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 二、火曜日之梦[转帖]
20狂欢不知日月。转眼又是三年过去。倪丘在一天深夜赶回王城。一进王府就支持不住了。早有人报进宫去。一大早倪九十九便亲到王府慰问。世遗也同回王府探望父亲。
倪九十九进到王爷卧室。倪丘挣扎着要起来。倪九十九赶紧按住。倪虹向陛下见过礼。世遗向倪虹请了安。姐弟俩就退了出去。倪九十九溜了一眼赞道。“好一双金童玉女。”一挥手。两个小黄门抬进来一只大箱笼。打开。立即满室生辉。这些稀世珍宝是倪丘历次宣抚各地带回来献给倪九十九的。倪九十九一向爱如性命。
倪丘惊讶得未及开口。一个大太监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倪亲王丘。尽忠持国。竭诚辅弼。与朕同气联枝且倚为股肱。特晋爵白马亲王。食三山五岳。钦此。”
倪丘立时诚惶诚恐。“陛下隆恩。何以克当。倪丘虽九死不能报万一。”
“老二。你府里藏着一个无价之宝可以报答我。没有一万。也有万一。”
倪丘大骇。立即就要下跪。被倪九十九拉住。“陛下。倪丘赖陛下庇荫。黄金万两是有的。却不敢私藏珍宝。还请陛下明示。”
“你慢慢想。几时想起来就来见我。”但倪九十九并不就走。倪丘隐隐有些不安。兄弟君臣一时冷了场。片刻。倪九十九突然仰天打个哈哈。“老二。长安郡主快十九了吧。这孩子稳重孝顺。常到宫里来看我。顺便也去看看世遗。你为了国事常年在外。倒把她的终生大事给耽搁了。”
倪丘顿时如梦初醒。这才知道倪九十九说的无价之宝。指的是倪虹。不禁又惊又怒。幸好他在病中脸色本就不好。总算没露声色。倪丘心想。你既羞于启齿。我索性跟你装糊涂。“陛下。如今时兴晚婚。倒也不急在一时。不妨慢慢给她物色个门当户对的后生。”
“老二。不瞒你说。我留意了多年。举凡国内竟找不到一个配得上她这般品貌的。”
“陛下说得是。我这回奉旨巡抚。特地做了有心人。各大洲均有不少青年才俊可作东床待选。我就打算下回出巡把她带上。如今婚姻自由。得由她自己决定。”
倪九十九脸色一沉。哟嗬。想远走高飞。夏凡一再对我说。各地总督都是他安插的亲信。还说他反迹已露。早晚要自立为王。我一直不肯信。现在正好试试他。就微笑道。“这样也好。不过别把世遗带走。我喜欢他得很。”
倪丘略无难色。“陛下尽管把他留下。”
倪丘这么爽快。倪九十九倒疑惑了。我可别错怪了好人。但我是冒不起这个险的。眉头一皱。“我看谁都别去了。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多好。你辛辛苦苦跑了十几年。也该享享清福了。”
倪丘一听。坏了。他要硬来。顿时有些后悔不该过早露了形迹。
倪九十九续道。“我整天听傻子和幼儿园老师夸世遗是个神童。我老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商议尽快立世遗为太子的事。”
倪丘霎时脸色大变。汗如雨下。“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儿戏。自古大位传承。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此事有悖纲常。千万不要再提。世遗纵是大才。也只可拜相。不可为储。除了此事万难从命外。余事……余事无不可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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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九十九又意外又感动。老二忠心可嘉。我虽然早就有意立世遗为太子。但此时再提。倒好像是做交易一般。白白辜负了他一番美意。于是倪九十九留下太医夏秋冬伺候倪丘。兴冲冲地回宫静候佳音。倪丘把倪虹叫来。如此这般地才说了几句。倪虹一声惊呼往后便倒。夏秋冬闻声而来。忙了半天。倪虹才嘤咛一声哭了出来。侍女柳叶把郡主扶回自己房间。倪虹依然悲不可抑。柳叶不明底里。也不敢劝。好容易倪虹哭累了才罢。正好世遗来找姐姐说话。柳叶喜道。“小王爷快劝劝郡主。别哭坏了身子。”说完就退了出来。倪虹又哭起来。世遗拍拍她的肩头哄道。
“乖。不哭。谁欺负你啦。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气。叫陛下打他屁股。”
倪虹甩手啪地就是一巴掌。这一掌不但把世遗打懵了。倪虹自己也吓坏了。世遗的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倪虹哭喊着一把搂住世遗。一边给他揉脸一边抵着头痛哭。泪水淌了世遗一脖子。世遗苦笑道。
