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应雨悦版主之邀,贴上自己的文章。希望大家也了解一些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这个神舟号飞船上天的地方的一点历史。
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米芾门下走狗
在那遥远的地方
沙枣,一种生长在沙漠戈壁的落叶乔木,高大枝繁且多刺,叶子很小呈椭圆状,春天密密层层的小白花迎风绽放,甜香腻人,招蜂惹蝶。秋天一串串小枣般的果实挂满枝头,入口先涩后甘,是戈壁娃儿们最喜爱装在兜里的零食。
胡杨不是杨树,奇怪而特别,有人夸张地赞它: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谁也不知道真假,只要春天当你走近它,总能发现枯朽的能当柴烧的树干上总会冒出几枝翠绿的新芽。
在中国西部的巴丹吉林沙漠的深处,在中国第二大内陆河弱水河畔狼心山下戈壁滩中就可以同时找到这两种植物。在这里有一个神秘的导弹卫星发射基地,因为多年来一直对外界保密,基地与外界处于完全隔绝的状态。但随着中国卫星发射商业化时代的到来,基地的封闭状态终于被打破,这里被正式命名为“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而闻名中外,这里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二十基地的由来
为什么要在戈壁深处建导弹卫星发射基地呢?据现在公布的资料说,在毛泽东决定要搞导弹卫星之后,专家们分别在东北、华北和西北的广大地区,拉网一般地进行勘查选址。经过慎重的分析和比较,综合试验基地的场址,于1958年3月3日正式确定在了辽阔的额济纳草原上。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因为这里距离中蒙边境很近,也就是距离当时我们的老大哥——苏联很近,能够比较方便得到老大哥的支持和帮助,况且这里距离中短程导弹的落区甘肃和新疆距离适中,所以将基地的地址选在这里。但60年中苏关系破裂后,将基地改址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全基地的官兵经常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后来还经常搞抓特务,搞战备疏散和战备演习闹得人心慌慌,这是后话了。
为什么叫二十基地呢?难道还十九、十八基地不成?其实这是因为组建基地机关首批官兵是从朝鲜秘密撤回的二十兵团组成的。史料说,1958年4月,近十万建设大军悄然进入额济纳草原的绿园地区,拉开了大规模的基地工程建设帷幕。外电也进行了报导,说中共在朝鲜的二十兵团突然神秘地消失了,不知去向,其实人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都跑到戈壁滩挖沙子来了。
更鲜为人知的是现在基地司令部所在地,当年正是额济纳蒙古族土尔扈特人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绿色家园。但为了基地的建设,额济纳人只能忍痛割爱搬到了距离200公里以外的中蒙边境,重新建设新的家园。与其说这是内蒙古人民深明大义,让出了这块好地方,不如说是强赶走了。所以基地的人很少说这件事,我从小到大也没听父母说过这件事,学校老师也没有宣扬这事,说明大家都把赶走了当地的额济纳旗人当成一件很无奈的事。后来聂荣臻元帅在接见基地领导时说到:额济纳旗人民为国防建设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有机会一定要回报。
从我小时候20基地就叫东风了,为什么叫“东风”呢?我也问过我的父母,他们也说不太清楚。后来我查资料才知道,在当时复杂的国内外背景下,为了确保基地与北京三总部有线电话长途通信的秘密,基地的通讯代号定为“东风”。后来基地建设完毕也正式启用了“东风”这一名称。不仅如此,为了保密,连东风基地的邮政地址都是甘肃省兰州市XX支局,但从这里到兰州坐火车也要走20个小时,差了近一千公里的路,简直让人摸不到头脑。记得爸爸给我讲到一个故事,他当年去兰州出差,外出时遇到一个农村来的大爷要到基地看儿子,按照邮政地址找到了兰州,所带的钱又丢了,他找到邮局问地址,邮局的人也说不清楚,他见父亲身上穿着军装就来打听,父亲看到信上地址写的是XX支局,是当时负责保卫基地的兰州军区守备师的地址,就告诉大爷他的儿子所在的单位离兰州还有一千公里,大爷当时就坐到了地上哭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XX支局一支竟支到了内蒙古,后来父亲把他领到兰州军区政治部,让他们帮助解决大爷见儿子的事。
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儿时在东风的游戏——斗鸡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九曲十八弯——神秘的铁路没有到过东风基地的人连进基地的路他都找不到,也难怪,到现在为止中国所有的行政地图都没有标出基地的准确位置,更没有标出通向基地的路,地图上基地的位置是一片茫茫的沙漠。
