别人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操场南面有一条沟横躺着,是取土垫操场留下的,有的坡陡峭,有的坡平缓,还有一段沟底积水很深。
我见很多人绕着路从平缓的斜坡上跑过,慢而且费劲,太笨!我的小脑袋瓜子突发奇想:借助惯力,冲下去,绕过积水……
说时迟,那时快,眼睛一闭,身子一跳,只觉得身子摇了两摇,脑袋一阵晕眩,耳畔“噗嗵”一声……。
后来听人说,我一头栽下时就跌到水坑了。
那位高年级师范女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我这一英勇无畏,非同凡响的壮举她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也是她迅急跳下水把我硬拖了上来的。
浑身泥水,昏迷不省人事,嘴角边殷红的血伴着黑糊糊的东西,撬开了我的嘴巴,抠出了一个咬瘪了的铜笔套。
住我家隔壁的、善刻图章的俞老学究诙谐地评论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口含笔套,一定与翰墨有缘。”
听说就在那一天,日寇的飞机把两颗重磅炸弹投到了镇中心的牛行(市)里,当时正是早晨集市,把牛当作战马,炸死了几头牛。换句话说,是牛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学校数千名师生的性命。
我是家中的独子,应当感谢我的救命恩人,一打听是校长武海楼的女儿武英。当父母备好礼物去感谢时,人已离开学校参加新四军了。据说,她感到“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放弃学业,投笔从戎了。
数日之后,在被炸的牛行旁的大院子里,人们看抗日宣传队的演出,一曲“黄水谣”出奇地动听,时而高亢,时而低柔,由阔大悲壮到哀怨激忿:“自从鬼子来,百姓遭了殃,奸淫烧杀一片凄凉,男女老少四处逃亡,……”人们掩面抽泣起来,我不由站到凳上,踮着脚:演唱者一身灰篮色的短军装,腿部打着绑带,军帽紧压在短发上……,啊,是我很熟悉的身影啊!
几天后,我问俞老爷爷,武英老师是否在这个宣传队。
他笑而不答。
过了一阵,他用手把我按到小木凳上,亲切地说:“孩子,来,再教你一首唐诗,李白的塞上曲: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曲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一为斩楼兰。
一位作家说过,鸟儿感到旧窝里很好时就不会觅新巢。
不久,我们家离开了那日寇飞机不断侵扰的市镇,我的学业也中断了。
内蒙古五原县一中
朱重光 老师
E-mail:nmzhucg@163.com
邮编:0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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