“挨打的没哭。打人的倒哭得伤心。我昨天看到书上写着。‘有人打你的右脸。你要把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我就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我问傻子。傻子想破了脑袋。也就是左边脸和右边脸分了家。也没想明白。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而且明白了我原先为什么不明白。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挨过巴掌。可我现在知道了。实践出真知嘛。原来人家轻轻打一下你的右边脸。马上就会哭着给你揉呀揉的。揉得右边脸麻酥酥地舒服极了。左边脸不禁自暴自弃起来。”世遗故意停顿了一下。倪虹止住了哭正在听。“左边脸就想。这种好事为什么就轮不到我呢。于是左边脸羡慕之余忍不住跃跃欲试。就这样左边脸毛遂自荐地转了过来。自告奋勇地送了上去。”
倪虹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世遗喜滋滋地继续道。“可是左边脸啊左边脸。这下你就上当了。人家刚才是猫哭老鼠。你要是让她再打一下。她就既不会再揉。也不会再哭。人家已经在笑你了。可是。你既知道人家给你揉了半天就是为了打你的另半边脸。你好意思叫人家失望吗。人家本来就满肚子委屈。你再要人家委委屈屈于心何忍。况且再挨一下天也塌不了。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最低限度不会变成半边肿半边不肿的阴阳脸。所以姐姐。你和我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世遗把左边脸转过来故意咬紧牙关紧闭双眼做出一副舍身赴难的样子。那样子实在太淘气。倪虹突然难以自持地在世遗迎上来的脸蛋上深深地印了一个吻。世遗一跳老高拍手欢叫道。“噢噢噢噢。好了好了。姐姐不生我的气了。”
倪虹无限娇羞地垂下长长的睫毛幽幽道。“弟弟。姐姐原本不是生你的气。”
世遗也不禁失笑。“对了。我本来就没有得罪姐姐呀。那姐姐为什么打我。”
“因为我还是生你的气。”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什么都不懂。我总听人夸你小小年纪什么都懂。其实正因为你小小年纪。才什么都不懂。你再聪明也没用。说不定长大了还是不懂。就是真的懂了。也已经晚了。还是永远别懂的好。可是我又何必对你说这些呢。越说你越不懂了。”
“姐姐。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吗。”
“世遗。你还太小。这种事……”
“什么事。说呀说呀。”
“世遗。我真的没生你的气。真的跟你没关系。刚才是我自己跟自己呕气。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不。姐姐你又哄我。要是跟我没关系。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我。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现在不说。以后更不会说了。”
“刚才姐姐打你是无意的。姐姐给你赔不是。你就不能原谅姐姐吗。”
“你打我一下算什么。我想知道姐姐为什么伤心。”
“世遗。你要是真的体谅姐姐。就不要逼我。我不说。既是为自己着想。也是为你好。姐姐我……最爱的就是你。你一定要我说。我就说。但那样姐姐会更伤心。你愿意吗。”
“不愿……意。姐姐。”
“姐姐也不想瞒你什么。我巴不得把一切都告诉你。世遗。快回自己房间去。你听我这一次。我就永远当你是我的……好弟弟。姐姐就不伤心了。”
说到这里。倪虹已泣不成声。世遗的眼泪也下来了。世遗站起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倪虹突然跃起来抱住世遗。闪电般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一松手倒在床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大哭起来。一边扬手要世遗快走。不知所措的世遗呆了半晌。只好走了。
这一夜世遗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他感到了书本知识的苍白。天底下有那么多难解之谜。连他最亲近的姐姐都无法猜透。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早上。倪虹平静地走进倪丘的卧室。倪丘轻喝一声。“退下。”下人们垂眉垂眼地倒退而出。
“父亲。我已经想好了。”
“虹儿。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唉。其实我也不愿意让你出嫁的。只是现在陛下他……”
“父亲。我谁也不嫁。”
“虹儿。这事虽然有些委屈了你。但以后你会知道我都是为你好。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你现在还不懂。”
“我知道父亲是为我好。所以我决定一辈子服侍父亲。”
“这不是孩子气吗。我死了以后呢。”
“我就独身一辈子。”