清水,这个兰新铁路线上不起眼的四等小站,谁人知道它就是进出基地的第一道大门,从这里坐上由基地军人管理的火车,你就可以到达神秘的东风基地了,但是你千万不要忘记带上进基地的通行证,否则你将上不了火车,或是中途被赶下火车。
清水火车站虽然很小,却有东西两个车站,一个由地方管理而另一个由部队来管理,进出东风的火车是在部队管理的车站上车。早些时候,这里除了有一个军人招待所外,还住着一部分负责车站管理的军人,周围一片田野没有什么老百姓,平时这里来往的人很少,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后来有了一些变化节假日车站前有了一个集市,大家可以买一些新鲜货。
我九五年再回东风时清水站变化很大,两站之间增加了许多饭馆和商店,还有卡拉OK厅,音响很次,就是从早到晚唱上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钱。
其实从清水到基地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公里,可这条神秘之路偏偏在戈壁和沙漠中左拐右绕曲折前进,来来回回却要走上七八个小时呢?其实目的就是一个,就是要让胆敢刺探我情报的敌特分子在茫茫无尽头的戈壁滩上累死渴死,不给他们一点希望。怎么样,厉害吧,不费一枪一弹,敌人就变成了干尸,共军是不是狡猾狡猾的。
这条铁路比我的岁数可要大得多了,我一岁时就被爸妈抱着走过它,以后又多次出入基地,它也成为我童年生活的一部分。我的同学中有许多是铁路职工的子女,他们每天上学都要比我们走更远的路,穿更差的衣服,用更次的学习用品,又要忍受像我们这些机关子弟白眼的歧视,现在想想他们在学校里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是不应该的。
我在《沙枣花开胡杨林》中对坐这条铁路是这样写的:
列车开不了多久总要在一个个的小站上停一会儿,一些皮肤晒得又黑又粗的战士们从闷罐子车箱里往下卸蔬菜粮食淡水,这是他们每日的供给。这些小站通常很小没有什么信号标志,驻守的军人也不多,有的甚至只有一间房子一两个战士,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掩埋了铁轨沙子清理掉,保障铁路在任何情况下都畅通无阻。东风基地前前后后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清沙兵还真没办法统计,也许只有这铁路最清楚。
95年当我因工作再次回到这里,有机会一站一站地看望驻守在那里的官兵,我才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多么艰苦。记得为了欢迎我们的到来,一个连的战士省下了他们的晚餐,其实也仅仅是漂着些葱花和青菜叶的几锅面条,留给我们而他们却一直饿了一晚上而没有怨言。
在风沙口上有一个小点儿,只驻守着两个战士,他们的住所建在一座高高的沙包上,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而房子里甚至没有一台电视。当我们的一群演员为他俩表演节目时,我用手中的摄像机极力想拍摄到他们热泪盈眶的镜头,但我失望了,我看到年青战士的脸上却是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对又唱又跳的演员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我无法猜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他们只认为眼前发生的是一个梦吧。
后来,我从很多铁路官兵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茫然,难道可怕的风沙真就能磨去一个人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吗?我怎么也想不通。
2000年凤凰台的千禧之旅到了东风基地,曾向外界报道过这条铁路,国防科工委
办的《神剑》杂志也有写这条铁路的揭秘文章,前年总装司令部的文艺会演中的一个小品,也是描写这条铁路的一个点号上清沙兵的生活。但这些都不能很好地写出这条神秘铁路的种种神秘之处,它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需要我们去不断开掘。
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14号——战机起飞的地方对于22年前我离开东风的印象至今依然很深,因为那次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也是我到现在唯一的一次飞行经历,说到那次坐飞机,就不能不提到14号了。
基地组建时,为了对基地安全实施有效的防卫和保护,除了兰州军区在基地北部山区驻扎的一个师的兵力外,就是空军的一支部队,而14号就是担任保护任务的战斗机机场。那里究竟有多少战斗机,飞机先进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那里的跑道可以起降任何大型飞机,是西北最大的机场,这一切都与东风的重要性是分不开的。
