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愚庐闻见录之三

北冥之鱼

十一、甲戌（1994年）夏，东北友人结婚，余万里往贺。友人姓周，雄姿英发，娶乔氏女，诚如苏髯所歌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余有诗云：飞鸿传喜讯，万里乘长车。紫带结连理，黑河起浪花。曹操空自恨，杜牧不须嗟。大醉千杯后，阳台舞婆娑。刘广铭兄极赏黑河起浪花一句，以能动其乡思故也。友人数次命余抄录此诗，余久稽未报，不意年前友人离异，不必抄矣。

十二、友人张强，为人有侠气，好读书，精研书画，书得晋唐人法度，画有宋元人笔意。尝出示所作，因赠五古一首：张强陈书画，供我细品读。幅幅皆神妙，字字有风骨。期与古贤会，倾心是米芾。得意未忘形，法备势还足。气息雅且静，不染一丝俗。高张王者帜，不为古人奴。何以能存我，胸罗万卷书。

十三、己丑（2009年）夏，纪明兄来京，与余有诗酒之会。别后，纪明寄以长诗，诗云：一去三千里，相隔十七年。暮云春树意，只字片语间。少怀报国志，草书斥北番。负笈白马寺，孤征玉门关。诗行起伊洛，酒风走祁连。沙场频醉卧，不为破楼兰。忽蒙天子诏，移师驻幽燕。身踞高要地，自然胸次宽。雕虫虽小道，丈夫不间然。质朴寻汉韵，刚健追黄田。知者二三子，相逢每醉还。商风吹不到，红叶满秋山。我今走京畿，一夕接夙缘。翘首迎闹市，信步入森严。翰墨陈素壁，稚女绕台前。玉泉为我饮，寿山为我刊。暂晤还起告，再会又何年。风云皆北向，逢迎到海南。诗凡一百八十字，一韵到底，如浩浩长江，略无滞涩，更兼造语雄奇，锤炼妥贴，格调迥异时流，衡于古人，应在孟东野高常侍之间。张强兄索观此卷，题诗云：妙胜真妙手，诗来兴如山。奇思驾南海，直干九重天。侯君携卷来，倏忽列案前。嚼古意未尽，翻被墨痕牵。纸上起清风，疑有晋人还。晋多超迈士，谁留此合篇。淡淡青丝纸，珠玑散毫端。洋洋数百字，字字入枢关。罗得寻常事，作却古风传。迷迷看不倦，我思正悄然。九月秋风冷，衣单未觉单。依依明日去，题诗作别言。余又请雀巢唐吟方先生题清风雅韵四字弁其首，合装为一卷。

十四、唐吟方以所著雀巢语屑赠余，误题曰明君先生赐正，余援齐白石错书钱君匋为君缶，钱氏遂刻白石老人称我为君缶一事，戏曰：吾欲刻一印雀巢先生称我为明君。唐回信曰：可惜我非白石你非君匋，为此印计，我二人均须努力。

十五、钱君匋自嘲姓钱，遂刻一印：嫌其铜臭。笑我贩书续编载：钱君匋与傅其伦共赴广州，有人持书画请钱氏鉴定题款，一件两千元，钱氏来者不拒，连题十余幅。傅问：都是真迹？钱曰：不允许我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