“虹儿。不要任性。你已经不小了。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还能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不能嫁给我爱的人。我早就不想活了。”
“放肆。”
“父亲。你不要逼我。”倪丘怔住了。倪虹站起来就走。到门口回头道。“别忘了你只有我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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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从此倪虹再也不到王爷这里来。世遗倒是每天来应应景。
倪九十九见倪丘毫无动静。就把夏秋冬叫去。“夏太医。白马亲王的病情怎么样。”
“陛下。亲王殿下的病根是过于劳累。”倪九十九不禁略感内疚。他为我到处奔忙。我还要听信夏凡的话对老二起疑。我明明知道他们历来不和。
“陛下不必着急。这病在别人手里是难治的。在微臣看来却是小菜一碟。可以药到病除。立竿见影。”
“积劳成疾唯有静养最好。还有什么灵丹妙药。”
“陛下。傻子王八说。‘治国如治病。吃药如吃饭。’他说的药。就是微臣祖传的回春丹。一颗下肚。丹田之气直冲斗牛。吃了回春丹牛都能斗。何况骑马。”
倪九十九微微皱了皱眉。
“微臣本不该妄议亲王殿下清誉。既然陛下问及。不敢不如实相告。亲王的劳顿实在是非关跋涉。请陛下明察。”
倪九十九恍然大悟。怪不得亲王妃死后老二一直不肯续弦。原来他借宣抚之便到处打猎来着。哎哟不好。这么说上次傻子的疯言疯语并非空穴来风。莫非鞋真的都让他先穿过了。怪不得我很久没尝到一针见血那话儿了。老二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辱我太甚。简直是死有余辜。不过。我并没有当场捏住他的把柄。况且这事不足为外人道。若以此罪名拿办他。连我也成了笑柄。再说不久前大西洲总督上过个奏本。说现在各地淑女酷爱激烈的户外运动。所以这见红见绿的事也作不得准。老二一向谨小慎微。他也未必有这个胆量。且看这回他如何解决我给他出的这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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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服用了夏秋冬的回春丹以后。倪丘很快就恢复了疲劳。他急忙赶进宫去陛见倪九十九。
“陛下。圣人云‘君子慎其独’。圣教也一再鼓吹‘无独有偶’。可是现在民间流传一种邪教。称为‘独身主义’。独身主义者拒不寻找配偶。旨在减少陛下的臣民。民间盛传这个邪教的教主是陛下的某位宠臣。并说陛下很快就会把独身主义立为国教。”
倪九十九不屑地一笑。“我的宠臣。哼。这纯粹是民谣。不可轻信。哦。老二。我知道你指的是谁了。好吧。这事暂且不提……”
“要提。陛下。因为倪虹现在也自称信奉独身主义。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赶这个时髦。不扑灭这个邪教。事情就有些难办。”
倪九十九顿时大怒。“这么说真有此事。好。我立即下旨。宣布独身主义为异端。宣扬者和信奉者满门抄斩。”
倪丘回到王府。得意洋洋地把倪虹叫来。“虹儿。你现在该知道独身的后果了吧。”
“父亲。你给陛下出主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不改变信仰。满门抄斩时。你也有份。”
倪丘又惊又怒。后悔自己没留一点余地。要是犯了别的什么事儿。以他亲王之尊必可循“刑不上大夫”的古训而获免。但在这节骨眼上。说不定陛下一怒之下会依照“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近例而不赦。“倪虹。你真的不要命了。”
“父亲。不能嫁给我所爱的人。我早就不想活了。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任何人的。”
“什么。你竟敢不经我同意就爱上别人。是谁。他是谁。我先要了他的命。”
“没有没有。”倪虹慌不择言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怎么会爱上什么人。”
“那就更好。这么说奸贼就在王府里。”倪丘阴险地笑道。“这样我查起来更方便些。”
倪虹顿时脸色大变。急忙以手掩口。可是已经祸从口出。
倪丘立即把柳叶捆起来严刑拷问。却一无所获。又找来王府总管倪福。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白白折腾了三天。府中上下人等都说郡主冰清玉洁。绝无情人。倪丘只好亲自到楼上倪虹房里。和颜悦色道。
“虹儿。你要是心里真有了人。为什么要瞒我呢。实话告诉我他是谁。我对陛下也好有个交待。你要是真心爱他。他也真心爱你。我绝不反对。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不疼你还疼谁。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但现在陛下逼得很紧。要是把陛下惹恼了。那就什么都别想了。你知道我说的是实情。你也说实话吧。”