我对三部了解甚少的原因在于,他们是穿蓝裤子的空军,而基地的军人是穿绿裤子的,颜色的差别,造成了心理上的隔阂,这也不能不影响到我们孩子对三部的看法,以及对待三部子弟的态度,似乎从学校西头过来上学的是另外一个地方的人,他们与我们基地的人无关。
22年前我就是从14号乘苏制伊尔18型客机飞往北京的。当时爸爸已经调到北京工作,我也被允许到北京去上学,妈妈外出疗养,而照顾我的是在基地搞计量的表姐,她爱人就在14号当作训参谋。有一天我被告之可以坐飞机去北京了,真是兴奋呀。如果去晚了,新学期开学了,我必须赶快过去才能插上班,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当时正有一架执行完任务的伊尔18型客机要空返北京,许多人都想搭乘这班飞机,其中还包括几名准备进京上学的大学生。由于事先没有和飞机的乘务人员协商好,兴冲冲到达机场后的大家被告之一个也不能上飞机,所有人都在烈日下的停机坪前苦苦等待,希望能有好运气。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飞机依然没有要起飞的意思,我就到了表姐夫家去住了,他告诉我基地方面正在和乘务组协商确定最后的登机人员。我反正一点都不急,早晚能到北京,管它是坐飞机还是乘火车呢?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到停机坪前等待,终于我们之中有三十多人被许可上飞机了,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心里还真有些紧张,一上飞机就赶紧系上了保险带,老老实实地坐在我的椅子上,不敢乱动。
伊尔18型客机,是苏联生产的小型客机,只能载乘三十多人,虽然从外面看,感到它巨大无比,可走进机舱似乎是钻进了一个狭小的山洞,让人有一种压抑之感。
我对坐飞机一直抱着特别的幻想,比如安静舒适还有一大堆吃的东西,这都是从电影里看到的场面,美丽的空中小姐殷勤地为你服务。可是在这架飞机里我却真正受了一回洋罪。
飞机起飞前发动机就拼命地在响,我整个人就象置身于一个木材加工厂里,总有数十台电锯在同时锯木头,而且是无穷长的木头,怎么也锯不完一样。我的耳膜被震得难以忍受,感到耳膜都凹进去了,脑袋好像也因此蒙上一层什么罩子一样感觉那么不真切,我按照乘务员的示范动作闭上嘴用手捏住鼻子使劲往外鼓气,也没有把被压进去的耳膜鼓出来。
刚开始,这种刺耳的噪音还能让人忍受,时间一长人的情绪都变得极烦躁坐不安稳,我想这还没起飞呢,要是二个小时都这样我想离疯狂会不远了,也不知这些飞行员整天都这么飞怎么受的了,我也没见他们戴着什么耳塞之类的东西。
乘务员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小牛皮纸袋子,我也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收着吧没准会用的上呢。
飞机开始起飞了,我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大,噪音频率越来越高,飞机在跑道上前进的速度也不断加快,我从窗户往外看到跑道上满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黑印,我在想怎么这么脏呀也没人擦擦干净。后来我在石家庄附近元氏县的一个军用机场学习时,才知道这些黑道子是每次飞机降落时轮胎与地面接触时留下的,根本没法擦干净。
我的身子在向后仰,飞机升起来了,地面上的房子迅速变小,很快成了火柴盒火柴头,然后就满眼的戈壁滩和沙漠,我在不停地念道着:再见吧东风,再见吧戈壁滩,我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没飞多长时间,我就知道了那个牛皮纸袋的用途,因为我旁边的那个女军人给我做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她用它罩在自己的嘴上往里吐东西,这时飞机已经基本爬到了七八千米的地方,但是还是被气流吹的上下起伏不停,这使得我旁边的那位女士不停地吐,一直到飞机降落。
飞机外面是阳光灿烂,但机舱里的气温却在慢慢下降,幸亏我听从大人们的教导多穿了一些,否则又冻又噪又昏等不到北京我就差不多了,这样的免费飞行以后还是少坐为妙。
我强迫自己睡觉,这样时间或许过得快一些。我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完成这次不同寻常的旅行的,到北京时我几乎站不起来了,走出机舱时感觉还是在飞飘。还好,我终于没有像旁边那女人一样狼狈不堪,确实有些像男子汉了。
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我看过了,比字好,写字就少了个文学家,可惜!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斗鸡的成就不知如何,但站的都象军人。记忆中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此为美军卫星拍摄的东风某地地图
这里是一片生命的绿洲
