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血腥的栀子花
文 / 郭楠那时我家住在大学里,家后面有一个大坡。坡的两旁种满了栀子花。我家住在三楼,我的房间正好对着那个大坡。所以,一到夏天,栀子花开的时候,我的房间里就会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其实那么多矮矮的栀子花树,开满了栀子花应该是很香的,可从来都是只开了一两朵就被人摘走了。
其实摘花的也不全都是大学生,还有学校里的员工和员工家属们。于是每次栀子花开的时候,树上会挂着牌子———摘花可耻。
花开花落,这个牌子似乎丝毫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于是第二年,学校决定让一个老太太专门看管学校里的花草。那个老太太确实是吓退了一帮喜欢摘花和践踏草坪的小孩子。每到栀子花开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就被她的一声:“不许摘花”给吓一跳。但是老太太总要休息吧,于是通常在晚上或者是午休的时候,这些花就忽然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有一年,又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一个大学女生在摘花时被老太太给抓到了。老太太大声的斥责着那个披着长发穿着长裙,还斜挎了一个布包的女生。那个女生手里拿着两朵白色的怒放的栀子花,皱着眉头回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老太太得理不让人,越骂越起劲。这女生把花丢在地上,将自己斜挎的包往后一甩准备离去。没想到就是这么无意的一甩包,那个布包正好甩在老太太的额头上,而包里装着她的装满了苹果的铝饭盒。
老太太顿时晕了过去。围观的人忙掐住她的人中,老太太醒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领导让我看着这些花草的呀,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个罪,我不干了,这些栀子树全都砍掉。”
后来这个老太太很少在学校里面出现了。那些摘花采草的小孩子们从此毫无顾忌,而大斜坡上的栀子花从此也就只有开没有谢的过了两年。
那一年我上初中,忘了是初二还是初三,应该是初三吧,因为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应该是因为复习功课准备中考。栀子花又开了,那一年栀子花的香味特别浓,因为每一棵栀子树上都绑着一两块牌子———摘花,一朵罚款五块。并且还有几个年轻的民工守在这些栀子花的旁边。听说有人被罚了款,还听说这几个年轻的民工时常故意躲起来,等到人家将花摘下来,才呼喝着出现。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前写作业。后面斜坡上的各种嘈杂声都飘浮到我的房间里面来。
应该是差不多晚上11点钟的时候。斜坡上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嬉笑声。这时我听见有一个男人说:“给你们摘两朵栀子花戴吧。”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是啊,鲜花配美人,正好。”
有两个女孩子在笑着。我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学校里的学生。
忽然,我听见斜坡上有人粗着嗓子呼喝:“不许摘花。”然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又有人喊:“摘了几朵?两朵?!十块钱。”
楼下的声音开始混杂起来,仿佛有四五个民工,操着外地腔的普通话。和那四个学生争辩,混乱中他们打了起来。
女生叫着跑掉了。好像另一个男生也跑掉了。就只听见民工们叫嚷着:“打打打,打死这个兔崽子。”
民工们的叫骂声中夹杂着物体打到人身上的声音和那个男生的哀嚎声。
“我给你们跪下了,我给你们下跪,我磕头,我磕头……”
最后传来一声铁棒掉在地上的声音。那声音显得如此的清脆,清脆得和整个夜那么的不协调,清脆得让你毫无疑问的认为一定是一根铁棒,而不是铁锤铁锹或者是什么别的金属的东西。我猛地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在昏暗的路灯下,一条白白的水泥斜坡,两边仍然是那些在黑暗中静静吐着幽香的栀子花。什么也没有变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紧接着我看见对面一排楼纷纷亮起了灯,然后有人出来了。大家纷纷说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断的听到有人大声而决绝的说:“又是这些栀子花惹的祸。”
“应该把这些花全部都砍光。”
又过了好一阵子,大家才慢慢的回去了,我也关了灯准备睡觉。
第二天中午我听说学校里面的一个大学生,昨晚因为摘花,被看花的民工打断了头骨,死了。而那几个民工跑了,找不到人。
那些栀子花在事发后的第二个星期全部被砍掉了。
但是奇怪的是,在那些栀子花全部被砍掉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仍然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这个香味总令我想起出事的那天晚上,想起那个铁棒清脆落地的声音,想起那个男生的求饶声,想起那个男生被打碎的头骨,连带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也殷殷的透出一种血腥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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