“他是……他是……是傻子王八。”
“什么什么。”倪丘微微松了口气,知道尚无奸情。但他还是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王……王八。王八是什么东西。他竟敢勾引我的女儿。你又怎么会爱上他。难道你不知道王八他……他是不能结婚的吗。”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不准备嫁给任何人。而且他……他也不知道我爱上了他。既然现在严禁任何人独身。那么他也不能例外。非结婚不可。”
“难道你真的愿意嫁给他。”
“是的。”
“你到底爱他什么。”
“王先生是个游戏风尘的奇男子。陛下也说他是个先知。我不爱他爱谁。”
“你简直疯了。”
“我是疯了。爱得发疯了。”
“啊。怪不得陛下说你没事老往宫里跑。原来是去看王八呀。好。我立即面奏陛下。虹儿。这可是你自作自受。将来可别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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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倪九十九这几天正被倪丘带回来的洋娃娃们缠得昏天黑地没有方向。对倪虹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他见倪丘如此忠心耿耿也不禁感动。立刻打消了对倪丘的疑心。但他随即大怒。好你个夏凡。竟敢离间我们弟兄亲情。还有傻子。居然胆敢辱我。绿帽子竟飞到我头上来了。不过。老二工于心计。他忠心得大悖常理。恐怕其中有诈。莫非他竟在唬弄我。我可别让他蒙在鼓里。被他卖给了蒙古人。嘿嘿。我就来个将计就计。算是略施薄惩。你功高震主。无罪有过。即使你真的没干对不住我的事。也该煞煞你的威风。免得你太忘乎所以。长安郡主嘛。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傻子啊傻子。我暂时还离不开你。且让你尝尝美人当前无能为力的滋味。哈。这可是个一石三鸟的妙计啊。想到这里。倪九十九仰天打个哈哈。
“既然如此。我来主婚。立刻让傻子王八和长安郡主结婚。老二。恭喜你得此快婿。”
“谢陛下恩典。”倪丘毫不迟疑地立即跪下磕头。
倪九十九见倪丘的喜悦毫无虚假。马上就后悔了。看来老二确实是忠心赤胆。我倒错怪了他。可是君无戏言。罢了。“来人。宣长安郡主进宫。再把傻子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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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王八正和世遗在上苑的树林里说话。
“王八。你为什么老是闭着一只眼睛。”
“我不爱看到那么多的人。我希望闭上一只眼睛就能少看见其中的一半人。虽然一半人还是嫌太多。”
“可是一只眼睛看见的跟两只眼睛看到的一样多呀。”
“是啊。看来我的希望是难以实现了。但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幸好一只眼睛看起来。那些人没有什么立体感。像剪纸那样虚幻不真实。这样我就稍微好受些。唉。”
“王八。你怎么也愁眉苦脸起来。”
“小遗老。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王八要结婚了。”
“咦。王八。你不是说过不结婚的吗。我原以为你是天底下第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没料到你也是个信誓旦旦的家伙。我常听别人发誓的时候说。‘谁背誓谁就是王八。’我就跟人争辩。‘王八才不会背誓呢。’他们还嘲笑我。说那是句俗话。王八。真没想到你竟被俗话说中了。可见你也是个俗而又俗的俗物。”
“好。骂得痛快。我早就知道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但我没有食言。是倪九十九命令我结婚的。”
“为什么。”
“因为他不许别人独身。”
“为什么。”
“他说。‘这人独居不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真是太奇怪了。陛下要你跟谁结婚。”
“长安郡主。”
“是我姐姐。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发过誓。我倒是赞成的。除了她。也没人配不上你。这么说姐姐是为了这事才伤心的喽。可我每次回王府整天跟她说的都是你。姐姐可是很崇拜你的呀。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心呢。”