从美军间谍卫星拍摄的东风基地的照片看,其主要拍摄目标除了发射场外就是基地机关驻地了,这里是基地的大脑和神经中枢,是基地点号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因为基地是一个综合的导弹卫星发射场区,除了发射场区、技术厂房等较大的工作、生活区外,还有许多较小的负责测量、通信任务的区域,为了保密基地从建设初期就依次给这些区域编了号,如机关驻地是10号,机场是14号等等,人们从不按这些区域的任务性质称呼,都是叫号码。
10号区即是基地司、政、后机关所在地,又是基地军人家属的生活区,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革命的后代就是在这里发芽成长的。所以那时我眼里的世界基本就10号区那么大点,我为我能在这样辽阔的区域内折腾感到高兴和满足。
经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建设和发展,10号区基本建成了完备的工作和生活设施,同时这里植物茂盛绿树成荫,用戈壁绿洲来形容10号区一点不为过,这里凝结着一代代戈壁官兵的心血和汗水,真是难以说清。虽然我从小就不爱在树荫下乘凉,就喜欢在毒日头下耍大棍子,撅新栽的小树苗做滑冰用的冰杵子,但我还是为房屋周围、道路两旁越来越多的绿色而高兴。
10号区主要以办公区、生活区和服务区等等组成。10号区以东风广场为中心区域向四周辐射,而东风广场又以东风大礼堂为中心标志性建筑而为所有东风人骄傲自豪。广场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分别是新华书店和邮局。北面与邮局相对的是东风服务社,与服务社比邻的是招待所。东风广场很宽阔,那时候全基地的人都汇集到这里来大概也能盛下。这种建筑规划的思路似乎有参照天安门广场建设的嫌疑,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猜测,并没有得到任何资料的证实。但东风大礼堂却是参照了北京市天桥剧场的图纸设计建造的。
横贯基地东西和南北的丁字型大马路把10区分隔成三大区域,马路的东南方是基地司令部、政治部的办公楼和家属宿舍区。马路的西南部是后勤部、医院及后勤部家属区。马路的东北和西北部主要驻扎着基地的勤务部队,并汇集着主要的服务生活区和职工家属区。与东风大礼堂遥遥相对的是东风火车站和铁路管理处的办公和家属区。东北角是高级首长和工业部门进场试验人员居住的招待所,我们管它叫“一所”,从基地成立后到八十年代以前家属没有进场的基地部分领导都住在这里。
从我的叙述和介绍中明眼人一看就不难发现,10号区建设的区域划分十分明显,虽然其目的是为了方便管理和减少相互间的干扰,但它带来了许多负面的影响。东风大马路以南主要是为基地领导机关的办公、生活区,而马路以北却是勤务部队及职工家属生活区,这真是一条路隔开尊与卑啊。这恰与明清北京行政区域划分类似,即北部为皇城,住达官显贵,龙子龙孙,而南部为外城,住贫民百姓。
这种建设和驻地区域的划分无形中在我们这些基地的孩子心中也垒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各区的孩子就不能经常相互沟通,02区的司、政机关的孩子就不愿与05区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甚至和后勤部、医院的子弟也相互敌对怒目相向。上世纪七十年代由于受******派性斗争的影响,基地的孩子以区为单位自然形成了一个个团伙,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干了不少坏事,可基地的领导对此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记得当时我就不喜欢与铁道北的孩子在一起玩,他们的家长是从北京、上海、天津、青岛等地调来支援基地建设的铁路职工,他们是不穿军装的,但在基地的地位根本无法与军人相比,他们的子女被我认为是野蛮的缺乏教养的,所以我不爱与他们在一起玩。现在想想真为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羞愧,但在那个血统论横行的年代,谁的思想里没有点儿“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流毒呢?
神秘的基地在我们这些的孩子眼里已经是揭了盖头的新娘——没啥新鲜的了,但10号区却有一个地方让许多人都感到神秘,那就是第一招待所了,我们简称它“一所”。“一所”的神秘在于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而且不是一般的干部能进得去。这里不仅是国务院各部委、领导,政府官员及大军区首长来基地住的招待所,而且是八十年代以前历任司令员、政委的生活、工作的场所。那个年代“一所”有多少间客房没人说的清,客房豪华到什么程度没人见得到,连“一所”的厨师都是六十年代初从北京饭店调来的。周恩来总理到基地来视察,专门要吃这里的师傅做的“淮阳菜”。所以那时候哪个孩子能进“一所”去看看,就成了在小伙伴中间大吹特吹的资本,成了伙伴们羡慕的人物。
“一所”对我们这些机关子弟产生无限向往的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经常放映未被“解放”的内部电影,在亿万人民只看八个的样板戏的年代,能被邀请去观看这些内部影片,那是什么样的待遇啊!
爸爸有时也被准许去看这些内部电影,我常在他耳边叨念着要他带我去,他总是面有难色,因为孩子是决不允许被带去看电影的。越是这样我越对到“一所”有着无限的向往。
说实在的在基地那么多年,我在“一所”只看了一部半电影,但这已让我感到无限自豪了。一部是大名鼎鼎的《望乡》,是由日本影星栗原小卷主演的反战影片,由于其中有一些暴露镜头(那时说是黄色镜头)而被当成内部电影供领导们观看批判,其实这是一部非常严肃电影,根本没有人说的那样不堪入目。另外半部是苏联影片《解放》,是反映二战时苏联卫国战争的。为什么我只看了半部呢?因为这电影太长了,有人说8个小时,有人说6个小时,反正我看时快睡着了,稀里胡涂的也不知演了些什么,只记得潮水一样的士兵和像蚂蚁打架一样的坦克战镜头。
后来我是95年回基地时领导请我们吃饭,才又一次进到了“一所”,在宽大的餐厅里,我不禁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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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年基地在大礼堂前进行的阅兵仪式
礼堂与“鸡窝”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东风有两大著名建筑,一是大礼堂,另一个是东风球场。前面我已经简单介绍了大礼堂,而东风球场位于东风大礼堂的正南方,原来只是一个露天的有环形看台的篮球场,后来因为大礼堂被烧毁了,基地就把它加装了顶篷,成了一个能放电影的综合体育馆。由于其外形像东风家家养鸡的鸡窝,体育馆建成后,我们就把它叫做“鸡窝”了,这也是后话。
先让我来说说大礼堂吧。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大礼堂就是东风的象征,是东风基地的体现,也是东风人最引以自豪的地方。有人说大礼堂是依据人民大会堂的设计理念来建造的,还用了一些建人民大会堂剩下的材料。当然这只是大家对大礼堂一种美好的想象。说模仿人民大会堂还有可信之处,但说用人民大会堂剩下的材料来建造,那纯粹是无稽之谈,试想从北京把那么多材料运到东风去,本身就不太现实,更何况建人民大会堂还能剩下什么好的材料呢?
大约是1976年前后,一把大火将东风大礼堂烧成了一个空壳,那些原本漂亮典雅的内部装饰连同一切都化为乌有。我曾被我母亲带着去看过被烧毁的大礼堂的内部,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天篷整个被烧塌了,向天洞开着,舞台、坐椅等等能烧的都烧得干干净净,到处裸露着钢筋,真可以用残垣断壁来形容那时大礼堂的惨景了。后来基地决定修复大礼堂,从79年以后开始由我母亲和营房处的几位工人师傅,加上警卫团的一个连队,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礼堂被修复了。获得新生的大礼堂比以前漂亮多了,但永远失去了它往日的典雅和豪华。
其实酿成这场灾难只缘于几个小孩一时的玩虐,却造成了这永远不能弥补的损失。领头的是叫姜X的孩子,他是我们东风学校孩子中的一霸,平时不好好学习,尽干些偷鸡摸狗打架滋事的勾当,和他臭味相投还有几个。11月的一个星期天,大礼堂又在放样板戏之类的老片子,他们几个看烦了又没无事可做,趁礼堂值班人员不备爬到了礼堂的天篷顶上抽烟,临走时,把掐灭的烟头扔到了一堆用来保暖用的锯末上面,他们还在上面撒了尿以防着火,但这一切都没有防止灾难的发生。夜里一点以后烟头的暗火慢慢变成了明火,当人们发现礼堂着火时,火势已不可控制,虽然消防车很快赶到火场,但礼堂又高又大,加上消防车太少,水力太弱,加上火焰是从内部烧起来的,人们只有眼睁睁看着礼堂被烧得面目全非而无能为力。
那天晚上正是爸爸值班,最先赶到现场组织扑火。我是被消防车的鸣笛声给吵醒的,也随众人到了现场,看到几辆消防车正在灭火,高压水龙喷出的水好像一股股尿,根本控制不住火势,许多人还提着水桶端着脸盆想往里冲,那简直是自寻死路,幸好现场秩序维持得不错,才没有人伤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礼堂燃烧的情景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整个就像一座烧红的大笼子,并发出了怪
异的轰隆隆的声音,让人听了汗毛倒竖,后来听人解释说,这是因为剧烈燃烧时需要大量的氧气,于是周围的空气被抽了进去,就形成了像刮大风一样的声音。