“因为她是被迫的。上个月王后不是死了吗。陛下要郡主来做新王后。亲王也帮着一起逼她。郡主无力反抗。就谎称已经爱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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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可能。王八。你胡说。”“这是真的。陛下为了惩罚她。就要她马上跟我结婚。”
“这怎么能算是惩罚。难道你还配不上我姐姐吗。但这事对你倒是很严重。你不得不违背誓言了。”
“不。这个惩罚对她来说确实比我更严重些。”
“王八。你错了。难道还有比背誓更严重的吗。”
“没有。确实没有了。但我是不可能背誓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好了。是到了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时候了。世遗。你听我说。我原是大西国的王储。我十七岁去国求道。二十一岁得到上帝的启示。要我来传播祸音。‘天国远了。地狱近了。大祸就要临头了。凡信奉上帝的。就不要在这世上留下后代。因为时间不多了。当那时候。怀孕的和奶孩子的有祸了。使人怀孕的和使人奶孩子的有祸了。正在奶孩子的又再次怀孕的有大祸了。使正在奶孩子的又再次怀孕的有大祸了。’可是没有人信我的话。人们说天地不会废去。我的话却要废去。但愿真的是我错了。但不管怎么样。绝不能使人因为我而怀孕。所以我斩除了自己身上那条男人的祸根。这样魔鬼就无隙可乘。无缝可钻。无孔可入了。要知道魔鬼本是无孔不入的。而像我这样的凡人。经常有意志薄弱的时刻。若非如此。恐怕我早就破了一百次戒了。就这样我有恃无恐地开始传道。世人从此把我当成圣人和先知。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什么先知。我第九次环球旅行的时候。得到上帝给我的最后启示。上帝要我向东方来迎接弥赛亚。走到王城。我又听到谣言。说上帝死了。而当今国王倪九十九宣布他就是活着的上帝。于是我就进了宫。倪九十九受到我的启发。就以我为样品。把三分之二的男人都给修理了。因为世界上男人已经比女人多出了三倍。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永远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了吧。”
“王八。我姐姐知道这一点吗。”
“‘尽人皆知。汝则不知。无人知之。惟汝知之。’”
“那她肯定不在乎。她爱的是你的灵魂。”
“不。她爱的不是我。”
“那她为什么……”
“这是上帝假手于她来召我回去。在我停止的地方。就是你开始的地方。你将要离开这里。然后再回到这里。你从哪里来。也要回到哪里去。你将看到一切丑恶和不幸。因为只有充分认识这个世界的丑恶。才能充分认识这个世界的美丽。”
这时一个小黄门匆匆跑来。“奴才给殿下请安。傻子。陛下要你赶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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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世遗和王八走进倪九十九的侧殿。就看见倪丘和倪虹已经在里面了。
倪九十九笑道。“傻子。你是个先知。你猜猜我叫你来有什么好事。”
王八眼睛一闭。大头一仰。“还能有什么好事。”
“哈哈。猜不出来吧。”
“好啊。妙啊。”王八拍手撒欢道。“岂止是好。简直是妙不可言。”
“咦。又让你猜着啦。”
“猜是猜着了。可我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陛下。本来我卖绿帽子。你买破鞋子。我是卖出。你是买进。咱们是隔行如隔山。井水不犯河水。可今天你为什么突然改了行。要破天荒地送我一双新鞋子呢。难道是为了报答我前一阵子批发给你的那几打便宜帽子吗。要是那样的话。你和我还不如合伙开个鞋帽公司呢。”
“傻子。别胡说八道。什么破帽破鞋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先知。只是碰巧给你蒙对了几次罢了。我告诉你吧。是长安郡主要屈尊下嫁给你。你可别太高兴了。”
可是王八却高兴得跳了起来。而且一跳跳到了大殿的横梁上。
世遗说。“陛下。屈尊的是王八。虽然姐姐……也是最好的。”
倪丘斥道。“世遗。不要插嘴。”
倪九十九道。“傻子。你也高兴得太高了。你今天是怎么啦。”
王八坐在梁上荡着两条短腿乐滋滋道。“陛下。我是个矮子。坐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地尽情欣赏这个空前绝后的伟大时代呀。”
倪九十九皱眉道。“傻子。你是说这个时代不伟大吗。”
“伟大。怎么不伟大。小遗老。你说这个时代伟大在什么地方。”
“因为有你王八。”
“不对不对。”王八大摇其大头。“亲王殿下。你说这个时代伟大在什么地方。”
“因为有你这个跳梁小丑。”