灾难发生后,基地保卫处全力破案,而姜X他们中的一个小孩在聊天时说漏了嘴,被同
学报告了老师。经过审查和核实,最终将姜X等几个孩子关押起来,而姜X作为首犯被送到兰州市少管所进行三年的劳动教养,其他几人也都受到了相应的处理,他们都为自己的玩虐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姜X的爸爸和我妈妈都在后勤营房处工作,为了孩子的事他们没有少流过泪。姜X还有一个姐姐和我大姐是最要好的朋友,一块在额济纳旗下乡。他的弟弟却很老实,喜欢收集小人书并照着画画,我常去他家看他的小人书。
大礼堂烧毁之后,基地的冬天都没地方放电影,有时只有在没有完全烧掉的礼堂的前门厅放映电影,因为每次只能容纳很少一部分人观看电影,所以只有那些有关系的人才能弄到票,我记得反映西藏农奴悲惨生活的电影《农奴》就是在这里看的。
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这样做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必须有更好的办法来让大家都在冬天看上电影。基地就把礼堂后面的东风球场改造成了封闭的临时礼堂。
在东风球场改造过程中,使我们这些孩子有了一个新的玩耍的好地方,我们经常跑到
那里去练爬墙,因为球场的外墙高而斜,并非直上直下。我们就比看谁能连冲带爬,上到球场上面。有一段时间孩子们在此玩得乐此不疲。
经过很长时间,球场终于改造完成,由于场地是一个环形结构,位置是按看区划分的,所以看电影时座位的好坏,就要看是否分到好的看区。因为坐在放映机一侧的区域可以始终正着脸看电影,而旁边的区域从头至尾都得侧着脸看直到电影结束,这真是受罪。所以有关系的就能坐在位置最好的东一区和东二区,而没关系的总要坐到位置最差的南北两个区了。基地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分配位置时尽量做到公平合理,经常轮换着发票,但是有关系的人还是每次都坐在好位置上。而连队的那些战士,只能永远坐在场地中间空地的小马扎上,其实这也挺好的,小马扎用布扎成,坐上去挺软比看台上硬帮帮的木板好些。每次我们去看电影还得自带软垫儿,否则一场电影下来屁股都坐麻了。也许全国再也找不出像这样奇怪的电影院了。
那时在“鸡窝”看的影片很多,但只有看香港电影《画皮》时的情景到今难忘。
看影片前我就听说这部电影很恐怖,特别是女鬼画皮和掏心一段能吓死人,我打定主意只要到了那恐怖的地方闭上眼睛就行了。可是电影开始后不久我就被那阴森画面给整得直哆嗦,尤其再配上那古怪的音乐更让我头发根发诈鸡皮疙瘩乱起。剧情发展到了女鬼画皮时,我是想看又怕,但还是闭上了眼睛,在一阵紧似一阵的音乐配乐后,周围的观众似有所动,怎么回事?好奇心驱使我睁开了眼睛,银幕上出现了一张又丑又老又烂血乎刺喇一张脸,我心头一紧,但还是强忍着看下去••••••
电影结束后,外面刚下完雨,到处是水,黑咕隆咚,我和爸妈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里,一拉灯绳竟然停电了,这下我更害怕了,感觉哪哪都好像要冒出那张可怕的脸来。这一夜可把我折腾得够呛,既不敢睁眼又不敢往窗子上看,树影婆娑像鬼影在乱摆。只有把头蒙在被子里才感到心安些,可有节奏的心跳还是像女鬼在一步步向我的床边走来,又像在轻轻扣我们的房门,太可怕了,我差点被自己吓得艮(儿)屁着凉。这以后我还是几天没睡好觉。真印证了那句话:人吓人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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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的孩子,与众不同的经历……好文章,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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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若是在当时,有些属于军事秘密吗? :em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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