“不对不对。你们想不到这个时代竟然伟大到了这个地步。一个高贵的郡主。有口皆碑的‘妙人儿倪氏少女’。居然不肯当王后。而宁愿下嫁给一个太监。”
倪九十九大怒。他本想要倪丘和倪虹出出丑。没想到王八竟敢当场揭他的疮疤。“大胆。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拿下。”
王八继续得意洋洋地说。“所以。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一个人人都说伟大的时代。充其量只是三流的时代。陛下。你猜猜为什么是三流。”
倪九十九气急败坏地对冲进殿来的卫士大叫。“还不快让他住嘴。”
王八眼一闭。头一扬。撇撇嘴道。“量你也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吧。首先。这个时代让人羡慕得流口水。其次。这个时代叫人兴奋得流鼻涕。最后。这个时代使人伤心得流眼泪。这还不过是上流社会的情形。至于下流社会到底流些什么。不必我说。你们最清楚了。”
倪九十九狞笑道。“傻子。可你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时代流得最多的。其实是鲜血。”
王八大笑道。“补充得太正确了。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那我又何妨随随大流呢。”说着。王八短腿一缩。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昂首四顾那些刚才还在仰视他现在却已开始俯视他的御前卫士。毫不介意地嘻嘻笑着。
倪九十九怒极反笑。“好你个王八。很好。看来我倒是失敬了。既然如此。王……先生。那我就成全了你吧。”对卫士们一挥手。
王八狂笑道。“义不容辞。哈哈。当仁不让。”大摇大摆地走出大殿。走到门口。王八摘下他那顶绿呢帽子扔到倪九十九的脚下。“陛下。留着做个纪念吧。”
不一会儿。王八那颗硕大的头颅被放在一个托盘上端了进来。王八的右眼依然睁着。流露出无限的嘲讽。倪九十九恶意地对倪虹笑道。“郡主。他是你的了。”
倪虹脸色惨白地走过去。把颤抖的嘴唇贴在王八那只圆睁的眼睛上。王八的眼皮缓缓地吻合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声长叹轻微得几不可闻。但大殿剧烈地摇晃起来。倪九十九从王位上冷不丁被掀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倪虹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抢上一步的世遗身上。大殿里一阵混乱。太监和卫士们急忙把倪九十九扶回寝殿。倪丘和世遗带着倪虹也随众人一起逃出侧殿。回到了王府。
这座侧殿从此谁也不敢走近。太监和宫女们都说远远地就能听见王八那叫人汗毛凛凛的叹息声和狂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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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王先生就这么……哦不……王八先生就这么死了吗?”
“是的。王八死了!”
尚且突然害怕起来:“王先生,您……不是王八吧?”
“不是。”
“哦不对。”
“什么不对?”
“我是说我问得不对。应该这么问:‘王先生,您曾经是王八吗?’”
“哪有这种问法!”
“糟糕!越问越不像话了。对不起,王先生!我没有倪世遗的提问天才,您可别生气。该这么问:‘您是王八的鬼吗?’”
“可惜不是。但这与刚才那一问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很大的不同。假如您曾经是王八的话,现在王八死了,您就不是王八而是王八的鬼。”
“似乎是这样。可这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太大啦!这对我尤其重要,我可不能冒这个险,还是把细点好。”
“为什么?”
“假如您是鬼的话,我现在记下来的就全是鬼话了。幸亏您不是!不过到底谁是王八呢?”
“王八就是王八,王八是独一无二的。真是多此一问!”
“王先生,您可真是的!我是问王八到底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么谁知道?”
“鬼知道!”
“真的有鬼吗?”
“我可没说有。”
“那就是没有喽?”
“我也没说没有!”
尚且跺脚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这就难说得很了。鬼是从人过渡到神的中间状态。你的担心也许不是多余的。说不定我真的是鬼。甚至是目前世界上硕果仅存的鬼。或许这就是我跟这座疯人院里的大多数疯子唯一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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